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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wing man

再次踏入Swindlers’酒吧,我自如了许多。估摸心里装了事儿,不是纯粹来消遣,所以神态并不轻松。

和韩彻两人吵吵闹闹一下午,嘴皮子都闹酸了。

他当着我的面将那杯药酒一口闷掉,非常严肃地向我科普这类补材并无实际医疗或壮阳功效,除生精作用只能让人心头上火。

说完,他一言不发继续干活,轮到我这个马屁拍到马腿上的人心惊肉跳,这不是买错品牌的小失误,而是往人心上扎针。我把自己北方的属性卸载干净,扯着他的袖子撒娇道歉,“别气啦,我换个东西送你?”

他紧盯着电脑屏幕,一副抽空理我的样子:“什么?”

“你喜欢什么?”我这次直接,不装聪明了。

他抄起手来,斜睨我:“你觉得呢?”

“我只知道你喜欢美女。”

“那就送这个吧,”他再度靠近我,摩拳擦掌般迫不及待,故意笑得痞里痞气,一副要把我生吞活剥的表情,“正好喝了一杯生精酒无处发泄。”他手抚上我的腰,吻热烈地烫在我的皮肤上。

我任他动作,完全没当真,大脑飞转,怎么送他美女?我在M市并不认识长得好看且随时可以断绝来往的美女。

这时,我突然瞥见他书房的吉他,激动地抓住他顺势而下的手,欣喜若狂:“今晚酒吧我做你的wing man,如何?”

我当然知道韩彻这种人根本不需人帮忙搭讪,但不代表他对这种搭讪方式不好奇。英美剧喂养生活的人,猎奇心理和行为尺度会比普通人大,他更是尤甚者。

果不其然,他眼睛一亮,不可思议地看着我。我知有戏,这烂摊子算挽救回来了。

但我没想到,是我的尺度太小了。

高脚凳将美女的长腿效果拉伸至极致,酒吧的昏光魅影将暧昧气氛衬得恰到欲说还休之处。我第一次在酒吧如此殷勤认真地找寻美女,不负所望,这个世界上美女就是比帅哥多很多,随意巡睃一圈,全是美女,类型俱全。

同时也不负我隐隐盼望,捕捉到一枚帅哥,还与他目光相撞。

我对韩彻说:“吧台那个穿黄裙子的姑娘很不错。”

他摇摇头。

我又指向那位红色马甲衫的熟女。“那个呢?”那姑娘是我的菜,我喜欢在闹吧还自带文艺风的人。

他摇头。“女文青太头疼了。”

“宝蓝色吊带衫的辣妹如何?”

“在你眼里我这么野?”

“……”你不是吗?我含怒瞪他。

他敛起挑剔的表情,抿了口威士忌。“好吧,其实我是怕她带我去洗手间。”

真惨。我默哀后重拾耐心,但没个三两句他又把我打发了,我叉腰怒了,说:“你到底是不是来泡妞的?”

他失望道:“我只是没想到你和我的品位差这么多。”

“我哪儿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

“你照照镜子不就行了吗?”他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把我给说红了脸。

我抑制住快乐的唇角,还真准备掏镜子,他拉住我的指尖,说:“现在不行,现在需要一面照妖镜。”

这个男人多气人。我没理他,强行在黑暗里补了个口红,他好整以暇地看我,冷笑道:“说男人是骗子,女人又何尝不是,大家都经不起时间的考验,甚至你们露馅得更快。”

“我们是修饰外貌!”

“我们是修饰内心!妹妹,殊途同归!”

谁有工夫跟你谈两性?我皱起眉头。“那我兑现不了礼物了?”看他这副不上心的样子。

他挑眉道:“谁说的?”

没想到他早有目标,我见他一直闷头喝酒,当此事全权交由我。该想到的,玩咖的眼睛属24k钛合金狗眼,隔着衣服都能看出ABCD来。韩彻低头饮了口酒,沉声说:“三点钟方向,那位西装男旁边的女士,能帮我拿下吗?”

我抬眼望去,赫然是刚跟我眼神对视的帅哥那桌,我刚还惋惜他有女伴了呢。“可是人家有伴啊。”

“关系不清楚,但除了坐在一起没有亲密举动,而且,”他势在必得地挑了挑眉,“她刚看了我好几眼。”

我语塞,那还要我干吗?

他玩味道:“你去帮我拉个线呗,不是wing man吗?”

“如果没有我,你平时会怎么做?”我起身将那圈人看了个清楚。

他也不遮掩:“我会点一杯鸡尾酒,在酒保指向我的时候同她对视一眼,这样可以的就可以,不行的就不行了。”

可真简单粗暴。“不应该还有一种可能吗?”

