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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她的初次相遇是在学校的图书室。
初夏时节，她穿着衬衫和深蓝色裙子，那是学校统一的夏季校服。短袖和裙摆中露出的四肢在图书室的灯光下显得愈加白皙又带着模糊的光晕。我有一瞬间以为那是鬼魂，下意识又看了一眼，就看见一个女生正努力伸手想要去够书架高处放着的书籍。她踮起的脚尖微微颤抖，看起来实在有些艰难。我以为她是高一的学妹，当时已经升上高二的我向她搭话时很自然地没有用敬语
。
“我帮你拿吧？”
她转过头来眯眼盯着我，像是在看什么图谋不轨的人。我不自觉有些胆怯，连忙伸手指着那本书。
“那本书，需要我帮你拿下来吗？”
“啊，不是的，不好意思。”
她反倒是有些慌张地拒绝，低下了头。她那长得有些过分的黑发随着动作纷纷垂落，宛如瀑布一般。
“这样啊，不好意思，是我唐突了……”
我有些后悔自己的多管闲事，声音不自觉弱了几分，想要转身离开。
“啊，等等，我不是这个意思。”
“什么？”
“我刚才是在为我的态度道歉。”
我眼神迷茫，有些摸不着头脑。
“什么态度？”
“我刚才的表情不太友好。我不是眯着眼睛盯着你吗？”
“啊，你是说这个啊。”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她的确一副看到坏人的模样。她似乎是发现我被她的眼神吓到，这才开口跟我道歉。
“我视力不太好，这个距离我只能看清你大概的轮廓。但我从你的声音里能听出你被我吓到了，所以真的很不好意思。”
“没关系，是我不好，突然跟你搭话，吓到你了。”
“不会，谢谢你。你能帮我拿一下书吗？那边左数第三本。”
“第三本对吧……”
我抬手抽出了她要的那本书。大红色的封面上写着“大学入学考试系列丛书××大学××学部”，这似乎是高考用的参考书。想到这里，我突然反应了过来。说起来，她也一直没有对我说敬语。
“抱歉，请问你是高三的学姐吗？我是高二的，不好意思，刚才一直没有说敬语。”
她瞪大着眼睛，摆出一个与她那清淡气质毫不相符的蛮横姿势，开口问道。
“如果我说我是高三的，你打算怎么办呢？”
这开玩笑的态度告诉我她并没有生气，但我还是捏了一把冷汗。原来她真的是学姐。
“这个，我……”
看我支支吾吾的模样，她呵呵笑了起来。
“没关系的，我不介意，我也以为你和我同级。我不是说你长得老气。我如果戴着眼镜，应该能看出你是学弟，但我现在只能从声音和身高去判断，总感觉你挺成熟的。”
这番话让我又有些不好意思。
“怎么会，我的确是学弟。我看起来也一点都不像学长。”
她微笑着将手伸到头顶比了比。
“我的身高正好是一米五。”
“好娇小。”
我忍不住小声说了一句。
“那的确是够不到。”
“是啊，但偏偏我想要的书就放在高处。大学志愿指导室那边送来的书只有高三学生会看，所以都放在了较高的地方。”
她不甘心地抬头望着书架上方，那可爱的模样让我不自觉勾起了嘴角。
“我要是像你这么高就不用这么麻烦了。你有多高？”
“一米七一。”
春季时测量的身高应该就是这个数字。
“好高啊。”
“挺普通的吧。”
“在我看来就是巨人了。”
她夸张地说着，又呵呵地笑了起来。
她告诉我自己叫透子，还解释了是哪两个字，而她的姓氏则是葵。我称赞她有个好听的名字，她有些害羞地用手指绞着自己的发尾。
