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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8 王母娘娘是什么咖位?

这一讲,开始说第五回。

这回的回目是“乱蟠桃大圣偷丹,反天宫诸神捉怪”,已经明确点出“反天宫”,而其直接的导火索,就是王母娘娘的蟠桃盛会。

这一回情节说的是:悟空在天庭,整天无所事事,四处溜达,结交朋友,天庭怕他闲中生事,就给他安排了一个差事——看管蟠桃园。悟空监守自盗,把园中上品的桃子,吃得没剩下多少。一天,王母娘娘办蟠桃会,天上地下,各路神仙都请到了,却没有邀请悟空。悟空气不过,假变成赤脚大仙,提前混进会场,用瞌睡虫放倒正在布置会场的仙童、力士,尽情享用仙果、仙酒。酒醉后,悟空误入兜率宫,把太上老君给玉帝炼的九转金丹,吃了个干干净净。等到醒过酒来,悟空知道闯下大祸,逃回花果山。玉帝派李天王率天兵,再去镇压悟空,虽然捉拿了不少山精野怪,但花果山上的猴子猴孙,一个也没伤到。所以,这一回的回目叫“诸神捉怪”,而不是“诸神剿猴”。

既然后面一堆罗乱,都是由蟠桃会引起的,就要掰扯一番。

首先,就是这场大Party的举办者——王母娘娘。

王母娘娘,大家很熟悉,小时候就听“牛郎织女”的故事。在我们幼小的心灵里,这个封建家长的典型形象,很早就扎下根了。今天,许多青年男女的自由恋爱,一旦受到家长干涉,他(她)们脑海里就可能浮现出王母娘娘那张麻木无情的“扑克牌面孔”。

那么,王母娘娘在天庭到底是什么“咖位”呢?

有的通俗文学作品,把她塑造成玉帝的夫人,今天一些影视剧,也是如此处理的。这其实是不对的。

论起来,王母娘娘在神仙系统里的资历——是相当老了。

我们平时习惯称她为“王母娘娘”,实际上应该叫她“西王母”。

目前所见,最早记载“西王母”的文献,是《山海经》。但书中的西王母形象,可能会让当代读者大跌眼镜。比如《大荒西经》描述她的形象:“戴胜,虎齿,有豹尾,穴处。” 再比如《西山经》说:“西王母其状如人,豹尾虎齿而善啸,蓬发戴胜。”

这两段文字,总结起来,西王母大致是这样一副形象:头发乱蓬蓬,戴着方胜(一种发饰),长着老虎的牙齿、豹的尾巴,住在洞穴里,像野兽一样咆哮。

这是一个“半兽人”似的形象,看上去比较凶恶。不过,抛开幻想的成分,这样一副形象,看上去更像头上戴着玉石首饰、身上披着兽皮的穴居原始人。

有学者就曾经指出:“西王母”可能就是“西王貘”。 这应该是一个母系社会的原始部族。“貘”是他们的图腾。朋友们可能见过貘这种动物。这是一种大型的奇蹄类动物,身体比较大,短毛,头小,脖子粗,鼻子突出,能自由屈伸。

今天的人形容貘,习惯说它长得像驴子或犀牛,古人更习惯把它跟熊或豹子等大型肉食动物放在一起比较,比如《说文解字》解释“貘”,就说:“似熊而黄黑色。” 《尔雅》称貘为“白豹”,《山海经》称貘为“猛豹”,都觉得它是一种大型肉食动物。比较起来,我们今天对这种动物的认识,比古人进步了不少,但古人的想象力看上去比我们丰富。

不管怎样,“貘”应该是这个部落的图腾。我们知道,许多原始部落都是以某一种动物作为其图腾的,在原始人的观念里,图腾动物是这个部族的祖先,该部落的人死后,灵魂会转移到图腾动物身上,或干脆就变成这种图腾动物——而“貘”和“母”的发音相近。至于“王”,就是部落首领。这种解释是比较合理的。

不过,古人不太在乎这种历史真实,他们更喜欢想象。于是,西王母就逐渐从一个半兽人,变成了一个女神。在大约成书于战国时期的《穆天子传》里,西王母就是一位尊贵的女神了,她在瑶池会见周穆王,两人酬唱应和。这种浪漫的想象又给后人提供了无限的遐想空间,比如李商隐的《瑶池》诗里就说:“瑶池阿母绮窗开,黄竹歌声动地哀。八骏日行三万里,穆王何事不重来。” 这本来是讽刺帝王追求长生不老之术的,但对王母形象的刻画,还是很生动的,隐约还流露出一股子脉脉温情。

不过,西王母长什么样,《穆天子传》里没有描写。汉代人大多认为,西王母是一位老婆婆。比如司马相如的《大人赋》就说她“皬然白首”,扬雄的《甘泉赋》也说她高寿。到了汉魏六朝时期,西王母的形象才年轻化、美貌化,像《汉武帝内传》《汉武故事》等杂传小说,都记载了西王母见汉武帝的事,这些小说里的西王母就是比较年轻的,看上去也就三十来岁,形象好,气质佳。

同时,这个时期,西王母形象不仅年轻化了,也仙人化了——之前是女神,现在则变成女仙。这和道教的兴起有密切关系。在道教神谱中,西王母很早就占据重要位置了。比如东晋的一部道书《老子中经》里,列了五十五位神仙,西王母排在第四位,也是位置最靠前的女仙。按照道教徒的理解,西王母是女仙之宗,凡是得道成仙的女子,都由她管辖。换句话说,女人如果成仙了,飞升了,到了天宫里,得先到西王母那里报到。这才是西王母真正的身份——天庭组织部门的重要领导,手里有人事权的。

当然,民间思维就是喜欢“配对儿”,有一个土地公公,就得有一个土地奶奶,这样看上去才对称,才齐全。只不过,最早与西王母配在一起的是东王公(也叫东王父),早期道教徒认为他们是兄妹,后来又说成夫妻。等到玉帝在神谱中的地位提升了,最终成为天庭的行政首脑。民间就习惯将他跟作为女仙之宗的西王母配成夫妻。这是民间理解“神仙世界”的一种习惯方式,也是一种民间叙事的传统。只要我们不把小说、戏曲、说唱本子里的“王母娘娘”与道书中的“西王母”混为一谈就好。

《西游记》的作者虽然也称这位女仙为“王母娘娘”,但他没有明确说王母娘娘是玉帝的配偶。从形象塑造上来看,小说里的王母娘娘基本上还是组织部门的领导。

今天一些改编《西游记》的影视剧,把王母娘娘塑造成玉帝的配偶,当然是一种艺术创作的权利,咱们也要尊重,但别扯上原著,原著作者肯定是不背这个锅的。 KmJ/EUuam6CtQ4r2PRYDigvAgQADP4amjnaUJsh3yBESaU+N3n8VwSx6aEWaCf8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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