



十月并没有因为日子清闲,就丢掉平日里勤劳的习惯。
早起的十月,正在打扫院落。已是深秋时节,一夜过后,枯黄的树叶落满了山坡,落满了屋顶,落满了庭院。
洒扫完院落,十月便回屋梳洗。从她出嫁时带来的那面镜子里,十月不仅留下了自己的青春年华,也目睹了自己岁月中逐渐增多的花白头发。
以前看到镜子里边偶然的白发,她会把那几根花白的头发悄悄地拔掉,但是时日一长,花白的头发越来越多了,就好像那冬日里树林中挂满冰霜的梢枝一般。
长根看到十月痴痴的模样,也会发出一声声的感慨。
“打小栽下的树苗子都已经长成建房的檁子了,更何况是肉长的人身呢。”
十月听了不痛快,就说:“你就和那建房的檩子一样,都是木头。”
“木头好啊,木头耐得住年成!”长根应道。
十月不屑和他斗嘴,径直出门喂鸡去了。
喝过早茶的长根,裹了一件翻毛的羊皮棉袄,拉着那只羯羊进山了。
长根现在有了一份公干,就是大洼山的护林员。
大洼山退耕还林以来,便有了守林员这一份差事,虽然待遇不多,但却是一份操心劳神的干事。秧苗细小的时候,需要长期的看护,防止野兔牛羊去啃,还有那些没有成活的树木,也需要补种,等到长得有一点模样了,那就更加费心了,需要防火防虫,细心地照料。
这两年出门的人多了,长根却还长期留守在大洼山,他和十月随着大洼山的树林一起,生活倒也过得自在。
这些形形色色的树木,给他们带来了许多快乐,每天到这林子里溜达一圈,腰脚是脚腰,胳膊是胳膊,脑壳儿也灵光了许多。
转眼又到了冬天,以前干旱少雨的大洼山,自从有了这些草木的滋润,现在不但夏天雨水变多,即便到了冬天,下雪也是常有的事。
临近黄昏,雪片簌簌地飘落下来,落在长根家的上房顶上,落在三虎家的箍窑底下,落在张天贵的狗窝里,落在大洼山的大场里……
长根久久地伫立在大洼山的山梁上,抬眼望去,这片土地变得迷迷蒙蒙,不知道是因为雪越下越大,还是因为天越来越晚,只见这无边的大雪,与天地连了起来,好一片白茫茫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