图书室门外就有一排自动售货机，但大家都觉得比小卖部里的自动售货机要差了些。这些售货机看起来有些老旧，原本大概是鲜红色，如今已经褪成了红棕色。但机器所在的位置很不错，既是室外通风的地方，夏天时又能当成遮阳处。
在这个炎热的季节，下课或放学后的学生都会来这里乘凉。泳池边摆着三张颜色黯淡的蓝色长椅，我在其中一张长椅上坐了下来。葵学姐站在自动售货机前面露难色，从口袋里掏出几枚硬币塞进了投币口。
“你喝什么？”她问道。
“不用了，不用麻烦。”
“别客气，你帮我拿了书，算是谢礼。”
“没事，只是举手之劳……”
“对你这样的高个子来说的确简单，但对我来说并非如此。你大概不知道这帮了我多大的忙。”
“或许吧……但从我的角度来看的确只是小事。”
“从我的角度来看，请你喝一罐果汁也只是小事，所以你就别推辞了。”
葵学姐最终占据了上风。
我说随便喝什么都可以，葵学姐说了声好，按下了售货机的按钮。咚的一声响，机器吐出一只白色易拉罐。
“这个俗称‘伪弹珠汽水’。”葵学姐说着将饮料递给我。包装上的“强碳酸”字样引起了我的兴趣，但配料表平平无奇，看起来是只有糖水、香精和碳酸的碳酸饮料。但碳酸饮料和弹珠汽水本质上的确是一样的。
学姐也买了一瓶相同的饮料，有些拘谨地在一旁坐下。她拉开拉环喝了一口，感叹道：“夏天的味道。”她抬头小口喝着易拉罐里的饮料，纤细的脖颈露了出来。那白皙的肤色让人忍不住侧目，一道汗水从颈上滑落，闪动着迷人的光芒。
“嗝……”
或许是喝了太多的碳酸饮料，葵学姐打了一个嗝。我转头看去，见她面露难色。
“你买这个不是因为喜欢喝吗？”
“倒是不讨厌，碳酸饮料很有夏天的感觉，我很喜欢。只是……”
葵学姐又喝了一口伪弹珠汽水，接着又打了一个嗝。
“这款汽水的碳酸有些太足了。我其实更喜欢弹珠汽水，但是得去祭典上买。”
“现在应该能在超市里买到吧？”
“不行，在超市买到的算不上真正的弹珠汽水。在祭典上喝才最有气氛。”
“但现在并不是在祭典上，没关系吧？”
我晃了晃手里的易拉罐，葵学姐一脸认真地点了点头。
“毕竟这是替代版，没有祭典的时候也能喝。它的味道和弹珠汽水很像吧？”
但弹珠汽水里有玻璃珠，我心里想着拉开了拉环。“扑哧”一声，气体炸裂而出。我尝了一口，味道的确和弹珠汽水很像，但之后涌上来的碳酸气泡宛如汹涌的波涛一般席卷了口腔。
“感觉麻麻的，”葵学姐吐着舌头小声说道，“好想喝弹珠汽水啊。”
“去祭典上买不就行了吗？”
“但我不喜欢参加祭典。”
葵学姐一脸严肃。
“祭典上人太多了，感觉很累。我不想为了弹珠汽水跑一趟。”
“还有很多其他东西呢，比如炒面、苹果糖和刨冰。”
“都是些吃的，那我不就成了一个贪吃鬼吗？”
葵学姐突然笑了起来：“我告诉你伪弹珠汽水的秘密吧。”
她右手抓着罐子，身体朝我靠近了一些，我转头看去就能清晰地看到她的眼瞳。那瞳仁仿佛弹珠汽水里的玻璃珠一般，反射着透过树荫的缕缕阳光，环绕着闪动不停的气泡。微微湿润的樱粉色嘴唇，柔和的下颌线，修长的脖颈延伸向微微起伏的胸口，往下是纤细的腰肢。
我的视线顿住，猛地抬起头来。葵学姐举着易拉罐，有些俏皮地歪着头看我。见我终于回过神来，她晃了晃手里的罐子，举到了我们两人的耳边。
嘶嘶嘶，罐子里的气泡声在我们的耳边响起。大概是因为碳酸很足，又或是罐子本身的特点，这声音听起来比其他碳酸饮料更响。
“像不像海浪声？就像是把贝壳放在耳边听到的声音。我没去过海边，所以会这样体验一下类似海浪的声音。”
葵学姐又晃了一会儿易拉罐，饮料中的碳酸逐渐消失，她有些可惜地晃了晃安静下来的罐子。
