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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十天前。

10月11日,晚上9点48分,雨。

“××××真是倒了血霉。”

乔东拿冰袋敷着自己高高肿起来的腮帮子,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乔东是个黑车司机,没上过什么学,三十多岁了也没什么出息,跟他妈相依为命,靠每天的拉车钱维持生计。他妈有肾病,最近病情加重住了院,流水一样的缴费单让乔东那本就紧张的经济情况更加雪上加霜。

正犯愁的时候,老主顾白宇平说要花三千包他的车两天,唯一的要求是嘴巴严,甭管去哪儿,别问,别乱说。他一算这价不错,就接了。谁知道白宇平开的是空头支票,欠条一打人就玩失踪,乔东只能眼巴巴地在QQ上三天两头地催债。

可白宇平先是约乔东见面,却放了他鸽子,又让乔东去他家要钱,结果遇到一个女人要报警抓他,害得乔东撒腿就跑。

当时怎么一听到报警就跑了呢?乔东气得咬牙切齿,直犯嘀咕。

在他旁边,一个穿着警服、站得笔杆条直的小伙子挠了挠头,满脸尴尬。

黑车司机当久了,乔东多少有点心虚,一听警察来了,条件反射就是快跑,结果跑下楼刚好撞上赶过来的愣头青警察,下手没轻重,一见他二话不说冲过来直接给他按地上了。

他的脸结结实实地在地上磕了一下,现在又青又肿,钱没要回来,还搭上了笔医药费,气得他直吐血。

他在嘟嘟囔囔骂人的当口,一个老民警夹着笔记本走了过来,拍了他一巴掌。

“行了,让你走这趟不冤枉,”他说,“刚问了事主,人家不知道欠钱的事,但是也表态了,她跟她爱人核实之后就给你钱。”

乔东快耷拉到地上的眉毛瞬间抬了起来,他放下冰袋,青肿的脸颊露出一个丑巴巴的谄媚笑容:“哎哟,等一天了,就等您这句话呢!我就知道咱人民警察得站在人民这边。”

对方摆了摆手说:“行了,你赶紧跟他去找事主沟通调解,赶紧去。”他指了指旁边的小伙子。

小伙子应了一声,直愣愣地说:“同志,请跟我来。”

乔东跟着那小伙子到了调解室,见申菱正坐在调解室里发呆,眼圈有点泛红。她面前放着一个信封,见乔东进来了,把信封往旁边推了推。

乔东看到申菱的手背擦了碘酒,这让那片擦伤显得有些吓人,想到这是自己逃跑的时候推的,不由得有些讪讪,心说这不得讹我一笔吧?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的肿脸和那女人的擦伤也算相互抵消了,于是又理直气壮起来。

“他欠我……”他话没说完,就被申菱打断了。

“三千,”她说,“你点点,没问题我就回去了。”

乔东撇了撇嘴,把钱接过去,打开袋口看了一眼,在手指上吐了口唾沫把钱捻出来数了数,确认无误后,脸上的笑容变得灿烂起来。

“没问题,那你们随意,我先回了?”他问。见那女人没反应,也不理他,他便转头对着身边的小警察笑嘻嘻地奉承:“警察同志,今天辛苦你们了,我还有事,我先走。”

直到乔东从调解室走出去,申菱也没再跟他说一句话。

出门前乔东回头看了一眼,女人一直坐在灯下,愁眉不展,显得有些孤独。

从警察局里出来的时候雨已经停了,乔东在车边磨叽了一阵,才开着车往回走。他住得不算偏,但也是旧小区里几十年的老楼,回去的路上七拐八绕,到家的时候已经晚上10点多了。

他下了车,打算抽根烟再上去,可手里打火机刚打着火,就被人从身后一脚踹到了地上。

乔东摔了个狗吃屎,刚想骂娘,又被人拎着衣服领子提起来。他听到有人呸了一声,脸上一凉,反手摸了一把,摸到满手唾沫。他觉得恶心坏了,抬眼看去,先瞧见的是一圈小胡子,视线慢慢往上走,才瞧见了个带疤的大鼻子和一对含着凶光的小眼睛。

乔东的脏话硬生生憋了回去,咧出一个讨好的笑容。

小胡子是城南台球场催债的,姓胡,单名一个彪,听名字是个莽人。但胡彪不莽,恰恰相反,他精明,有手段,至少在讨债这事上向来无往不利,道上人管他叫老胡,乔东这种欠了钱的,见面都得恭恭敬敬鞠个躬,叫一声胡哥。

早前医院急要钱,乔东没办法,跑去借了笔金额不小的高利贷。高利贷利滚利,如今虽然本金早就还完了,但利息却滚到了一个他卖肾都还不起的数。

他又被一脚踹到了地上,笑容瞬间变成了痛苦的龇牙咧嘴。

伴随而来的是胡彪阴森森的声音:“老子倒要看看你能躲哪儿去,给我打!”

