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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即使你从未踏足过生育诊所,或者从未想过要这样做,你也很可能见过相关的广告牌,听过电台的广告,或者在网上看到过相关的宣传。在市场上,不孕不育症的治疗被宣传得光鲜亮丽,是在白墙环绕的诊所里由沉着冷静、面带微笑的专业人士为中产阶级夫妇提供的服务。然而,受孕从来没有保证。妊娠既不平和也不受控制。分娩更是一团糟。人类的不孕不育症治疗是纯粹的畜牧业——至少其中涉及选择性、机械性繁殖的部分是这样。对由此产生的新生命并没有提供持续的照顾。

人类第一例有记载的人工授精并非像大多数人以为的那样发生在20世纪70年代,而是发生在18世纪70年代。当时在伦敦有一位名叫约翰·亨特(John Hunter)的医生。他后来成为那个时代,甚至是有史以来最著名的英国外科医生之一。

约翰·亨特没有接受过成为医学生所需的正规学校教育,因此他的第一份工作就是获取人类尸体供医学生们解剖。当时,唯一合法的方式就是取得被公开处决的杀人犯的尸首,因为只有杀人犯的尸体才被允许用于科学解剖。这项规定的本意是对任何潜在谋杀犯起到额外的震慑作用。但随着解剖学校的发展,这种只能使用被处决杀人犯尸体的规定确实限制了尸体的供应。没有足够的尸体来满足科学需求。怎么办?

令人不安的人体部位交易出现了。挖掘新坟、盗取尸体并将其出售给解剖学校的做法盛行一时。有人说,解剖学校里的大多数尸体都来自盗墓者,直到英国于1832年通过了《解剖法案》( Anatomy Act ),允许解剖在其他情况下死亡之人的尸体。 [1]

亨特最终获准成为解剖学校的一名学生,然后成为一名教师。在他死后很久,关于他行为的奇怪传言还在流传。一种说法是亨特故意让自己感染上一种性传播疾病,之后传言又变成很可能是他故意传染给了别人(嗯,这就说得通了) [2]

约翰·亨特是这样一个人:他很可能是个盗尸人,性病好奇者,并于1776年医治过一名向他求助的亚麻布商。这名布商患有尿道下裂症,即尿道开口位于阴茎下方。这是一种常见的先天缺陷,并且可能导致不育,大约每150个男婴中就有1个患有此症。

在此之前,亨特曾成功地让飞蛾(没错,就是飞蛾)的卵子受精,因此他认为自己能够帮助这对人类夫妇受孕。亨特用注射器收集了布商的精液,并注入女方的阴道,之后女方就怀孕了。这种技术听起来似乎很简单。事实上,今天的畜牧业从业者和人类生育专家仍在使用这种方法,不过后者现在是直接将精液注入子宫。

据广泛记载,亨特对这名布商的妻子实施的人工授精手术令其成功怀孕——但并没有记录证实这位女士后来生下了一个活生生的孩子。这一区别值得注意。关于亨特的这个故事说明了不孕不育治疗的另一个基本方面,这一点现在仍然适用:治疗并不意味着得到宝宝,而且并非所有结果的含义都相同。对科学家来说,怀孕是可以计算的结果。许多诊所都会宣传自己的怀孕率。而对顾客来说,在这种商业交易中,唯一真正的衡量标准是活产率,而不是怀孕率。唯一重要的结果是生出一个活生生的孩子。

不过,这距离有明确记载的首例人工授精婴儿的成功出生已并不遥远。在亨特医治布商之后不久,一位天主教神父实现了哺乳动物的活产。这位意大利牧师,拉扎罗·斯帕兰扎尼(Lazzaro Spallanzani),同时也是一位自然科学家。1784年,他成功地对一只母狗实施了人工授精。几个月后,这只母狗生下了3只活蹦乱跳的小狗。第一窝人工授精活体狗崽诞生了。比赛开始了。

1868年发表的一篇论文中报告了一对法国夫妇人工授精成功的案例。该论文称,事实上,早在几十年前的1838年,一位名叫吉罗(Girault)的医生就曾为一名年轻的伯爵夫人实施了人工授精,令其在第二年生下了一个儿子。