“我总觉得，如果没有了碳酸，就称不上是弹珠汽水了。”
像是为了掩盖逐渐消失的气泡声，葵学姐喃喃道。
“但是气泡消失后会变得很甜。”
“那样就没有夏天的感觉了。”她补充了一句。我晃了晃自己的罐子，里面倒是还有不少气泡，配得上“强碳酸”的名号。
“为什么不直接去海边呢？”我建议道。
“不行。”葵学姐一甩头发，气势十足地站起身来。她的发尾轻轻扫过我的鼻尖，我嗅到了一股好闻的皂香。
“我要是进了海里会死掉的。”
“嗯？你不会游泳吗？”
“让你失望了，我的确不会游泳。”
“我不是这个意思。但这也没关系吧？可以在沙滩上看看海，不用下去。”
“我讨厌只能干看着，”葵学姐自言自语般地小声说，“我不要。”
她说完，一口气喝完了没了气泡的伪弹珠汽水，畅快地长舒一口气。
她这人有些与众不同，虚幻得如同摇晃后就会消失的碳酸，同时又带着一股冲劲，拼尽全力地冒着气泡。但令人感到惊讶的是，和她聊天让我不知不觉忘记了时间。
她的每句话、每个动作、细微的表情变化、笑声、发丝上的皂香……每当我想起这些，心跳就会变得凌乱，像是被揪起来一般呼吸困难，仿佛肺里也钻进了碳酸一般。
弹珠汽水。
甜腻的，没了气泡的伪弹珠汽水。
我回到家里打开冰箱，看到里面放着三瓶1.5升装的汽水。瓶身上用马克笔写着“真希专用”几个大字，这是姐姐的专属标记。
我打开一瓶还剩下一半的汽水，轻轻晃了晃。透过透明的塑料瓶，能看到瓶子里的气泡在不断向上升。侧耳倾听，冰箱运转的嗡嗡声里混杂着嘶嘶的气泡声，但听起来并不像海浪。这只是普通的碳酸饮料的气泡声，看来葵学姐摇晃着给我听的那款伪弹珠汽水的声音是与众不同的。
我倒了一杯有些没了气泡的汽水，回了自己的房间。最终，姐姐不仅发现我把汽水的气泡晃没了，还发现我偷偷倒了一杯，引得她大发雷霆。
在那之后，我经常会在图书室里见到葵学姐。我并不是非常热爱阅读，但时常能和她偶遇，看来葵学姐经常会去图书室。她是即将升学的高三学生，似乎是来这里学习的。我也不好和她搭话，每次视线相对也只是点头打个招呼，并没有聊些什么。
不知是从何时起，我发现自己心里有些悸动的焦躁。
峰北高中是镇上唯一一所高中。由于周边也没有几所高中，因此附近毕业的初中生大都会来这里上学。每个年级有六个班，每个班大约三十人。学校的师资水平很普通，社团活动的质量也很一般。学校的风气虽然有些散漫，但也没人会惹出什么大麻烦。
高二的教室在二楼。我坐在窗边的座位，能看到操场上正在上体育课的学生。周四下午第四节是高三学生的体育课。女同学们在踢足球，只有一个人在一旁观战。定睛一看，原来是葵学姐。
她有着一头长长的黑发，让人误以为是高一学妹的娇小身材。她今天戴着眼镜，将头发扎成了马尾，给人的印象与之前略有不同。不知是感冒了还是其他原因，她穿着整齐的运动服，抱腿坐在一旁，眼睛滴溜溜地转着。她似乎坐得有些不太舒服，时不时挪动一下身子。
按照葵学姐的性格来说，她应该挺喜欢运动的，让她待在一旁看着着实有些委屈她了。想到这里，我偷笑起来，却被数学老师敲了敲脑袋，问我色眯眯地在看什么。我只好转头继续听课。
之后每到周四下午第四节课，我就忍不住朝操场望去。虽然很快进入了梅雨季，体育课经常因为下雨而转到室内，但天气放晴时，葵学姐也经常坐在一旁观战，这实在很难说算不算是在上体育课。
她偶尔会参加体育活动，但不是足球比赛的守门员，就是垒球比赛的外场手
，都是些不太需要活动的角色。她看起来身体并不虚弱，难道是有哮喘之类的疾病吗？那时的学姐看起来总有些郁闷，身上那种独特的能量无处施展。