“拿腔拿调豁不开的?”他举起酒杯,别有深意地与我碰杯,话里有话地强调道,“那我也喜欢,有征服感。”

我用酒杯掩住张皇失措,被戳中了脊梁骨似的,没由来的一阵慌张,我就是个不敢上前又极度渴望的人,好奇心总攀在自身尺度之上。

将余酒饮尽,空杯用力砸在桌上,我开始伸懒腰热身,一副要上战场的样子。“等我信号!”

他拉住我,问:“你准备过去怎么说?”

“告诉你哪儿成?”我矫情了一下,走出两步回头看他一眼,指着他的领口说,“你把衬衫扣解了。”

他顺从地解了一颗,我扬了扬下巴,他低笑地又解了一颗,我摇摇头,自己上手,粗鲁地把第三颗也拽开。“这样好看。”

他朝我舔唇,不可思议道:“你喜欢这样的?”

我学他:“老娘今天喜欢这样的。”

我健步走到那位抹胸美女那桌,先那位美女看向我的是那个男人。

他没有韩彻俊秀得无可指摘的五官,脸形偏国字,但发型利落,身材健硕,气质卓群,一双鹰一样锐利的眼睛在酒吧这种地方,自带强信号弹功能。

我眨眨眼,努力把不自在的稚气卸下,大方地打了个招呼。那男人轻咬拇指,用审度的目光上下撩拨我,我承认有被击中,呼吸都乱了。

我坐到那位美女身旁,柔声问:“嗨,你的耳环设计好特别哦,可以问一下是什么品牌吗?”

美女笑眯眯地说了句谢谢,接着打开某宝,替我找那家设计师的店铺。

她说她叫糖糖,刚刚就有注意到我肩颈比例很好,体态漂亮,问我是不是跳舞的,我夸她眼光真好,是有点儿童子功。

互相吹捧几句,我立马沦陷,她可太甜了,当真人如其名。

那个男人为我叫了杯鸡尾酒,我抛了个媚眼致谢。将店铺收藏,确认了一下款式,刚要开口提韩彻,糖糖便邀请我去洗手间,提议我试戴一下,看看效果。

我的良心被猛地敲了一下。

天哪,这么好的美女万不能被糟蹋了!

我咬住嘴唇,向二层的半弧形吧台望去。此时韩彻胸襟半敞,执杯陷于昏黄暧昧的灯光下,养尊处优的皮肤反出诱人的光泽。我咽了咽口水,撑住身体,问糖糖:“你觉得那个男人怎么样?”

糖糖往后一瞟,一眼便确认了我说的是谁。“你们是不是认识?”

我迟疑。

“我觉得他好帅,”她没在意我的答案,附到我耳边,“他的头身比很好,虽然坐着但估计身高在182到185厘米之间,而且,”她眼睛一亮,语气兴奋极了,“他应该有健身的习惯,你看他那胸肌线,还有衬衫勒出的手臂线条。”

我吃惊:“这儿黑压压的,你居然看得这么清楚!”

她嘿嘿一笑。

那个耳饰很夸张,非常吸睛,我戴上后一张脸被衬得超小。她边补妆边羡慕我道:“我要是有这肩颈比,能戴的款就会多很多。”

我彻底被女孩的甜言蜜语俘虏,一脸惆怅,亦步亦趋地走了出去。我没想到糖糖会主动跟我说:“那个男的你觉得怎么样?”

我为难地抿起嘴,假装无知。她说:“我准备去要号码!”

我以为我会吃味,或是酸涩,万没想到心疼先占有欲一步,戳上了我的良知,脱口而出:“那人一看就是渣男!”

她疑惑地“啊”了一声。

“我刚看见他踮脚俯视你那儿了。”韩彻在半二楼,糖糖在一楼,其实不用故意做什么举动便能将胸前风光扫尽,我这么说纯粹是想毁了糖糖的好感。

她惊讶地捂住嘴巴,下意识护住胸,又提了提抹胸,不敢相信眉来眼去的帅哥竟这么低俗。

我没有回座位,主要是不敢,跑到吧台瞎晃,没一会儿那个“鹰眼男人”来了。

“酒量好吗?”他是男低音,好像大提琴一样低沉撩人。

和上次KTV面对胡闵的搭讪不同,胡闵一看就属于招数很少的老实人,而眼前这个男人的攻击属性很强。我想起了韩彻刚刚的那句话,挺起背脊,拨了拨耳侧的头发,莞尔道:“还不错。”

我有纠结要不要喝,我确信这个男人没有放不良内容物,他的手没有碰杯子,服务生将酒上桌后,他只做了个邀请的姿势。

我在他的眼神下感受到压力,深呼吸两次后没有扫兴,与他干杯。

他叫张铎,是个证券分析师,我菊花一紧,这个职业简直是男人的天赋领地,一本正经张口忽悠。但好在我不炒股,他也没有给我卖安利,浪酒闲茶配上风花雪月,简直自带电影效果。他偏锐利的眸光在我们的聊天里渐渐温柔顺眼,我完全没有意识,本还隔着半个座的间距,在某次话题激动处,他将凳子向前挪了点儿,等我反应过来,我们的膝盖已经贴在了一起。

