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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用价值与具体方法论

犯罪心理学的应用价值是对犯罪心理与犯罪行为的描述、解释、预测与控制。其中对犯罪心理与犯罪行为的描述是应用价值的第一水平,解释是应用价值的第二水平,预测与控制是应用价值的第三水平。应用价值虽然在价值阶位中处于最低层次,却是实现犯罪心理学学科精神价值、实体价值的具体体现,也是验证与丰富该理论所代表的精神价值与实体价值的标志物,是犯罪心理学服务刑事司法实践的技术体现。

在实现犯罪心理学应用价值的研究前提中,恰当地解析犯罪与犯罪人、犯罪心理与犯罪行为的关系是至关重要的。犯罪人是实施犯罪行为的人;在犯罪科学体系中,犯罪心理学研究犯罪人与犯罪行为,但其侧重点是研究犯罪人;以犯罪人的危险性人格为核心代表的犯罪心理结构是犯罪行为产生的内部原因与根据,犯罪心理决定着犯罪行为。

学科的应用价值在研究方法论体系中直接对应的是其具体的研究方法与技术,正是通过具体的研究方法或研究方法与技术的结合得以描述犯罪人心理的本质特征、核心形成因素、形成的过程与阶段、犯罪动机的特性与变化,得以解释其复杂性与差异性犯罪心理的机理与形态,得以较大概率或较精确地预测某一犯罪人或类型犯罪人的犯罪心理与犯罪行为的动态变化,为预防犯罪及预防重新犯罪提供科学的专业信息与策略,得以为控制犯罪现象提供有效的措施及得以为犯罪人回归社会提供改造犯罪心理(犯罪危险性人格)的科学方法。

为实现犯罪心理学的应用价值,结合心理科学中的应用心理技术,犯罪心理学的研究方法包括行为分析法、心理分析法和认知分析法三大组群。

行为分析法

行为分析法是心理学进入科学主义(客观验证性规则)阶段的主要代表,也是行为主义心理学基本原理(经典性条件反射原理、操作性条件反射原理)的应用。结合犯罪心理现象与犯罪行为的特殊性,常用的研究方法有观察法、心理测验法、实验法等。

(1)观察法是有计划、有目的地通过观察潜在犯罪人或者犯罪人的言语、表情(面部表情、身体表情、言语表情等)、动作和行为等表现去了解其心理活动的一种方法。其依据是人的心理活动必然与人的行为相联系;尽管绝大多数犯罪人的心理具有较强的隐蔽性,但可以通过多方面行为信息的分析与归纳,进而在某种程度上揭示犯罪人的心理特质。观察法可以分为直接观察与间接观察(如对犯罪人生活成长史的观察、活动产品的观察、问卷式的观察等)、自然观察与实验室观察、参与式观察与非参与式观察。

(2)心理测验法是使用标准化心理测验量表测量犯罪人心理特点的方法,是应用心理学独特研究工具与技术的应用。心理测验法的特异性在于测验的信度、效度等标准化的确定,以保证既稳定又有效地测量犯罪人或者潜在犯罪人的心理品质。常用于犯罪心理学研究的量表有智力测验(瑞文智力测验)、人格测验(如明尼苏达多相人格测试、卡特尔16种人格因素问卷、康奈尔医学指数、Y-G性格测验)、犯罪人特质性测验(如暴力风险评估量表、心理变态测评表、人格障碍调查问卷、神经心理学交互作用、中国罪犯心理测试量表个性分测验、罪犯重新犯罪预测量表等)。

(3)实验法是指在控制的条件下对犯罪人的心理品质与行为倾向进行变量观察、分析,研究其规律的方法。实验法的实质是心理学专业仪器与实证手段的运用。由于犯罪心理学的许多课题具有难以实验或不可实验的特点,研究中只能于一定范围内,在精心设计的情况下进行实验法研究,包括实验室实验(如潜在犯罪人、神经功能缺陷检测、罪犯心理测试技术实验)与现场实验(如犯罪现场模拟实验、监狱模拟实验、审讯策略验证、证言可靠性实验、危险性评估检测等)。

心理分析法

心理分析学来源于研究者对于心理与行为的思辨与经验的归纳,是质性的理性推论与实践尝试的结合体。尽管它部分存在难以重复验证的缺陷,但有时却是面对人类极端或者复杂心理现象的探索性途径。犯罪心理学的心理分析法起源于精神分析学派的经典假设(无意识理论、本能理论、罪恶感理论、人格冲突假设与自卑感的力量等)的临床实践,却在人类这种极端越轨心理与行为的解释与“医治”中具有独特的作用,并且在新精神分析学派与修正性技术的结合下发挥其深度心理探索的力量(而不仅仅是指向变态心理的原因分析与解救)。狭义心理分析法是精神分析的创立者弗洛伊德治疗精神疾病时使用的治疗技术,包括心理历史法、催眠法、自由联想法、作品分析法、释梦法和投射测验法等。

(1)心理历史法:将犯罪人或者潜在犯罪人的心理成长与现实的心理与行为特质相联系,从其历史(尤其是心理生活的创伤性事件)中寻找其犯罪的动机(如自我与超我及现实的冲突、罪恶感的力量、本能的作用、自卑感的反抗等),强调犯罪人的经历与现在及将来行为的联系。犯罪心理学常用的个案法就是心理历史法的具体体现。

(2)催眠法:通过以特定言语或情境引导犯罪人或者潜在犯罪人进入特殊的意识状态,进而试图发现其犯罪动机的来源与动态。此方法需要较高水准的专门技术与经验支撑。目前,仅探索性地将该方法应用于对潜在犯罪人的侦查与对罪犯的心理治疗过程中。

