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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叶窗从上向下数第三十六条叶片别扭地半转着,并未如其他叶片那般严丝合缝地并拢在一起。它保持这个姿势已经快一周了,这让它在百叶窗整齐划一的队列里显得很不合群。

它也不想这样,这令它尴尬,甚至有些自卑。直到那道光出现,像一幅薄如蝉翼的画卷在昏暗中由它徐徐展开,明丽的画卷里一切都被光影重新勾勒出轮廓还原出本色,寂静地铺展在凌乱的桌面上。

已经靠得足够近了,它屏住呼吸,悄无声息,不让任何一丝气流向它的猎物通风报信。它追捕它已经半个多小时了,它有翅膀而它没有,但它一点儿都不急,并且非常自信,因为它是它的天敌。

那只饿了快一周的蚊子最终没能逃脱壁虎闪电般的致命一击,虽然它很早之前就隐然觉察到了危险,但是危险却从未给它目睹的机会。

壁虎心满意足地舔着嘴角,它的猎物也是它的玩物,所以它的快乐加倍。墙壁大地一般匍匐在它的脚爪之下,它居高临下,观察着那道光,目光渐渐迷失在光里。

光慢慢移动,偶尔的尘埃像零星飘落的雪片在光里轻坠,寻找到属于它的优雅和美。每一粒尘埃也都像明星一样被对待,桌面如同专为它们搭建的舞台,静候舞者飘然而下,向唯一的观众致意。

壁虎不能鼓掌。它目不转睛,一动不动,心中却有了冲动。

它羡慕它们能在光中起舞,而它却永远只能在暗影里旁观。

门忽然开了,沉甸甸的背包如同小行星撞击在桌面上,冲击波掀起巨浪向周围推去,裹挟起波及的尘埃将它们抛向空中,抛向远处。躲藏在地毯内的尘埃也在一片地动山摇中四散奔逃,百叶窗唰啦一声向上收拢,第三十六条叶片与其他叶片交叠在一起,那道光和它的观察者随之骤然消失在满室刺眼的阳光当中。

一周没进办公室,除了原本满着的纸篓被清空并重新套上垃圾袋外,一切都保持原样。

邓肯想歇歇,小睡十分钟,可他前脚才踏入办公室,销售吕明正后脚就敲门来找他。

“你容我喝口咖啡。”邓肯把电脑和电源线从包里掏了出来。

吕明正帮他把插头插好,问:“您昨天几点到的?”

“不是昨天,是今天。”邓肯纠正说,“半夜一点多才落地,到家都三点多了。”

“那您也没睡几个小时啊!”

邓肯打了个哈欠。笔记本电脑昨天耗没电了,迟滞了一两秒才开机。他喝下几口咖啡,又愣怔了一小会儿,也才勉强“开机”。

“什么事儿?你说吧。”邓肯靠在转椅里,胸前端着补充元气的冰咖啡,将椅子转向吕明正。

“恒时科技,一早上就给我打电话,说他们中试完成了,管我要芯片,问每个月400K能不能给他们?”

“400K?”邓肯瞪大还在泛酸的眼睛,“怎么一下要这么多?”

“是啊,我一听也蒙了,就跟我说着急要,说TADI的芯片快用完了。”

“那也不能这么玩儿啊,哪有连反馈都不反馈,不上小批就直接要上大量的?”

“是啊,我也没见过这样的,感觉跟开玩笑一样。”

“他们开玩笑,咱们可不能陪他们开玩笑。芯片这东西,测试用跟量产用那可是两回事儿,万一有问题不是砸咱们牌子吗?”邓肯轻摇着楼下买的“瑞纳冰”,掂量着,冰块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

“是啊,我担心的也是这个,不知道他们怎么考虑的。”

“甭管他们怎么考虑。”邓肯喝了口咖啡,在嘴里含温乎了才下咽,“咱们自己得琢磨清楚,不能为了业绩就不讲原则。你再给他们打个电话,好好说一下,该做的验证他们一定都得做完,咱们才能跟他们签。”