不得不说,这种进展性的搭讪十分美妙,节奏感良好,我的心动指数直线飙升,当然我也时刻谨记着韩彻说的“不要沦陷”。

“所以,下次你有空我们可以一起夜跑。”张铎说罢又碰了碰我的杯,他们这行好像说一句话就要碰一杯,没几句我已经喝了三杯鸡尾酒、一杯威士忌。

我抚上被他盯到发烫的脸颊,佯作含羞点头:“好啊,下次一起。”

看,不是只有男人在泡妞时会说大话,女人也会,天知道我这种信奉“生命在于静止”的人怎么会喜欢夜跑呢。

果真,男女的谎言殊途同归。

张铎还要为我叫酒,我假装好奇道:“我不常来酒吧,这里除了鸡尾酒和威士忌还有其他什么酒吗?”

他立马兴奋,滔滔不绝讲起酒来,为我点了杯苦艾酒,酒保横茶匙倒酒、点燃方糖时,我瞪大眼睛极其捧场,他骄傲得好像自己发明的。“这叫悬乳效应。来,喝喝看。”

“有点儿清香。”

“茴芹味,苦艾酒还有杯中杯之类的喝法,下次一起啊。”他眯起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我,再次与我碰杯,我咬唇应下,手指无意识地捞起耳侧一绺头发打圈,歪头看他的模样春情满满。

春情满满这个词是韩彻形容给我的。

就在我们相谈甚欢、掏出手机交换微信时,一只湿漉漉的手擒住我后颈,力道不重,满是酒渍。韩彻含怒附至我耳畔磨牙:“你这叫哪门子wing man?坑队友啊!”

你能想象上一秒正在与人眉来眼去,下一秒像被原配抓包出轨一样被扼住咽喉吗?我大脑宕机,慌张地撑上桌沿。

张铎反应迅速:“你干什么?”他伸出手欲拉开韩彻,保护我。

酒吧热闹非凡,四下躁动,只有周围几个人往这处投来注目。

我手臂拧了一下,却被韩彻抓得更牢,我低吼:“你干吗?”

他没理我,宣示主权般把我揽进怀里,直勾勾盯着张铎,在我太阳穴边印了个尤带酒意的湿吻。“不好意思,处理点儿家务事。”

十一月的冷风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环绕。

我怒道:“韩彻,你坏了我好事!”

韩彻冷笑:“你好意思提这茬儿?”

我双手抱臂冷到发抖,单薄的裙摆被风吹得狂拍大腿,他两手抄兜完全无视,潇洒地站在风里:“你跟人说什么了?”

“我说什么了?”我心虚地避开眼,“说你玉树临风英俊潇洒,三十不到事业有成,全身各个零部件堪称完美!”

“哦?”他靠近我,假作疑惑,“那人家为什么一直防备我?话语夹枪带棒,关键是……还护着胸?”

“可能人家美女是个老行家,一眼勘破你的本质了。”我冻得唇都颤了,说完欲溜,被他一把拉住,“急着要跟那男的解释?”

“才没有呢。”我拼命跺脚取暖,“冻死了,我们进去说。”

他恍然才发现我冷似的,不紧不慢道:“这样啊,早说嘛。”

我们去了对街的7-11,我抱着杯热可可找到人间的温度。“然后糖糖就泼你酒了?”

韩彻咬牙嘀咕了句“还糖糖”,反问我:“你觉得呢?”

我自知理亏,扶了扶晕乎乎的脑袋。“对不起呀,我搞砸了。”

没想到我这么快认错,他吊起一口气没撒得出来,只得长叹出口:“你呢,和那男的聊得如何?”

我捧起脸蛋朝他醉笑:“嘿嘿,聊得挺好的。”要是没有你打扰,那就更完美了。

他不屑:“看你高兴的,遇到个玩咖而已。”

“谁说是玩咖的?”我白他一眼,“人家是证券分析师,985毕业,三十三岁,而且很懂酒。”

韩彻冷嘲:“哟,被人一杯杯地灌酒还给人挽尊,你傻不傻啊?”

他说就说,还戳我脑袋,给我戳得气越发足了,没好气地冲他:“别以为每个人都和你一样。”

“你信不信,你们换完微信,他会从你的朋友圈发掘出新的话题,然后再灌你几杯酒,今晚你就交待在他怀里了。”

我语塞,那人酒确实喝得挺嗨的。但,我绝不嘴软。“你猜得也不定准。”

他冷哼一声。“当然,你要是有那意思就当我没说。”

我垂眸努力回忆方才与张铎的对话,是否他给过暗示,只是被我忽略了,结果想到自己胡说八道说爱夜跑,扑哧笑了出来。我又何尝不是个骗子呢?

韩彻见状,表情像看少女为买“爱疯”失足一样失望。“你还真想过夜了?算了算了,当我看错你了,”说完严肃地问,“套儿有吗?”