他话音刚落,雨点一样的拳脚就砸了上来,乔东只来得及抱住头,人还没蜷起来,肚子和后背就结结实实地挨了好几脚,被连推带踹地踢到角落里。

乔东发出杀猪般的号叫声,指望能招来小区里那帮晚上遛弯的老头老太太帮他报个警,“二进宫”总比被打死在街边草窝里强。但号了半天也没见到个人影子。他眼巴巴地看着街口,好不容易瞅见个喝醉的大哥打不远处的岔路口过,刚想开嗓喊救命,就见那人打了个激灵,抖得跟筛糠似的,扭头往外跑。

乔东心想,完了,老子今天就要交待在这儿了。

他这念头刚一起,忽然觉得落在自己身上的拳头轻了,接着几只手在他身上的兜里翻来摸去。他后领子一紧,又被胡彪拎了起来。

“大哥!”乔东捂着脸,赶忙口齿不清地表着忠心,“大哥,误会,真没躲,这不是点背赶上了,被警察带局子里去了……”

一巴掌啪地抡了过来,抡得乔东眼冒金星。

“少说屁话,”胡彪厉声质问,“钱呢?”

“钱……”乔东结结巴巴地说,“现在,真没钱……”

胡彪一声冷笑又举起拳头。

乔东见状赶忙挡住脸,大叫:“再缓几天!我一定还!”

胡彪放下拳头,眯起眼睛看着他,忽然伸手掐住了乔东的手指,往后一掰,引得乔东发出惨烈的号叫。

胡彪狠狠地说:“两天,还交不上钱来,一根手指,听懂了吗?”

乔东疼得直冒汗,龇牙咧嘴,忙不迭地点头。

手上和衣领上的力气随即一松,他跪倒在地上,喘着气,头顶又被什么人呸了口唾沫。他缩了缩,看着那群人吊儿郎当地走远,终于松了口气瘫倒在地。

四周安静下来,10月夜里的天已经转凉,他的脸贴着冰冷的地面,脑子有些迷糊。

好半天他才听到有人的脚步声,随后是衣服窸窸窣窣的声音和水流声。他颤巍巍地扶墙站起来,没理会草丛边解决内急被他吓了一跳的醉鬼,摇摇晃晃地往家走去。

没走两步,他就瞧见了自己那辆停在路边的黑色桑塔纳。

车子已经面目全非,原本纯黑的车身如今被黄色的喷漆喷满了巨大的“还钱”。

他按住太阳穴,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能忍住,一脚踢在了车边的石坎上。

这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啊。

乔东拖着浑身上下哪儿都疼的身体死狗一样爬上五楼,扯掉房东贴在门口的警告单。单子上是房东张牙舞爪的狂草:“再不交房租,找人换锁了!”

他对房东的警告见怪不怪,把纸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随后听到卧室电脑上嘀嘀作响的提示音。

糟了,出门忘关电脑,又浪费了好几毛的电费!

乔东跑过去,在电脑椅上坐下。狭小黑暗的房间中,笨重的台式电脑屏幕亮起幽蓝的光,随后QQ弹出了一个男性头像的对话框,一段又一段的对话传输过来。

白宇平:先前态度不好,是我的问题。

…………

乔东的嘴角抽了抽,发现这人话还没说完,于是把聊天记录往下拉动。

白宇平:我知道这么说你可能很难相信,但我不是白宇平,是他的妻子申菱。

白宇平:我所在的时间,是你的未来,十天以后。

白宇平:白宇平死了,他在10月12日被人绑架,10月21日,也就是我这里的今天,我从警方那里得到了他死亡的消息,我想求你帮我救救他。

乔东已经连骂人的力气都没了,只是翻了个白眼,苦中作乐地想,白宇平的精神病绝对到了抬到医院医生都得说句准备后事的程度,虽然他不知道治精神病的医生会不会这么说,但这么一想,他被白宇平耍了一天的怒气消了那么一丁点,当然也只是一丁点而已。