“好嘞,我这就打电话!”吕明正得令而去。

吕明正是公司唯二的销售人员,另一名销售是邓肯自己。邓肯给公司设计的销售体系是自有销售外加代理商和分销商,但自有销售这块由于还没太多客户,也出于成本考虑,就一直没加强,虽然也让人力在深圳和上海物色合适人选,但人员始终没到位,邓肯也没催。

这次去深圳又看了几处办公地点,距离上一次去深圳已经过了好几个月。好容易出的这趟差效率极高,不到一周时间就拜访了十三家客户,完成率92.86%。邓肯一张张翻看这些天换回来的名片,客户横跨工控、光伏、储能、通信、家电等各个行业,既有存量市场,又有增量市场,他把光伏和储能客户的名片单拣出来,拈在指尖来回摩擦,像在思考这牌该怎么打。

“没多睡会儿啊?还以为你得下午过来呢。”任大任这时立在门侧,肩上挎着崭新的邮差包。

“睡不着,满脑子都是事儿。包漂亮啊!”邓肯不由得赞叹。

任大任摸了摸挎包说:“媳妇儿买的,一个包三万多,得卖多少芯片啊!”

“哎呀,你这啥都换算成芯片,真是……”

任大任放下包,人也坐了下来,说:“达比特那边还得继续接触,新能源汽车实在太重要了。”

“有微信,我线上继续跟他聊。”邓肯揣摩着任大任的话说,“达比特眼瞅着市值上万亿了,要是能拿下,新能源汽车市场咱一下就能站住脚跟。我这几天也琢磨,咱们往后重点就要放在这种重要行业的头部客户身上,比如像映天,在光伏赛道那也是前三名的存在,再加上征日,也是前十,这两家客户维护好了,那光伏这条赛道咱就跑起来了,而且还是领跑。”

任大任似乎听懂了邓肯的言外之意,说:“待会儿开个会,一起讨论一下接下来的产品路线。”

“程远真厉害,0036这么快就搞定了!”邓肯夸赞说,“TADI最赚钱的七款芯片,咱们现在拿下仨了,全部拿下指日可待啊!”

“还需要再签代理商吗?有一家就够了吧?”任大任面无表情地问。

邓肯赶忙解释说:“老冷他们优势在线上,长力这边优势是线下,工程师也多,正好他俩互补。”

任大任不置可否:“有些客户如果太费精力,本身量也不大,就几百几千片,还整天这事儿那事儿,这样的客户以后就不要做了,没意义。”

“确实太耗精力,搞得颍川他们焦头烂额。不过,有些小客户还行,跟咱们配合度很高,反馈也及时,还是挺有价值的。刚才吕明正就过来跟我说一事儿,都把我惊着了。”

“什么事儿?”任大任眉头微蹙。

邓肯一摆手,说:“也不是啥大事儿,就是恒时科技,刚中试完,连小批都不做就要直接上大量,管吕明正每个月要400K。”

“他们这是想搞啥?”任大任眉头更皱,“这要真出问题还不得算咱们头上?绝不能松口,原则该坚持就坚持,不能因为他们量大就好说话。”

“我跟吕明正也这么说的,让他打电话跟恒时那边说清楚。”

任大任点点头,挎起包说:“十点过来开会。”

望着他的背影,邓肯徐徐关上了门。任大任比从前敏感了,也少了好些笑容,A轮融资推后让他背负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不过看得出,他也憋着一口气,这A轮融资不仅一定要做成,还要做得漂亮。

邓肯回到转椅里,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然而已经运转起来的大脑却让他睡意全无。

A轮融资的关键还在于产品落地,所以刚才他提起F280036,任大任依旧意兴阑珊,因为再好的东西不量产出来就没法证明产品逻辑是通的、市场是认可的。

去年接触的那几家产业方包括正在接触的,他们的态度基本一致,都是既看好,又观望。看好的方面很多,观望的只有一个,就像一层窗户纸,需要捅破,但也就是这么一层窗户纸,想捅破怎么这么难?