葵学姐总是独自一人，让我有些惊讶。她看起来像是广交朋友的性格，但她在学校里却并非如此。
无论是在小卖部买菠萝包时，体育课下课回教室时，还是在鞋柜前换鞋时，这些通常会和同学闲谈着完成的事情，她总是独自一人做着。看到这样的场景，我也不知道是否应该上前搭话。当我还在心里反复斟酌着开场白时，学姐早已走远了。
如果是多仁遇到这种情况，想必不会过多思考就会上前搭话。
“你不能一直在心里思考应该说些什么，交流讲究的是节奏。”他曾经这样说过。
但如果我能轻易做到这一点，也就没必要这般苦恼了。
“我不喜欢说些毫无意义的话。”
“我知道，但所谓闲聊不就是说些没什么意义的话吗？”
或许他说得没错。但当时能和葵学姐说话这件事过于美好，我不想称之为闲谈，以至于我迟迟没能开口向她搭话。
但我至少应该有勇气给她发邮件。早知如此，之前聊天时我就应该问清楚她的邮箱地址。我在高中入学后买了新手机，只存了家人，损友多仁、须藤和几个关系较好的同学的邮箱地址。
手机里的邮箱地址存储上限是500条，但我存下的地址只有两位数，只有十几个人。每次看到那个数字，我都觉得白白浪费的手机容量在透过屏幕怒瞪着我。如果能要来葵学姐的邮箱地址，至少能让数字的十位数跳动一下，从“1”变成“2”。
六月下旬，我开始频繁地出入图书室，但没想到葵学姐却没再出现。每次从图书室的书架间经过时，我都要看看有没有一个伸手拿书的娇小身影，却又每次都期望落空。我就这样不断重复着相似的举动。
我想要寻找一个时机，就像当时一样能够自然地开口搭话的时机。
到了第一学期快结束的七月，我久违地在书架间看到了那个近乎白到透明的女生，便不假思索地开了口。
“葵学姐？”
我不自觉在句尾带上了疑问的语气。她转过头来，脸上有一瞬间的惊讶，接着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我的心脏微微一颤。她今天戴着眼镜，看来是看清了我的模样。
“是身高171厘米。”
我指着自己说道：“很可惜，我之后又长高了1厘米。”
前阵子量身高时发现我已经172厘米了。
“好高啊。”
葵学姐的反应和上次一样，说完又呵呵地笑了起来。
“没想到你还记得我的名字。”
“当然记得，你给我的印象很深刻。”
那晃动的碳酸饮料罐，将碳酸气泡炸裂回荡的声音比作海浪声的感性发言……至少我所在的班级里没有这样的女孩。
“啊，你说那件事啊。”
葵学姐似乎也记得当时的事情。这样看来，当时的对话并不只是简单的“闲谈”。
室外仍旧炎热，我们照旧走到了自动售货机附近的阴影处乘凉。我们买了罐装饮料，并排在蓝色长椅上坐下。葵学姐果然又买了伪弹珠汽水，我则是买了蓝色包装的运动饮料。
这款饮料同样很有夏天的氛围，她应该也会喜欢。
“没想到你还会喝这种饮料。”
但葵学姐却一脸惊讶地开口。
“嗯？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只是觉得喜欢运动的人才会喝这种运动饮料。”
“我记得这也很适合泡完澡后用来补充水分。”
我记得电视广告上曾这样说过。
“的确，”葵学姐点点头，“但这里是学校。”
“没错。”
“所以洗完澡后的场景并不适用。这样想来，自动售货机里会摆着这款饮料，应该就是为运动社团的学生准备的。”
“这，倒也没错……”
葵学姐朝操场的方向望去。从这个角度看去，视野被图书室所在的建筑物遮挡，只能看到操场的一角，但还是能听到放学后的操场上传来喊声，大概是棒球部正在训练。