他可没工夫陪精神病人玩过家家。

东哥:钱你老婆替你还了,咱俩账清了。兄弟,听我一句劝,有病治病啊。

他发完,也不等白宇平回复,摇着迟钝的鼠标准备关电脑。乔东的这台老爷机也有年岁了,大概因为出门没关机,这会儿主机烫得很。他关闭QQ软件,电脑愣是死机了。机器的破风扇开始咔咔作响,转出了一种声嘶力竭的挣扎感。

乔东眼睁睁看着电脑白屏了,无论怎么敲键盘或点鼠标都无济于事,就在他想拔电源的时候,屏幕一闪,又突然间恢复正常。

而那个他正准备关掉的对话框里,出现了一段新的回复。

白宇平:明天上午股市开盘,600974股票开盘价28.54,中午11点半,收盘价会涨到29.88。你可以在确认之后,再考虑要不要相信我说的话,但请尽快,我没有太多时间了。

乔东握着鼠标的手悬在半空,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回复这段话,他把手放在键盘上,犹豫了半天,终于打下了一句回复。

东哥:神经病。

这次,他顺利地关上了电脑,翻身爬上有点脏兮兮的床铺,很快便将白宇平那段莫名其妙的话抛到脑后,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乔东开着车去医院找他妈方敏,等快开到医院才想起来,破车这副尊容让路人看见无所谓,不能让他妈看见。方敏是个心思过细的人,要是让她看见车上喷的字,估计觉得儿子在给她脸色看,得活活气晕过去。

于是乔东在离医院还有两条街的地方拐了个弯,把被黄漆喷得不像样的桑塔纳开到了医院附近的一家他常去的修车行。

修车行的老板名叫张平,跟他算好几年的兄弟,凭情分时不时给乔东打个折。因为乔东手头拮据,打折也就进一步变成了赊账。赊两次,还一次,总欠那么一两笔没还清。

车开进来的时候张平正捧着碗边吃边看新闻,头一抬就瞧见那堆让人眼花的“还钱”大字,立马明白乔东来了。他唉声叹气地走出去,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见脸上挂彩的乔东非常利索地从车上下来,气势汹汹直奔车子后备箱,摸出了一把沉甸甸的扳手。

张平慌了,说道:“东哥,别冲动,有话好好说,不就几百块钱嘛,我再给你缓缓!”

乔东鄙夷地看他一眼,走到驾驶座旁蹲下来,举起扳手对着车胎撬出条缝隙来。他轻车熟路地伸手进去摸索一阵,掏出个白色塑料袋,隔着半透明的袋子,能看到里面装着一沓百元大钞。

张平眼睛都直了,问道:“哥,在哪儿发财?带带小弟啊!”

他说着就要去摸钱,被乔东一巴掌拍开。

乔东说:“你刚不是说了可以缓缓吗?那就缓缓,喷漆去!”

张平被他一噎,蔫头耷脑地叹了口气,等他把喷漆工具抬出来准备干活时,却发现自己桌面上空空如也,原本盘子里的瓜子、花生、橘子已经被他好兄弟拿走,自行车也被骑走了。

他愤愤地想,这分明是鬼子进村啊。

乔东在熟人面前的那点无赖相在走进医院后就被收得干干净净。他一向讨厌医院,觉得这地方晦气,但又不得不来。

方敏得的是肾病,慢性肾病发展成尿毒症,她扛着这病快二十年了,靠透析仪续命。医生建议方敏换肾,但肾源却是个大问题,乔东的血型随他爹,跟方敏不匹配,没法给她匀个肾出来,她娘家已经没人了,眼下只能眼巴巴排号,等哪个好心人给她个活路。

可她等得起,他们家的钱等不起,方敏每周都得做透析,眼下他托了他爸生前熟人的关系,让方敏进了一家私立医院,院方看在熟人的分上,愿意给他们个便宜价格。即便如此,三千块也只勉强续了一个月的透析,挂号缴费口的护士哗啦啦地翻着缴费单,叹了口气,说你还欠了两星期呢。乔东赔着笑脸,说再缓两天,一定补上。他这些天不知道说过多少次这样的话,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下一笔钱在哪儿。这让他想起那些做生意赔钱的老板,钱不够还债,就抵车抵房子,最后还是还不起,就从楼顶天台纵身一跃,一了百了。

但他不敢一了百了,方敏还得靠他。

方敏却不这么觉得,她觉得这世上人人欠她,人人烦她,不如让她死了拉倒。乔东劝她,但甭管他说什么,在方敏听来都是这个不孝子在敷衍。打乔东十八岁那年一声不吭跑去外地开始,方敏对他的称呼就从“我的宝贝东子”变成了“那个白眼狼孽种”。她觉得自个儿先被乔东那个短命鬼爹丢下,后被乔东这不孝子踹开,孤孤单单还落了身好不了的病,普天之下再没有她这么命苦的女人。

方敏委屈了就爱提乔东他爹,她总说老乔你儿子没良心啊,我这日子可怎么熬啊!