邓肯十指插进油乎乎的头发里用力向后拢,一瞅时间,已然差五分十点。

任大任办公室有一张双人沙发和两张单人沙发,围着茶几对称摆放。公司的高层会议通常都在这儿开,因为公司高层除了任大任就是乔劭旸和邓肯,如今又多了个纪程远。

纪程远入职后的第一次高层会议,因为去得早,所以占了原本邓肯常坐的那张沙发。邓肯倒也无所谓,便拉了把折叠椅坐到了任大任对面,从此座位就这么固定下来。

纪程远座位冲外,邓肯一进门便瞧见他正捧着块西瓜在啃。

“这才几月啊,就有西瓜吃?”邓肯笑着坐到椅子上,把笔记本和冰咖啡放到了茶几上。

“快来一块儿,小宋买的,贼甜!”乔劭旸捧着西瓜招呼。

邓肯拣了块小的。

“拿那块儿大的呀!”任大任指了指。

“这块儿就行。”邓肯咬了一口,“嗯,真甜!”

“纪桑,日本西瓜真那么贵吗?”乔劭旸吃完一块,又拿一块。

“贵,日本人买西瓜都一片一片买。”

“那吃着多不过瘾,难怪日料那么精细。我看日本还有方西瓜,还撒盐吃?”

“是有,那个更贵。”

“为啥撒盐吃?”

“因为甜度不够,撒盐可以增加甜度。”

“日本倒是不缺盐。”邓肯调侃。

一个红麒麟瓜总共也没多大,剩最后一块,乔劭旸说:“纪桑,你把它消灭掉。”

“你们来吧,我吃好几块儿了。”

“你来,你来,你得把你在日本少吃的那些西瓜都给补回来。”乔劭旸催促。

纪程远不好意思地恭敬不如从命。他说:“我在北京发现一家真正日本人开的日料店,非常正宗,改天我带你们去吃。”

“我就理解不了,日本人为什么那么爱吃生东西?”乔劭旸问。

“民族习性吧。”纪程远说。

“这事儿我琢磨过,”邓肯说,“可能是因为日本那地方自古就缺煤缺木柴。你想,日本岛本来就是从亚洲大陆分出去的,那边边角角的地方能有多少资源?而且就那么大点儿地儿,种粮食还不够呢,哪儿还有地儿种树当劈柴烧?”

“好像是这个道理,能源结构决定饮食习惯。”任大任受到启发说,“你们看咱们中国人炒菜做饭,煎炒烹炸蒸煮炖每一样都离不开火,而且越高档的料理能源消耗越高,就为那么一小盅汤,能在火上煲好几个小时,这也就咱们这种地大物博的国家才敢这么奢侈。”

“你们说的确实有道理,所以之前日本押宝氢能源汽车,不看好电动汽车。”纪程远说。

“看好也没用,没电搞什么电动汽车?也就琢磨琢磨H2O。”乔劭旸说。

“日本确实电力紧张,主要还是供给不足。”纪程远擦了擦嘴,又擦了擦手,开始逐项分析,“煤电就别说了,本身就缺煤,烧煤又污染,天然气也得依靠进口,太阳能需要大面积铺设电池板,日本也没那么大地方,虽然可以开发海上风电,但是风力发电不稳定,核电就更一言难尽,所以他们搞电动汽车真是先天不足。”

“对,所以当初他们不看好的电动汽车在咱们国家搞起来了。”任大任接过话去,“咱们本身煤电就强,超临界发电几乎零污染,光伏发电也全球领先,风机都建到田间地头儿上去了,核电就更别说了,从前连英国人都找咱们建核电站。还有一个水电,这是任何国家都没法比拟的,包括美国,别看他们是一望无际的大平原,但是地势太平,不像咱们水源在西部,然后西高东低,这妥妥就是一台超巨型的永动水力发电机啊,简直就是老天爷赏饭吃。”

“不,是喂饭吃。”乔劭旸插话。

“所以电动汽车市场一定要先下手为强,尽快把主打产品做出来,然后做车规认证。这么一算,留给咱们的时间真不多了,必须得抓紧,一点儿不能浪费,所以咱们要修正一下产品路线,F280036之后先做F280050,再做F28024。”纪程远急切地亮出观点,然后询问地望着其余三位。

三人谁都没吱声,尤其邓肯,还拿冰咖啡把嘴给堵住了。

办公室一下子安静下来,如同玻璃鱼缸。纪程远的目光游来游去,终于沉不住气,直接点名问:“大任,你觉得呢?”