“什么?”我一脸呆滞。

他打开我搁桌上的包,一样样数:“粉底、口红,这什么?”

我歪头辨认了一下。“哦,吸油纸。”

他盯着我,无语地将我的小包倒扣抖了抖,肉眼可见的东西再没有了。“你就带了这么点儿东西?”

“不然呢?”来酒吧还要拖行李箱吗?

“我上次不是告诉过你,随身带套吗?”

我活到二十二岁,竟然需要一个非亲眷的男人提醒我如此私密的事,而我只能像小学生忘带作业一样,委屈道:“忘了……”

韩彻看智障一样看我,低头掏兜。“算了,把我的先给你。”

我见他小人度君子,损他:“不是每个人都是来酒吧约炮的!”

“来酒吧不约炮的人是不会跟你搭讪的。”纯嗨、与老友聚会,多少也安了艳遇的心思。

“那你呢,你又不是来约的,你不也搭讪吗?”

“你想碰上个我这样的,人照样带你去开房,男人这种事不行一堆借口,而且,”他眯起眼睛,鄙夷道,“我十分怀疑你并不能分辨出来。”

我是傻缺吗?我没有感官吗?最关键的是,我根本不会在酒吧与人发生关系,我对于男女进度还是有标尺的。

“你酸!”ED男酸正常男人可太正常了,男人得了这毛病心理平衡才怪。

韩彻没理我,低头扒拉了几下钱包,拍了两下口袋,陷入思考。

我等了会儿,问他:“你的套呢?”

他两手一摊,理所当然道:“用掉了。”

我一脸狐疑。

“上班无聊,吹气球玩儿的。”他揉揉我的头,带我去柜台买,问我喜欢什么味道。

我人生第一次和男人买这个,还不是我们用,太羞耻了。

我两手捂脸,透了个指缝说:“薄荷味。”这个味道很酷。

他拿了个小盒装,丢给柜员结账,我把脸埋在他背后,心脏狂跳。韩彻直接拆了包装,往我手里塞了一个,交待道:“放好了,以后随身带。”

我将塑料小包装捏在手心,没由来涌上温暖,圈住脖颈,挂在他肩上,两腿腾空晃荡。“韩彻,你真好。”

他轻笑着领我共振。“那你今晚还陪别人?”

“我哪有?”

“去吧。”

“去哪儿?”

他拉开我的手,拍拍我的背。“不是还没换微信吗?”

我愣住,点点头。

再度进入酒吧,张铎看我的表情多了道意味。我挤出笑,朝他和糖糖道歉,说自己和朋友开玩笑呢,如有得罪,请一定原谅我。

糖糖喝多了,理性边界模糊,拉着我称姐道妹,估计都没搞清楚哪一茬,挥手说“都是小事”。张铎则有些不信。“是吗?那男的挺不错的。”

我憨憨一笑:“嗯,我表哥不错是吧?”

彻底冰释前嫌。这年头大部分亲密行为,血缘关系都能撇清。

彻底变坏。一个谎言后面自然跟跑无数个谎,麻溜溜不带眨眼的。

事实上我并不知道交换联系方式后要如何,酒精消散后,那点儿情色意兴自就阑珊了。

韩彻和我约好,如果半小时还不出来,他便自行打道回府,没想到我一刻钟便速战速决。

Swindlers’的红蓝霓虹招牌宛如伊甸园那片遮羞的无花果叶。

我推门而出,闯入人间烟火,韩彻立身在华灯绽放的白格中,一眼便瞄见了街区对面的我。

他快步走出7-11,朝我招招手。

我拎着包儿一动不动,且歪头瞧他。

机动车与非机动车在我们之间穿梭,喧闹不绝,见我不动,他也不动。

手机振了一下。

他朝我示意,我点开微信。

【我就知道今晚你是我的!】

我别开脸,努力抑住笑,却没憋住,最终荒唐地笑出声来。

一辆公交车驶过的时候,韩彻从斑马线那端飞了过来。他一把将我抱住,凌空转了个圈,再次相视,烟尘陡乱。

我捧起他的脸,认真唤了他一声:“韩彻!”

他没放我下来,精壮的手臂紧紧把我箍牢在怀里。“怎么?”

“我想接吻了。”

“你能想点儿别的吗?”

“我……唔……”

周一晨会结束,我开始了遥遥无尽头的设计稿修改。甲方简直是伏地魔一样的存在,听见电话都能恶心两下,有时候还要自欺欺人假装没听见。

我是包装设计师,我很想这么说,但事实上不到一年从业经验的我只具备初级职称:包装设计员,主要负责包装设计应用升级等。

这行需要天马行空无边想象力,算艺术家。同时也需要吃苦耐劳、卑躬屈膝,算农民工。

距离股市开盘三十二分钟,张铎发了个表情包给我。

青天白日,理智在线,我转头打开网页,在LNKD上找到了他,见姓名、年龄、职业都对得上号,方才回复:【早安!】

待我修改完设计图,韩彻终于醒了。他上周太忙,于是本周一调了休,问我晚上想吃什么?