乔东最听不得这个,他娘俩活成现在这个德行都得“归功”于他爹。

说来可惜,他爹乔兴年当年也算风光过,是本地机械厂职工医院的院长,原先他们住厂里分的房,出门邻里都是厂子的职工,人人提起他爹都是尊敬的。

可谁承想,就在乔东十来岁的时候,他爸让人查出了收受贿赂,协助贩售假药,那批假药还吃死了厂里的几个工人,家属闹大了,乔兴年便畏罪自杀,给他们留下了一屁股烂债和烂名。他们仅剩的那点家底都拿去赔给了受害者家属,方敏受不了出门让人戳脊梁骨的日子,干脆把房子转手卖了,搬到了远离化工厂的城西。

按原本的生活轨迹,乔东理应正常地读完高中、大学,但这突如其来的祸患断了家里唯一的收入来源,乔东心灰意冷,干脆辍学跑外地打工去了,他嘴上说是为了给方敏赚钱治病,可心里想的却是再也不想回这个跟他爸有关的地方。

两年前,因为医院的一通病危电话,乔东搬回了H市。那次情况惊险,方敏人救回来了,但身体差了很多,三不五时地就得住院。乔东不敢跑远了,但也不肯凑近,除了定期交治病钱外不怎么来看她。

他怕,怕听见他妈神神道道地给他爸哭丧,哭得好像遇到了什么苦事难事,他爸能从地底下蹦出来给他们娘俩主持公道似的。

这天也如此,乔东拎着从修车行拿来的橘子,还没到病房门口就听见了方敏熟悉的骂声:“我快死了他都不来看一眼,你说我活着图什么,图招人烦哪!”

他脚下顿了顿,做了会儿心理建设才上去把门推开。这病房小,就两张床,方敏坐在最里头那张床上擦眼泪。陪床护士是个年轻的小姑娘,瞧见乔东进来了像看见了救命恩人,冲他使了个眼色,一溜小跑逃之夭夭,只留这娘俩四目相对。屋里刚做过清洁,空气中飘浮着一股难闻的消毒水味,乔东挺讨厌这个味的,闻了嗓子眼痒得慌,想吐。

方敏隔壁的床位空了,问了才知道,那床的老头凌晨刚走。

“昨晚上吃药的时候还好好的,半夜人就不行了,”方敏抹着眼泪夹枪带棒,指桑骂槐,“三个儿子,走的时候身边没一个陪着的。我算看透了,养儿防不了老,人活一辈子都是命。”

乔东只能赔着干笑,小心地把水果袋子放下,开始转移话题:“妈,我给你买了新鲜的橘子,可甜了,你尝尝啊!”

方敏语气冷冷地回了句:“这东西医生昨天说我不能吃。”

乔东有些讪讪,还没想出下半句接的话茬,方敏突然把他手里的袋子抓了过去,掏出橘子扒开就往嘴里塞,跟泄愤似的:“无所谓,我早点死了去找你爸,你也自在了!”方敏这话把乔东吓坏了,赶紧一把把那橘子抢回来扔垃圾桶,嘴上也带了火气:“能不能说点好听的!”

方敏心里难受,她嘴里还含着没咽下去的橘子,眼泪鼻涕一下子就掉了下来,开始埋怨不休,死啊活啊,一个词比一个词晦气,乔东劝了两句,话全淹没在了哭声里。

他揉了揉胳膊,袖子底下被踹伤的地方在隐隐作痛,憋屈混着火气冲得脑子一热,脱口而出:“那老东西要管你死活,当初就老实蹲监狱去了!”

方敏被他说得哭声一滞,嘴唇都在抖,她颤着手指着乔东,说:“我是不是跟你说过,不准你这么说你爸!”

方敏从没觉得他爸是个烂人,她替他委屈,觉得他被人陷害了,不准乔东说他半句不是。

乔东说不出话来,他怕真吵起来把他妈气出个好歹。受肾病的影响,她的心脏一直不太好,这会儿老太太已经开始难受了,她拍着铃把护士医生都叫了进来。

乔东被挤到了人群外,他把水果袋子收起来,觉得自己在这里待不下去了。

乔东回来的时候,张平还坐在柜台那儿看股市分析,一看他的脸色明白了七八分,也没多问,只是从柜台底下扔了桶方便面过去,让他自己泡。

乔东在他身边坐下,瞥了眼他的电脑屏幕,问道:“你怎么还看这玩意,能赚钱吗?”