“老邓,你觉得呢?”任大任“击鼓传花”,把问题传给了邓肯。

邓肯咽了口咖啡,清了清嗓子说:“程远的焦虑我也有,不只是电动汽车,光伏逆变也一样,眼瞅着巨大的市场着急进去,生怕被别人抢了先。”

“光伏逆变和电动汽车的市场规模还是没办法比。”纪程远说。

“这个我们可以估算一下。”邓肯笑了笑,“电动汽车我们国家就按每年新增三百万辆计算,每辆车大概用三到五颗DSP,每颗DSP平均参考价格三十元,这样电动汽车能有大概三到五亿元的市场规模。目前,电动汽车主要还是做国内市场,不像光伏逆变已经是全球市场。就按我看到的数字,光伏逆变每年大概一亿五的需求量,每颗DSP的平均参考价格就按十块钱计算,那么每年光伏逆变的市场规模大概就有十五亿,还是挺大的。”

“那是相当大了。”

“你不能这么算,不是看这个市场有多大,而是看你手里的市场份额有多大。”乔劭旸的帮腔似乎令纪程远有些气恼,他反驳的语气加重了,调门也拉高了。

邓肯依然笑呵呵地说:“我们这两个的市场份额都是零,所以只能看市场本身的体量。”

“既然都是零,那就应该看哪个市场更有潜力、客户体量更大。”纪程远两手比画着,像在给自己加油一样,“这还只是做国内市场,达比特的市值就快上万亿了,光伏逆变行业没有这样的客户吧?如果拿下达比特这样的客户,对公司发展得有多大加成?A轮融资都能因为这个变容易!”

“是,你说得对,达比特要是能拿下,肯定对公司发展和融资都大有帮助。”融资是任大任的痛点,拿这个说事儿更能获得他的支持,但邓肯还是坚持二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A轮融资的另一个重要逻辑就是要让产品尽快在客户那里落地。

“我听说你这次去深圳没有见到达比特的人,是吗?”纪程远忽然故意揭短似的问邓肯。

邓肯不由得面热起来:“是没见到,正好人家当天特别忙,后来还下了大雨。”

“要是咱们有针对性的产品,人家肯定再忙也抽时间见了,风雨无阻。”纪程远乘胜追击,又问,“我听说之前UVW中国来公司考察过,后来没合作,也是因为没有针对性的产品吧?”

邓肯面对着纪程远,瞧不见任大任的表情。他感到了不快,但仍心平气和地解释说:“UVW中国当初说工规也可以,只要不涉及驾驶安全。”

“那怎么就没下文了呢?”纪程远不依不饶地追问。

任大任忽然发话:“没下文就没下文呗,我们又不强买强卖。”

纪程远顿了顿,仍旧针对着邓肯:“照你这么讲,那016、023和0036也都可以用在光伏逆变上啊。”

“016、023和0036都没有快速关断,而且023和0036价格太高,厂商得考虑生产成本。”

“那这三个芯片也都没有CAN(控制器局域网)和CAN FD(具有灵活数据速率的控制器局域网)啊……”

散会出来,外面的人都有意无意地看他们。

争论半天也没争论出个结果。任大任始终不肯表态。不过,就纪程远那架势,就算任大任表了态,只要不是赞成,这态也是白表。

邓肯有点儿受挫。从前他跟任大任俩人商量就能决定的事儿,如今却要以这种低效率但是高消耗的方式来处理,还处理不了,难道这要成为公司以后的常态吗?