但直到19世纪80年代,人类才达到一个关键的里程碑,它将对全世界数百万人产生深远的影响。1884年,一位美国医生成功地运用人工授精令一名女性顺利产下一子。这位女性当时已婚。但关键的是,使用的精子并不是她丈夫的,而是来自另一名男性——一位捐赠者。这很可能是第一个有记载的供体受孕成功案例,也是第一个供体受孕婴儿的诞生。

随着这个孩子的出生,人类生殖进入了第三方材料时代,这比我的出生早了100多年。

这个首例供体受孕婴儿的情况为以后的事情奠定了基调。对那位医生来说,这是事业上的胜利。而对于职业医学伦理而言,这是一个不幸的开端。这首例供体受孕成功生产案例中充斥着令人不安的医患关系和一大堆谎言。

1884年,在费城桑塞姆街医院(Sansom Street Hospital)工作的威廉·潘科斯特(William Pancoast)教授接待了两位新病人——一对贵格会教徒夫妇,妻子31岁,丈夫41岁,二人看起来都很健康,却无法怀孕。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在1909年寄给《医学世界》( Medical World )杂志编辑的一封信中被披露出来。信的作者是潘科斯特以前的学生,这名倒霉的学生名叫艾迪生·戴维斯·哈德(Addison Davis Hard)。 [3]

潘科斯特教授挑选了一组高年级学生参加他对这对夫妻的会诊。教授认为问题出在女方身上。然而,经过“非常全面”的集体检查后,并没有发现任何问题。学生艾迪生·戴维斯·哈德是这样谈及此次检查的:“据我所知,在这次检查中第一次发现了子宫在性高潮时的抽吸功能。”(我在此指出,强奸受害者有可能达到性高潮;性高潮本身并不是同意的标志。)不管用了什么方法,在排除了女方的问题之后,教授发现她丈夫的精子数量极少,可能是淋病所致。教授认为他可以治疗这位丈夫。但经过2个月未详细说明的“精心照料”之后,情况没有任何改变。

在一个更像是男更衣室的场景中,潘科斯特班上的一个学生开玩笑说:“解决这个问题的唯一办法就是招个雇工。”用艾迪生·哈德的话来说:

“使用氯仿对女方实施了全身麻醉之后,用硬橡胶注射器将来自班上最帅的那名学生的一些新鲜精液注入她的子宫,再用纱布稍微塞住子宫颈。患者夫妻双方当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后来,”艾迪生·哈德写道,“教授对自己的行为悔恨不已,并向丈夫解释了整件事。”而不是告知接受手术的妻子。艾迪生·哈德继续写道:“虽然看起来很奇怪,但那个男人得知情况后很欣喜,并与教授合谋不让女方知道她受孕的实际过程。”

那名妻子生下了一个男孩,而这个男孩和他的母亲一样,大概永远也不会知道他的身世真相。

情况并没什么变化。

[1] Frank, JB, ‘Body Snatching: A Grave Medical Problem’, YJBM , 49, pp.399-410, 1976 http://europepmc.org/backend/ptpmcrender.fcgi?accid=PMC2595508&blobtype=pdf

[2] Ellis, H, ‘The Knife Man: The Extraordinary Life and Times of John Hunter, Father of Modern Surgery’, BMJ , 330(7488), p.425, 2005 https://europepmc.org/article/PMC/549129

Moore, W, ‘John Hunter(1728-1793)’, The James Lind Library, 2009 https://www.jameslindlibrary.org/articles/john-hunter-1728-93/

Wagoner, N, ‘John Hunter(1728-1793)’, The Embryo Project Encyclopedia, 2017 https://embryo.asu.edu/pages/john-hunter-1728-1793

[3] Hard, AD, ‘Artificial Impregnation’, Medical World , 27, pp.163-64, 1909 https://babel.hathitrust.org/cgi/pt?id=mdp.39015026093826&view=1up&seq=177 U+9Yrob7Ih7ySlty1juSFJJT6kfhoH6+lt4kxOTvWifj4okFaRl+vsBSIn/hJKj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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