“我是说如果……如果因为我买了这款饮料，会不会导致运动社团的某个同学没能买到这款饮料？我其实并不需要快速补充水分，那我这样的人是不是不应该买这款饮料呢？”
我从没想过这个问题。铝罐上很快就凝结起了水珠，显眼的蓝色似乎突然显得有些黯淡。
“对不起，我说了些奇怪的话，好像惹你不快了。”
“不会，我觉得你说得没错。”
“可能因为我不常运动，所以才会这么想。抱歉，你别在意。”
罐装的350毫升运动饮料。我很清楚，按照一般思维，这一罐饮料并没有葵学姐说得那么不可替代；而且比起图书室外的自动售货机，小卖部的自动售货机距离操场更近，在那里还能买到瓶装的运动饮料。
但她想到了这些问题，我却未加思考就买了运动饮料，不由得有些羞愧。
“对了，学姐你为什么上体育课时经常在一旁看着呢？”
我开口问道，既是想转移话题，也是因为她说的那句“不常运动”让我想起了这件事。
“啊，你怎么会知道？”
“我看到了，我现在的座位就在窗边。”
“你这个偷窥狂……”
葵学姐有些气恼地用力晃了晃易拉罐，碳酸气泡滋滋直响。
“你有哮喘吗？”
“差不多吧。”
“我看你经常不是当守门员就是外场手。”
“你到底看到了多少啊！不许监视我！”
“这也不是监视……”
我苦笑着解释，但学姐又噘着嘴晃了晃罐子。
“大家都太操心了，其实我可以做一些不太激烈的运动。”
“可是，这不太好吧。”
“没什么不太好的。”
“不可能没什么不太好吧。”
“怎么不可能没什么不太好的。”
就在这样的你来我往中，罐中的液体飞溅出来，洒在了七月的烈日灼烧过的水泥地上。液体中冒出少许气泡，但很快就干涸了。葵学姐举起易拉罐喝了一大口，很快面露难色，像是在将冒出来的嗝气压下去。
“快到暑假了。”她望着远方这样说道。
我心想，这次轮到她转移话题了。
“是啊。”
“你准备去哪里玩吗？”
“没有打算。学姐呢？”
“我可是快高考的高三学生。”
“也对。”
“我要在冷气很足的室内和参考书幽会。”
“你没有男朋友吗？”
“我看起来像是有男朋友的样子吗？”
之前和葵学姐聊天时，她看起来的确像是有男朋友。她是那样的美丽、惹人怜爱又明媚无比。但当我看到葵学姐总是独自一人，看到了她孤独的一面，就不再这么想了。
“葵学姐……”
“怎么了？”
我下定了决心，看向葵学姐。
“能和我交换邮箱地址吗？”
我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葵学姐却皱起了眉头。那神情让我的心脏猛地一沉，落入了某处古怪之地。
“不好意思，我没有……嗝。”
她十分凑巧地打了一个隔。
“……没有手机。”
学姐有些红了脸。我那落入古怪之地的心脏又稍稍移回了原位。
“你没有手机吗？”
“对。不好意思。”
“没事，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觉得有些很少见……”
“嗯，我父母不让我用手机，抱歉。”
“没关系，这样啊，是我不好意思才对。”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虽然坐在阴凉处，但一滴汗水还是顺着额前滴落到了我的两脚之间的地上。我眼神迷茫地盯着那滴汗水。不知何时，远处棒球队的呼喊声已经消失了。
“对了，那这样吧。”
葵学姐说着一拍手，我条件反射般地抬起了头。
葵学姐那玻璃珠般浑圆的眼瞳中闪动着孩童般的光芒。
“我们写交换日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