乔东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张平一听这话,脸唰地就绿得跟屏幕上那张大盘走势图似的,哭丧起脸说:“东哥,你咋哪壶不开提哪壶呢?”

乔东乐了:“你不是看着预测吗?不准?”

他敲敲电脑屏幕,节目里的男人穿着西装,戴着眼镜,一副沉稳做派,侃侃而谈,但张平却把节目界面关掉了,叹着气说:“没人能准确预测股市。”

这会儿要到收盘的时间点了,乔东看着那不断变化的走势图,不由得想起了前一天晚上白宇平那条莫名其妙的QQ消息。

那只股票号是多少来着?600……600什么玩意,794,974,497?会涨到多少来着?他就记得是个挺吉利的数,但实在想不起来了,一边回忆眼神一边不住地往张平的电脑屏幕上瞟,有些好奇那只股票到底是个什么走势,他抢过张平的鼠标,说:“给我查一下。”

张平说道:“啊?东哥你不是不玩这个吗?”

乔东敷衍着回答道:“我……我兄弟买了个股,据说很赚,我就看看他赚了多少。”

张平一听也来了兴趣,说:“我给你弄吧,你不会整,你告诉我你要查啥。”

乔东确实看不明白股票界面上那些花里胡哨的标记,只能悻悻地将鼠标还给张平说道:“你帮我看看,股号好像是……600……600974。”他想起来了,974,就气死你。

张平在电脑前摆弄一阵,屏幕上便弹出了一个新的页面,这次走势线和数值变成了红色。乔东虽然不炒股,但知道红色是涨,绿色是跌,他一见颜色对上了,有些激动地问:“怎么样,这股现在多少钱?”

“29.15,”张平说,“还可以啊,东哥,今早开盘的时候是28.54,要之前买了能小赚一笔。”

听到这个,乔东对白宇平的评价从精神病变成了会点炒股的精神病。

他伸了个懒腰,不怀好意地想,没准白宇平就是因为炒股炒赔了才疯了呢。

然而就在此时,挂在墙壁上的时钟秒针不紧不慢地跨过了12,时间来到了11点30分,上午收盘时间。就在这一刻,张平兴奋地拍了下乔东的胳膊说:“哥!涨了,29.88!”

乔东的懒腰伸到一半,僵在半空。

这个数,他觉得熟悉了。

他扶住把手,瞪大眼睛问道:“你说现在是多少?”

张平不明所以地说:“29.88啊,嘿,这数还挺吉利。”

乔东错愕地瞪着屏幕上花花绿绿的数字,终于回想起前一天晚上白宇平发给他的一整段话。

白宇平:明天上午股市开盘,600974股票开盘价28.54,中午11点半,收盘价会涨到29.88。你可以在确认之后,再考虑要不要相信我说的话……

29.88,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白宇平,不,申菱说的话应验了。

乔东瞪着屏幕,脑子里的声音已经开始打架:难道跨时空对话真的存在吗?不对,怎么能信白宇平的屁话,难道精神病会传染吗?但是,万一那个人说的是真的……他越过张平,颤抖的手抓起鼠标和键盘,哆哆嗦嗦地打开QQ,输密码时甚至输错了两次,好不容易打开白宇平的对话框,却发现聊天框里空空如也。

他又打开聊天记录,没有,什么都没有,那段记录消失得干干净净,没在网络空间里留下一点痕迹。

他低骂一声,噼里啪啦地敲起键盘。

东哥:在?

白宇平:您好,我现在有事不在,一会儿再和您联系。

东哥:看见马上回复我。

白宇平:您好,我现在有事不在,一会儿再和您联系。

乔东抬手就想一拳头砸键盘上,甚至想顺着网线把那个人,管他是白宇平还是申菱,揪出来质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所幸还剩下的一点理智让他记着这不是他的电脑,砸坏了他赔不起。但这时乔东突然又想起来,此前的联系都是在他家那台老爷机上进行的,聊天记录都存储在那里。

他噌地跳了起来,把身边的张平吓了一跳,张平结结巴巴地问:“东,东哥,你咋了啊这是?”

乔东没心思解释,他只撂下一句“有事先走了!”便风风火火地冲了出去。 2GtIPXvW2YkvYb+YIzOG/jSPh7y02iUof3NixzG4no+c6V6Yrk4cUv9rkJk/ZMJ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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