(3)自由联想法:通过以证词或者案件相关刺激引导犯罪人、潜在犯罪人进行无意识控制的自由回忆与想象,从而分析其反社会性冲动状态与趋向。对于犯罪心理的研究而言,此方法最大的障碍在于发现犯罪人的阻抗(如强烈的控制意识与虚假联想的倾向)。

(4)作品分析法:通过对犯罪人或者潜在犯罪人的作品(活动产品、日记、失误行为等)进行由行为到心理的反向分析而判断其人格特征及犯罪危险性人格。此方法可与间接观察相结合运用。

(5)释梦法:通过对犯罪人或者潜在犯罪人的梦境进行由显梦(回忆的梦)到隐梦的解析,试图揭示某些神秘犯罪动机。此方法的理论假设是:梦是犯罪人犯罪动机的表达与曲折形式的实现;犯罪人的理性心理生活与非理性心理生活是密切联系的。释梦法需要较高层次的分析训练与经验,此方法近二十年来在罪犯心理咨询与治疗中进行了探索性的运用。

(6)投射测验法:通过非标准化的测验或者情境,诱导性地揭示犯罪人、潜在犯罪人的挫折攻击动力与犯罪心理,包括罗夏墨迹测验、主题统觉测验、攻击投射测验等。如监狱或社区矫正环境下罪犯沙盘游戏法(也称箱庭疗法)就是在犯罪心理回归措施中投射测验法的运用。

认知分析法

认知分析法来自心理学中的认知心理学及其发展部分(信息加工心理学),它强调以人类的强大思维为代表的认知过程与理性的作用。通过以言语为中心的心理参与,去探析心理与行为背后的动机所在,并同样以认知去化解心理情结、塑造新的心理品质与行为习惯。

(1)自陈报告法:传统的认知分析法之一,是通过犯罪人或者潜在犯罪人直接、间接的陈述报告发现其社会化过程中人格发生偏差与犯罪动机产生机制的方法。它常常与观察法中的内省法结合使用。由于此方法依赖于报告人的主观陈述,存在不精确、有遗漏甚至故意歪曲对抗的缺陷,多数情况下仅作为一种辅助性方法。

(2)访谈法:是研究者通过与犯罪人、犯罪人的家庭成员、亲友及办案人员的谈话系统地收集资料,精细分析犯罪人犯罪心理的方法。它来自认知心理学家皮亚杰与精神分析大师弗洛伊德的临床试验总结。它包括结构性访谈法与非结构性访谈法。访谈法在犯罪心理的揭示中非常重要,虽然它可能受到定量分析的影响,但能收集到关于犯罪人心理变化的系统而精细的信息,是人类认知、理性与经验在发现犯罪心理规律进程中的重要途径。

自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以来,传统的认知分析法与行为分析法相互结合,发挥各自的长处,发展成为认知行为法,它在犯罪心理及犯罪心理对策研究与刑事司法实践中发挥出显著的成效。如西方的青少年犯罪人道德推理判断及其训练法、合理性情绪法、犯罪人思维训练技术、错误思维模式改造方案、社会认知技能训练等方法就是认知行为法的应用。

由此可见,犯罪心理学作为应用心理学的分支学科,从现代心理学已有的心理学理论成果与研究方法论中得到启示,建立起本学科从哲学方法论、一般科学方法论到具体方法论体系。它们相互联系、相互作用,共同发挥多水平、多层次价值的功能。当然,各组群的研究方法各有侧重点,存在各自的优势。就目前而言,精神分析法的研究注重于深刻揭露犯罪人深度的犯罪动机及其形成机制,行为分析法注重于有效分析犯罪产生的社会、情境、文化、犯罪人行为倾向以及罪犯的行为塑造,而认知分析法注重于发挥研究分析者、犯罪人的理性与情感及正常环境的人格培养方面的作用,近来的认知行为法则更发挥出综合性的功能。但是,由于犯罪心理结构与犯罪心理对策的特殊性与复杂性以及某一具体方法论本身的局限性,其存在着固有的一些弊端,因此,在具体的研究中应该与各种方法有机结合,以某种方法为主,辅之以其他的研究方法,以取得预期的效果。同时,在整体学科价值范畴的制约与引领下,犯罪心理学的方法应该是开放性的,坚持科学有效性原则为研究的基石,在面对复杂的犯罪人及其犯罪心理时,研究方法论应该借鉴、包容与之相适应的生物性学科、人文社会学学科、心理学学科以及数理模型学等多领域的研究方法与技术。

犯罪心理学的三个层次价值范畴与方法体系的层次之间的关系体现为同位相协调作用的关系,并非完全同位序的一一对应关系,而是存在综合性交叉影响的协同关系(即共生、共变、交叉影响关系):一方面,哲学方法论直接为学科的精神价值服务,而学科的精神价值定向,极大地左右着哲学方法论发挥作用的途径与程度;另一方面,哲学方法论间接地制约着一般科学方法论的观点而指向实体学科价值的实现,更间接地影响到应用价值中具体方法与技术的实施。一般科学方法论观点则通过与学科的实体价值的联系,展现着哲学方法论,并引领着具体的方法以完成应用价值目标。而应用价值与具体方法论,作为价值范畴与方法论最为基本的层次,正是在学科精神价值、实体价值与哲学方法、一般科学方法论的调控下,逐步实现由策略、途径、方法、技术到整体学科价值的体现。 0GLExBC5Rmefqx3n9Bk4YaSr7s4mMBEZQn62e7diops6ZNyhHaxskOvg/a0fEk4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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