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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娶第四

夫妻俩很少同时死亡,这就出现夫或妻死亡后活着的该不该再婚,以及再婚后如何对待非亲生子女等问题。在古代这类问题同样存在,为此颜之推在《家训》里写了《教子》、《兄弟》之后就要写这个题目。只是因为父系社会以男性为主,男的结婚叫娶,女的结婚叫嫁,所以这个题目叫《后娶》而已。

吉甫,贤父也。伯奇,孝子也。以贤父御孝子,合得终于天性,而后妻间之,伯奇遂放 。曾参妇死 ,谓其子曰:“吾不及吉甫,汝不及伯奇。”王骏丧妻 ,亦谓人曰:“我不及曾参,子不如华、元 。”并终身不娶。此等足以为诫。其后假继惨虐孤遗 ,离间骨肉 ,伤心断肠者何可胜数 。慎之哉!慎之哉!

江左不讳庶孽 ,丧室之后 ,多以妾媵终家事 。疥癣蚊虻 ,或未能免;限以大分 ,故稀斗阋之耻 。河北鄙于侧生 ,不预人流 ,是以必须重娶,至于三四,母年有少于子者。后母之弟与前妇之兄 ,衣服饮食爰及婚宦 ,至于士庶贵贱之隔 ,俗以为常。身没之后 ,辞讼盈公门 ,谤辱彰道路 ,子诬母为妾 ,弟黜兄为佣 ,播扬先人之辞迹 ,暴露祖考之长短 ,以求直己者 ,往往而有,悲夫!自古奸臣佞妾 ,以一言陷人者众矣,况夫妇之义 ,晓夕移之 ,婢仆求容 ,助相说引 ,积年累月 ,安有孝子乎?此不可不畏。

凡庸之性,后夫多宠前夫之孤 ,后妻必虐前妻之子。非唯妇人怀嫉妒之情 ,丈夫有沉惑之僻 ,亦事势使之然也。前夫之孤,不敢与我子争家,提携鞠养,积习生爱 ,故宠之;前妻之子,每居己生之上,宦学婚嫁 ,莫不为防焉,故虐之。异姓宠则父母被怨 ,继亲虐则兄弟为仇 ,家有此者,皆门户之祸也

……

【翻译】

吉甫,是贤父。伯奇,是孝子。以贤父来对待孝子,应该能够一直保有父子间慈孝的天性,可后妻离间,伯奇就被放逐。曾参的妻死去,他对他的儿子说:“我比不上吉甫,你也比不上伯奇。”王骏的妻死去,他也对人说:“我比不上曾参,我的儿子比不上曾华、曾元。”两位后来都终身没有再娶。这些都足以引为鉴戒。后世那些做后母的虐待孤儿,离间骨肉,弄得伤心断肠的多得数不清。对此要小心啊!对此要小心啊!

江左不避忌庶孽,妻死以后,多由妾媵把家事管下去。细小的纠纷,有时固未能免除;但限于名分,斗殴争吵等太不像话的事情就很少见。河北鄙视庶出,不让庶出的进入有身份人的行列,所以必须重娶,甚至重娶三四次,后母年龄有时比大的儿子还小。后母生的弟弟和前妇生的兄长,在衣服饮食以及婚姻仕宦上的差异,甚至像有士庶贵贱之间隔,而世俗对此习以为常。到本人死亡之后,家里的人为诉讼跑穿了公门,把诽谤污辱的话说到大路上,前妻之子诬蔑后母为妾,后母之子贬斥前妻之子为佣。宣扬先人的言语字迹,暴露祖考的是非好坏,使自己变得很有理似的,常常可以见到,真可悲啊!从古以来的奸臣佞妾,用一句话来害人的多得很呢。何况凭夫妇的情义,早晚想办法来改变男人的心意,而婢仆为了讨主子的欢心,帮着劝说引诱,积年累月,怎还有孝子呢?对此不可以不畏惧。

庸俗人的习性,后夫多数宠爱前夫的孤儿,后妻必定虐待前妻的孩子。这不仅由于妇人心怀妒忌,丈夫沉迷女色,也是事势促使如此。前夫的孤儿,不敢和我的孩子争夺家业,我把他提携抚养,日久习惯生爱,因而宠他;前妻的孩子,常常居于自己所生孩子之上,无论仕宦学业婚姻嫁娶,没有不需防范的,因而虐待他。异姓之子受宠则父母遭怨恨,后母虐待前妻之子则兄弟成仇敌,家里有这类事情,都是门户的祸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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