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是年六月,曾国藩被钦命为四川乡试主考官,副考官则由官拜翰林院侍读学士的赵楫充任。
圣旨一下来,立时轰动朝野。
曾国藩更感意外,毕竟以往的乡试主考,都是由两榜出身的翰林公、四品以上官员充任,从未有过一个从五品官做乡试正主考,何况,从四品的赵楫还要屈居于从五品的曾国藩之下,做个副主考。
但是皇上金口玉言,谁敢违背?
曾国藩接过圣旨后,激动得连连叩谢隆恩,抑制不住地兴奋。除了皇恩浩荡,众所周知,乡试主考官是个肥差,可以向户部支取一笔银子,到了地方,更会有地方官员、同考官以及考中的举人等为他送上馈赠。这对于债务缠身的曾国藩来说,犹如雪中送炭。
很快,拿到钱后,曾国藩除去入川办差的费用,不仅还掉了欠债,余下的还让回乡省亲的长沙籍翰林院检讨张继元全部带回去,让家中去报答借钱帮助他们的亲戚,去修缮一下供奉宗祠,其余留作家用。
七月初八,踌躇满志的曾国藩起身赴任。翌日,他在日记中喜滋滋地写道:“卯初起行,雨后朝旭,清气可飨……”心情好得连空气都觉得是香甜的。
八月初四抵达成都,他亦得意扬扬地写下《初入四川境喜晴》:
楚客初来询物俗,蜀人从古足英雄。
卧龙跃马今安在?极目天边意未穷。
这次四川乡试,共录取举人六十二名,副榜十二名,曾国藩自然是不遗余力,顺利完成。他除了亲自视察考棚,还为各考棚放置冰水消暑,准予考生们在考试期间用凉水洗脸、擦身,以防中暑。他还与这一批高中的举人们建立起师生关系,受益匪浅。至于乡试结束后,地方官场送上来的“辛苦费”更是改善了曾国藩后来的经济状况。
回京后,道光帝对他的出色表现极其欣赏。不久后,他便充任文渊阁校理。
道光二十五年(1845)九月,他又升翰林院从四品的侍讲学士。
两年后,又逢一次翰林大考,曾国藩以二等第四名的不错成绩,升授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为正二品。
又一次龙门飞跃,三十七岁的曾国藩,凌晨早早地穿起新官服,头戴二品顶戴花翎,春风得意地进入高官的行列。
仅仅五年时间,曾国藩平步青云,扶摇直上,以从七品一跃成为大清的二品大员,其升迁之快,令多少士子可望而不可即,连他自己都在欢喜中,又惊又惧地给弟弟写信:“六月初二,蒙皇上天恩及祖父德泽,予得超升内阁学士。顾影扪心,实深惭悚。湖南三十七岁至二品者,本朝尚无一人。予之德薄才劣,何以堪此!”
彼时,逢祖母逝去,祖父大病初愈,他又得升迁,一切顺遂得使曾国藩认定是埋葬祖母之地的风水好,得祖母保佑,遂道:“祖母大人葬后,家中诸事顺遂。祖父之病已好,予之癣疾亦愈,且骤升至二品,则风水之好可知,万万不可改葬。若再改葬,则谓之不祥,且大不孝矣。”
他越来越对此深信不疑,之后的每次升降荣辱,他都会与自家风水的好坏联系在一起。
不管风水之说对他的仕途到底有没有影响,但是恩师穆彰阿却是实实在在地影响了他的仕途,他的升迁还在继续。
又一个两年后,道光二十九年(1849)二月,曾国藩以自己的清新端正,升补礼部右侍郎,由虚职变为实职,成为湘乡县自清朝开国以来走出的第一个实职侍郎。九月,曾国藩为署兵部右侍郎。
次年七月,他又兼任吏部左侍郎。
这一刻,雄心勃勃的曾国藩,更加勤于供职,矢志有所建树。他日日在署中办事、加班,事事条理精密、一丝不苟,赢得大家的佩服。
他越忙越学,始终“手不释卷”,只不过更加注重实用。不管有多忙,曾国藩都十分留意经世之务及在朝的掌故,按类别分汇记录。不仅如此,他的视野越来越广阔,据《曾国藩年谱》记载:“公每绾部务,悉取则例,博综详考,准以事理之宜。事至剖断无滞。其在工部,尤究心方舆之学,左图右书,钩校不倦,于山川险要、河漕水利储大政详求折中。”他发扬光大了经世致用的湖湘学风。
他持续地督促自己写日记。为了节约时间,他还托纸店专印了份八栏的日记用纸,分别为读书、静坐、属文、作字、办公、课子、对客、回信。日日按格填写,记载了他每天所做之事,为国为民,呕心沥血。
至此,十年七迁,连跃十级,曾国藩已是荣耀至极,名动京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