是的,凌晨我答应继续住在韩彻家,理由竟是谢礼都没送上怎么能走?

我一时不知是他不想我走占比多,还是我想留下占比多。

我说起张铎来找我聊天了,韩彻很晚才回复我:【刚在健身,暴汗!爽!】【你要想玩就玩玩,但别对酒吧里的男人付出什么真心。】

我的一颗真心早交待在豆瓣、知乎之间的人格差里了,哪儿还有余量共享?【那你呢?】

我发出去后又觉得不妥,却不想他秒回:【我们当然不一样啊。】

我刨根问底:【哪里不一样?】

【我们亦师亦友……亦情人】

韩彻到底是韩彻,这省略号用得,简直是文学之光。

张铎在聊天里数次提起我的“表哥”韩彻,夸赞他的手臂和肩背练得很漂亮,问韩彻什么职业。

【学的工科,平时跑建筑工地。】

【难怪,像我这种工作,一天到晚盯大盘写分析,下班没完没了应酬,特别亚健康,你表哥这种工作挺好。】

在此声明,我不是个和平爱好者,思想也不腐,如果可以,我希望这两个男人可以为我打一架,而不是互相欣赏。

我将话题抛给了他:【干金融听起来很爽。】

我故意一语双关擦边球,当面我肯定说不出口,但隔着屏幕,一些黄色废料蠢蠢欲动。果不其然,男人都很吃这种幽默,大盘还在起起落落呢,他照旧一心两用,回复速度飞快。

韩彻直接从健身房来公司接我,我战战兢兢地脱离大部队,从侧门出来绕了一圈路。他见我鬼祟,一句话戳穿我:“怕我太帅,同事问东问西?”

“我的同事好多单身的,我需要用平民的身份潜伏在她们身边。”我拉开镜子,将乱发理顺。

他沉吟:“这么说,你不是单身?”

“我是。我的意思是,我要带着一种男性绝缘体的愤慨与大家共处。”女性的友谊必须平衡,资源太强容易脱群,我一个孤寡外乡妹要时刻为自己的交际圈筹谋。

“Oops,学到了。”

下班前我特意精致地补了一个妆,当然只补了底妆,着上提气色的唇膏,恰好今天穿的白色风衣,仙气扑面而来,站在LOGO前就能拍画报。

韩彻在我脸上多瞧了两眼时,我虚荣了。

下车前他又看我了一眼。“两天就圆了?不至于吧。”

我送了他两颗超级大的白眼。“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那个炒股的能吐出象牙来?”

我鼓起嘴:“至少人家觉得我很美。”

“你本来就很美啊,”他强调,“我没有说过你不美,我只是说,你有时候并不是我的菜。”说着又开始语重心长起来,“你的美是自己定义的,你只有坚定自己的标准才能遇到符合你标准的人,如果你一直跟着别人的取向和审美波动,很难发掘出真正的自己。”

三十岁、逛知乎的老男人就是很爱讲道理,戳得我五脏都漏气了。

二十二岁、渴望注视的小姑娘完全听不进他的道理,而韩彻还在继续:“而且,那个炒股的夸你美肯定是有目的的。男人是极其自大的物种,如果没有什么目的,他们的话题都只会围绕自己的成功,且心安理得认为你们的美丽是自己牛逼的献祭品。”

“你不是男人吗?”我反问。

“我是,但我是清醒的男人。”

踩同类还要捧高自己,果然自大。我瞪他:“那他夸我的目的是什么?”

韩彻眸中闪过一道犀利的光,一字一顿:“睡!你!”

“我不信!”

“请问美丽的林小姐,你认为他的目的是什么?”

一股气流在我胸中涌动,答案呼之欲出,但我多少说不出口。这件事无比正常,可在玩咖眼里却被黑白颠倒得像个笑话。

他打趣地看着我,道出我的欲言又止:“跟你谈恋爱吗?”

我僵住,深知灵活处理好男女关系和情绪,属两性中的技术工种,无一定经验无可能练达,可仍无法在烂漫的年纪一下推翻童话认知,总觉得自己是命定的白雪公主,适合水晶鞋的灰姑娘,会被王子吻醒的美人。还有,终结浪子的傻白甜。

我们打了个赌,入局时我便知道自己赢面很小。

到达Swindlers’时已是晚上八点半,灌了一杯咖啡,才勉强应局。

二楼半吧台,张铎坐在韩彻昨天的位置附近,朝我热情地招手。今日他穿得比较休闲,倒是我显得正式了。

“连着两天酒吧,酒吧新人吃得消吗?”