有那么一刻,邓肯心想,算了,就按纪程远说的办,还不影响团结。可他心里始终有股劲儿在那儿别着,怎么掰都掰不过来。

他摸不透任大任的心思。任大任也和他一样,是个痛恨低效率的人。他俩从前虽然也有争论,但事儿都是越争论越清楚。他俩也都干过争论过程当中忽然顿悟然后自己打脸的事情,还都“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地张罗去喝酒庆祝,或者最终被对方说服,然后也去喝酒庆祝一下。

至少态度是鲜明的。但这次截然相反。任大任就像躲进了雾里,让旁人看不清他,还是说他真的坠入五里雾中,每一步迈得都谨小慎微,都要思前想后,反复权衡?

还是A轮推后带给他的压力太大了吧?

产品路线分歧犹如分岔路,不管沿着哪条路线走,都不确定到底会遇见什么,也不确定到底会错过什么。也许他更偏向纪程远的想法?或者纪程远更接近他的想法?可不管什么想法,他怎么一点儿意见都不表达?他又不是乔劭旸,立场可以超然一些。甚至连乔劭旸都似乎不太支持改变产品路线,毕竟当初制订roadmap,他也是参与者之一。

邓肯脑壳里也进了一些雾,影影绰绰,连人都看不清楚。下午,吕明正又跑来跟他汇报,说恒时科技那边还是坚持要货,说出了问题他们自己负全责。“行吧,先这样吧,拖着,反正也没货。”邓肯也懒得发脾气了。

过了会儿,乔劭旸也寒气逼人地过来找他,抱着肩膀,哆哆嗦嗦地问:“你那薄羽绒服能借我穿穿吗?”

“怎么了,冻成这样?”邓肯受到传染,跟着打了个冷战,却也清醒许多。

“我那屋空调坏了,不知道谁把温度给调低了,怎么都调不回去,冷风呼呼照我头顶吹,都快成冰墩墩了。”

“有点儿脏,你自己拿。”邓肯指着在墙上挂了快一年的薄羽绒服说。

套上冬装,乔劭旸缓了过来,腮帮子解冻了,上下牙也不打架了,说:“我刚才瞧见纪桑又跑老板屋里去了,估计是开会没说够吧?”

“他那么健谈吗?”邓肯说,“也可能是有别的事儿。”

“他那么执着的人。”乔劭旸掸了掸袖子。

邓肯没再言声。如果任大任也觉得产品路线有必要修正,那他就不再坚持。谁的意见谁负责,不用负责挺好。他今天想早点儿下班,半夜才到家连行李箱都没来得及打开,更没好好抱抱儿子,女儿跟他也总闹别扭。他忽然觉得自己像个猎手,而猎手是不能空手而归的。

“有空儿吗,聊两句?”任大任今天第二次出现在门侧,那个崭新的邮差包没有同他一起。

疲惫像沙尘暴过后的浮土,盖住了他的脸,他面色暗沉无光,嗓音也喑哑许多。门在任大任身后关上。落座,沉默,他似乎在休息,又似乎在等邓肯先开口。

“恒时还是着急要,说他们负全责。”邓肯也没拖延,如果任大任是来当说客的,那他想赶快把话给引出来,然后早点儿收工回家。

上午那股激愤之气不见了,这话甚至都没被任大任听进耳朵里。他毫无反应。邓肯也没其他话可说。

“程远刚才又找我说半天,他还是不肯放弃他的想法。”任大任忽然开口,开门见山。

“他说的确实挺有道理,就按他说的办吧。”

惊讶一闪而过,任大任问:“你同意他了?”

“只能说不反对,我保留我的意见。”

“别跟他计较,他这人心直口快,有时候一根筋,搞得我都下不来台。”

“我没计较,大家都是为工作,为公司好,我也是,对事不对人。”

“那就好。接下来还是024,你盯住映天和征日。”

“不做0050了?”这次换邓肯惊讶了。

“做,等024完事儿之后。”

“程远同意了?”

“我已经和他说了。”

邓肯没再多言。任大任语气坚定而果决,又像他从前了。 t3OveX2RZJi1AXHfic6es1q1SdLicX/i/2D7t9wra6KtPZo+UIaUcbxeVUmwRkR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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