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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5 释迦牟尼佛是极乐世界的教主吗?

再看第八回的回目,上半句是“我佛造经传极乐”。这个题目,如果给佛教徒看,会感觉怪怪的。因为这里说的佛祖,是释迦牟尼佛,但祂并不是西方极乐世界的教主。

首先,要说明一点,我们平时说释迦牟尼佛,习惯称祂为如来佛,这没有问题。但如来佛,不是专指释迦牟尼佛的。“如来”一词,就是对佛陀的一种尊称,不管哪一尊佛,都可以被称作“如来佛”。但民间更熟悉释迦牟尼佛,也更习惯把释迦牟尼佛尊称为如来佛,《西游记》的写定者也是这样认知的。但释迦牟尼佛,并不是西方极乐世界的教主,极乐世界的教主,另有其人。

回看第七回,如来登场的时候,自报家门:“我是西方极乐世界释迦牟尼尊者,南无阿弥陀佛。”这个表述,就很奇怪。因为释迦牟尼佛和阿弥陀佛,不是一位佛祖。

难道是作者的笔误?并不是,他就是这样认为的。比如第七十七回,悟空说:“我佛如来坐在那极乐之境”,再比如第八十三回,讲述哪吒出身事迹,也说他割肉还母、剔骨还父之后,灵魂到西方极乐世界找如来佛。又如第八十七回,悟空又说:“如来处虽称极乐,却没有城池,乃是一座大山”,类似的描写,书中还有很多,说明第七回这里不是笔误,作者确实认为释迦牟尼佛是西方极乐世界的教主。

这个认知,其实是错误的。

在佛教徒的宇宙观里,从地域空间上来看,有无数个世界,与我们因缘联系最深的,有三个最具代表性的世界,分别是东方净琉璃世界、娑婆世界、西方极乐世界。三个世界有三位教主:东方净琉璃世界的教主是药师佛,娑婆世界(也就是我们居住的世界)的教主是释迦牟尼佛,西方极乐世界的教主是阿弥陀佛。

娑婆,是梵语音译,意译是堪忍,就是说这个世界里的众生能够忍受各种烦恼苦难。这里容易产生种种罪孽,有种种苦,所以也叫五浊世界。五浊,就是劫浊、见浊、烦恼浊、众生浊、命浊。

极乐世界,正好与娑婆世界形成鲜明对比。相传,西方有一个国家,叫极乐。这是佛教最盛的一片净土。极乐,是意译,指这里的民众没有任何痛苦,享受诸般快乐。音译是苏诃缚帝,也可以译作须摩提、须阿提,也就是阿弥陀佛的净土。

阿弥陀佛,有很多佛号:无量寿佛、无量光佛、无边光佛、无碍光佛、无对光佛、焰王光佛、清净光佛、欢喜光佛、智慧光佛、不断光佛、难思光佛、无称光佛、超日月光佛。

但中国的普通百姓,最熟悉的佛号,还是阿弥陀佛,也经常把这个佛号挂在嘴上。当时的人们都想脱离苦难,大多抱着往生极乐世界的幻想。

那么,怎样前往极乐世界呢?佛经上说,只要时时刻刻念诵佛号,阿弥陀佛就会在念诵者临终的时候,接引他(她)去西方极乐世界。所以,阿弥陀佛,也叫接引佛。大家去寺院随喜的时候,可以观察一下,阿弥陀佛的塑像,就是接引众生的姿态。一般来说,佛像的右手是垂下的,左手当胸,手掌里有一个金莲台。这莲台,就是众生去极乐世界的座位。

所以,古代的老百姓经常把“阿弥陀佛”挂在嘴边(这里要插一句,“南无”,应当读成nā mó,这是梵语的音译,是皈依、皈命的意思)。当然,还有更省事的方式——直接念诵佛号就行。念着念着,人们也就习惯了。

在日常生活中,念诵“阿弥陀佛”,甚至可能跟佛教没有半点关系,只是纯粹为了表示感叹。比如《红楼梦》里的人物,就经常把这个佛号挂在嘴边的。第六回,刘姥姥一进荣国府,周瑞家的答应把她引荐给王熙凤——好歹跟这位当家奶奶见一面,刘姥姥就说:“阿弥陀佛!全仗嫂子方便了。” 再如第十九回,宝钗取笑宝玉,黛玉就说:“阿弥陀佛!到底是我的好姐姐。你一般也遇见对子了,可知一还一报,不爽不错的。” 这里,都与往生极乐的幻想没有关系,就是表示感叹,完全可以翻译成“谢天谢地”。

有趣的是,尽管人们常把“阿弥陀佛”挂在嘴边,却分不清祂与释迦牟尼佛的关系。还是《红楼梦》里的例子,第二十五回,宝玉和凤姐被马道婆作法魇住,害了失心疯,一家人搞得人仰马翻。后来,一僧一道救回宝玉和凤姐。黛玉忍不住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宝钗一听,就忍不住笑了一声。惜春问她为什么笑,宝钗说:“我笑如来佛,比人还忙:又要讲经说法,又要普渡众生;这如今宝玉、凤姐姐病了,又烧香还愿,赐福消灾;今才好些,又管林姑娘的姻缘了。你说忙的可笑不可笑。” 一句话,把黛玉说得脸上红彤彤的。这里不去讨论此时宝钗和黛玉各自的心事。单看宝钗的说法,她也是把阿弥陀佛跟释迦牟尼佛混为一谈的。宝钗也算大观园里最有学问的少女了——宝玉就尊称她“一字师”,连宝钗都不知道这其实是两位佛祖,可知当时人们大都是这样误会的。

之前说过,《西游记》的作者不是大学问家,这里还要补充一句:他也不是纯粹的佛教徒,他的佛教知识是很有限的。鲁迅先生评价《西游记》的作者“尤未学佛”,就是说他并没有潜心研究过专门的佛教知识。

当然,作者也没必要潜心研究佛学,他写《西游记》,是以玩世不恭的态度来讲述“神魔”故事,借此影射现实,反思人生,无论佛教的知识,还是道教的知识,以及各种民间信仰的知识,他都是信手拈来、随意生发的,我们是不必去较真儿的。 KmJ/EUuam6CtQ4r2PRYDigvAgQADP4amjnaUJsh3yBESaU+N3n8VwSx6aEWaCf8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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