他要帮我点威士忌,我推说自己只能饮一杯鸡尾酒,揉揉太阳穴,露出疲惫。

张铎与我聊了一小时,话题琐碎。酒吧很吵,男女距离会比咖啡馆或是普通餐厅近,是个天然的暧昧场所。韩彻推翻张铎是个好男人的理由便是正经约不会选酒吧。不知是没有酒精助力,还是头顶悬着一把刀,我整个人嗨不起来,所以张铎邀请我去蹦迪时,我欣然答应。

韩彻催命鬼一样发来:【Next!Body Touch!】

像个被男性欲望操控的工具人,当张铎的手借着音乐节拍轻轻搭在我腰上时,我实实在在地皱起了眉头。

他的手没有上下滑动,但试探的指尖与露骨的眼神在动次打次的节奏中跃跃欲试。他俯身与我耳语,唇不经意擦过耳郭。他在征求我一个暗示,我几乎可以想象一旦松下防线后,身体走向是何处。

并不意外,这样的场合没必要矫情,如此尺度也并不过分。只是我那杆男女进展的标尺并不适用于高频出入娱乐场所的男性。

“嘀嘀——”张铎降下后座车窗朝我挥手。我走出两步又敲了敲车窗,说:“谢谢你呀。”

他扶上额头,疲惫不堪地抻了抻脸部表情,一双鹰目褪去锐利,柔柔看向我:“谢我什么?”

“谢谢你请我喝酒。”我奉上甜美的笑,目送车屁股消失。

那辆夜里都能亮到反光的凯迪拉克慢慢悠悠地驶近身旁。韩彻望着道路那头摇头道:“搞金融的就是不如我们工科生老实,才见了两面就要掳上床。”

“人家没有好吗?”我否认。

他牵起嘴角:“有没有你自己清楚,你是二十二岁不是十二岁。”

我倒在座椅上阖目养神,抄起手一副防备姿态。

第二个红灯的时候我问韩彻:“你以前不是浪子的时候,喜欢什么女孩子?”

他拆解道:“我就是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女孩子,所以才成为浪子的。”

我脑海里出现他躺在万花丛中的模样。“都喜欢?”

“女孩子这么美好,我真的每款都想试试,没能力下肚,尝一口香也是不错的。”

“你当吃自助火锅啊?”

说到这处,车厢陷入半刻静谧,他突然问我:“饿吗?”

我们晚上吃的法式铁板烧,原因是我说想吃很贵的东西,但这玩意儿真的不顶饱,花样多、环境好,但不自在。我忙不迭点头道:“刚刚喝酒,一口下肚我胃都刺痛了。”明明是吃了饭来的,却有一种空腹喝酒的感觉。

他振奋道:“我们去吃夜宵吧!”

路光穿过窗玻璃泼洒半片车厢,我睁开眼睛和他在半暗处对视,见他一脸期待,我拧起眉头,假装很遗憾:“可是我脸圆了。”

“谁说的?”他一脚刹车,捧起我的脸蛋揉了揉,“都皮包骨了。”

“那你说我美不美?”我仰起脸,想趁火打劫,骗句违心的夸奖。

“美!你是我这几年尝过的最特别的一款调味料。”

我鼻尖轻动。“……什么味道的?”

“要不这样,我调给你尝尝。”

我们去吃了海底捞,一个鸳鸯锅,他点了十个菜,口味很重,鸭肠、猪脑、牛肚……吃过他做的淡口牛排,没想到他吃中餐这么丧心病狂。

我是第一次见人吃火锅调料要调两碗,一碗蘸荤,一碗蘸素。

热辣的红汤,原醇的清汤,不断翻滚热气,饥饿的人闻见味蕾大动,再加上时间是接近零点的深夜,平添一层破戒的刺激。话题则在泡妞和饮食之间来回跳跃。

韩彻是孤独的,他说玩咖的艺术生命很短暂,大概终结在28岁。这无所谓,反正一个人泡妞和一群人嗨顺便泡妞都没差,最痛苦的是想吃夜宵或者试哪款新餐厅叫不到人陪。

“那么多妹妹不都可以陪你吗?”随便找个网上聊得开心的,约出来,既新鲜刺激又赏心悦目。我简直被他的泡妞方式彻底洗脑,潜移默化地认同了。

“吃东西要以舒适为主。”韩彻烫了片毛肚,蘸了下辣锅的汤,夹到我荤料碟里,“吃美食的时候要绞尽脑汁想话题,同时还要逻辑通畅地圆谎,这很累的,再香的美食口味都要打折,再美的美人都会消陨掉部分颜值。”

我讽刺他:“我以为你们这种人说谎是本能呢。”就好像拿筷子吃饭一样,长在细胞里的功能。

“是技能点,但不是本能,这是需要训练的。”他喝了口可乐,“就像我坚信那个炒股的在打造成功男人身份的基础上,一定有蒙蔽你的信息点。”

我的筷子僵在半空,没好气地收了回来。“为什么?”

韩彻神色笃定:“每一个抛给你的信息都是精心设计过的,对你这种女孩一击即中。”

“万一他就是这么优秀呢?”张铎男性荷尔蒙很足,一看便无可能是乖仔类型,但要说多坏,我真感觉不出来。搭讪、要联系方式,再到约会、身体接触,这是大部分男女关系的进展流水线,张铎顶多算进程加速,要说哪里骗了我,我不认可。

“优秀的男人又不是绝种了。”他将蔬菜下锅,待清汤咕嘟咕嘟,用漏勺捞起,滤过汤汁,送进他为我调的素料碟中,“来,尝尝素的。我要说的是他可能优秀,但其中必然存在谎言或者隐瞒,以达到你们快速上床的目的。因为完美是适婚女性最好的催情剂。”

“比如什么谎言?他的名字、年龄、工作都是真的。”取一个和真名极其近似的假名,这才是谎言中的大师,张铎的谎言再厉害也不可能绝过韩彻。

“这个就要你自己发现了,”他露出欣赏的笑容,“妹妹,这不是你最擅长的吗?”

我吃惊到瞪眼:“我擅长?”

韩彻失笑道:“你是第一个拆穿我的人。”

我愣住。

“当然可能是因为你碰巧发现了我的知乎。”

“以前没有人发现过?”

他眯起眼,有点儿不爽:“从未!”

女孩们太天真了,要善用网络引擎啊。我摊手道:“好吧,只能说明你的谎言并不完美。”直男的隐私敏感度不如女性,我每个网站的ID都不一样,那么多文艺可爱的好听网名,换都换不过来,怎么可能就用一个?

“说一个成功的谎并不容易。”

我将生菜浸入料汁,嘀咕道:“我觉得挺容易的。”在和张铎的聊天里,有些瞎话我脱口而出,毫无破绽。

“首先,谎言不是凭空捏造的,这是很多人对男人谎言的误区,它一定是建立在部分的事实真相之上。否则时间一长,缺乏记忆支撑点,说谎者很难圆回来。这不是小说电视剧,捏一个人物,一群编剧会结合资料整合人物的逻辑,我们是社会里的螺丝钉,各有工种,很容易被拆穿的,所以我一半内容是骗你的,一半则是真实的。”

“你要说张铎也是?”

他见我仍不愿相信,便说:“并不是所有男人都会骗你,但能让你快速产生好感和完美错觉的男人,一定警惕。”

我不耐烦道:“知道了知道了。”他在摧毁我对优秀男性的信任。

“我并没有说他是个十恶不赦的坏蛋,我只是希望你明白,和某类人相处要抱有游戏精神,知道对方要什么,清楚自己的底线是什么,这样暧昧才能抛接得愉快,没有那么多后顾之忧。之所以那么多女生被骗后歇斯底里,多是预期与实际落差大,你一开始不要设定那么高,痛苦会少很多。”

隔着沸腾,我沉默地消化着,与韩彻对视良久,迷失在他黑曜石般幽深的瞳仁里。

显然深夜并不适合消化大道理,我失眠了,辗转播放韩彻的话、张铎的举动,一颗少女心在半梦半醒间浮浮沉沉。

睡前我发了个消息给室友问她狗回来了吗?发得太晚了,她到早上才回复我,说没,还问我什么时候回来。

我估计外宿的原因不用明说,对方也能意会,于是推说过几天。要我在房间看他们进进出出找狗,估计愧疚得呼吸都困难。

刷牙的时候,我正在58同城上看同城金毛狗的价格,谁料韩彻顶着鸡窝头一脚蹬开门,没等我把问候说出口,头便埋进我颈窝,抱着我使劲顶。我第一下完全没感觉,待反应过来尖叫着坐到马桶上,两腿乱蹬。“韩彻!你疯了?”

他的主卧有一个洗手间,我默认这是客用洗手间。大清早带着困意,迟钝到都忘了他有病。

韩彻靠着墙懊恼地挠头,控制呼吸失败,一个劲儿闷喘。

我一脸蒙地保持防备姿态,白色泡沫顺着嘴角流下,一动不敢动。几个呼吸吐纳的来回后,他一头扎进淋浴间,打开淋蓬头,冷水浇自己,一头乱发一下给淋踏实了,精壮的上半身瑟缩在冷水下。约莫十几秒,韩彻的呼吸便平复了,小帐篷也淋塌了。

他顺着水流颓然滑坐在淋蓬头下,沙哑着声音说:“对不起,吓到你了。”

我盯着他犹豫片刻,沉默地把牙刷完。他依旧没起,只是抬手将冷水调成热水,洗手间瞬间蒸起雾气,我打开排风问他:“不洗漱吗?”

“还没缓过来。”

我扑哧一笑。“是惊喜起死回生吗?”

“拜托,我们激素水平是正常的好吗?”见我没恼,他似乎松了口气,自嘲地嘀咕道,“就是质量不行而已。”

我对着镜子飞快化妆,大脑也在蒙圈的状态中清明起来。“那你还淋什么,那货歇菜了,赶紧准备准备搬砖!”

他任水流浇着,仍旧不动,整个人被水线雕出诱人的线条。我瞥了两眼,不对,十几眼。

“你知道贤者时间吗?”

我哪儿知道啊?“不知道,但我知道你头发长了!”一睡就奓毛,一个好好的帅哥,早上起床丑成济公头,同一屋檐真是败幻想。

他双手将过眼的头发向后一薅,仰头迷茫地看着我。“是吗?”

我咽了咽口水,无声地点点头。

中午张铎打了个电话给我,问候我中午吃的啥。我在同事八卦的目光里,一本正经得像跟爸妈打电话:“红烧肉、青菜、榨菜肉丝汤。”

他在电话那头低笑,大提琴般的声音低得更厉害:“吃得很一般呢,想晚上调节一下口味吗?”

张铎没提昨晚过夜邀约后我拒绝的事,这让我讶异,竟还生了点儿愧疚感。我挂完电话溜到茶话室,拨通韩彻的电话。

他那边很吵,一群男人很嗨。他没有应声,吵闹声越来越小,直至一道关门声传来,他才开口:“想我了?”

我悄悄翻了个白眼,随之叹了口气:“你今晚自己去剪头发吧。”

他多玲珑心的人,立马反应过来,怒道:“你为一个男骗子放我鸽子?”

人家哪里是骗子了?“我只是去吃顿饭,然后顺便找找他的破绽。”真是为自己的机智鼓掌,好个不重色轻友的理由。

这次不是酒吧,是一家西餐厅。整个过程我享受无微不至的绅士关心,这份温柔有别于之前交流的暧昧,和张铎冷峻的外貌不甚相符,我努力提醒自己要清醒,然而吃到半程,还是被蛊惑了个彻底。

他说起自己的投资,问我这家环境如何,他也想开一家类似风格的西餐厅,小门店、精致小众、需订位的风格。

我马上有种对面不是个高级打工仔,而是未来小老板的感觉,淑女腿都在桌下自觉摆了出来。

我承认,吃完饭他没有再次邀约而是送我回家,这让我有一瞬间的失落感。虽然他提我也定不会答应,可他没再提,我一颗心便忽上忽下患得患失起来。

待张铎的车驶离视野,我招手打车去了韩彻那儿。

一开门,我吓了一跳。

发型对女孩很重要,换个发型便是换风格,但我第一次知道男人换个发型也能脱胎换骨。

说完全不认识了绝对夸张,但第一眼真的错觉是别人。

韩彻理了个寸头,一洗先前的熟男精英痕迹,清新利落如刚毕业的大学生。亮堂饱满的前额露出,整个人白了两个度。最邪门的是,他戴了个纯银耳钉,痞帅到我夹腿。天知道我以前审美定式般认为男人戴耳钉娘里娘气的,而今只一眼,便颠覆了我的认知。

我傻眼良久,鞋都忘了换。

韩彻身着白色工字背心,正站在客厅靠墙处举铁,负荷运动后肌肉充血,亮晶晶的汗液和闷哼的喘息迷人到近乎邪性。

韩彻没搭理我,冷哼一声,故意别开脸看向露台。

“健身的男人太帅了吧。”我装出玩笑的口吻夸他,实际省略了二十个以上的形容词。

他放下哑铃,牵起一侧唇角嘲讽我:“重色轻友的人不美。”

明明是一个人,怎么连熟悉的表情与语气都换了个调性。此刻的韩彻像是个年少轻狂的学弟。

“我也觉得。”我认可地点头,三步并作两步行至他跟前,拿眼近距离扫了个仔细。我失控地直接上手,穿过衣服摸上了腹肌,滑溜溜的汗液附上指腹,引导我在格子冰道上探索,“外面的男人真的不如家里的香。”

如果没有韩彻,我此刻应该在床上翻来覆去,揣测张铎是个什么意思,到底是约炮还是约会?但有了韩彻,我完全分心,酷得像个渣男,转头便扔了个一干二净,抚上眼前帅哥质感良好的寸头。

他理得很短,近看几乎可以看到健康的头皮,雄性荷尔蒙顺着发根升腾的热意灼热我的掌心。我仰头望着他,满目春情。“怎么想到剪这个头?”

他冷眼瞥我,问:“帅吗?”

我舔唇,含笑反问:“你觉得呢?”

在他面前,我表达欲望愈发直白,此刻想把他生吞活剥的想法直勾勾圈在乌瞳里。他居高临下地看我发情,眼神复杂。在我踮起脚尖、噘起嘴巴靠近他时,他幽幽伸出一根手指抵上我的额头,记仇地说:“我并不觉得家里的女人香。” UBnejFUgjsfElt5A8mo+I4GS90yRpXf/sNq90zH0wvHF+Ga7btsoquSA7YcTyVu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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