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人有严寒之时,忽感阴寒,唇青身冷,手足筋脉挛急,上吐下泻,心痛腹疼,囊缩甲青,腰不能俯仰,此阴寒中脏之病也。夫中脏重于中腑,寒气入于五脏,似宜分脏而治;然而不必分也,但直温其命门之火,则诸脏之寒可以尽散。盖命门为十二经之主,主不亡,则心君必不为下殿之走;主不亡,则肝木必不为游魂之变;主不亡,则肺金必不为魄散之升;主不亡,则脾土必不为崩解之厄。惟命门既寒,而阳气为阴邪所逼,越出于肾外,则五脏之神不能独安,各随阳而俱遁矣。然则五脏为寒邪所犯,不必治五脏也,独温其命门,而五脏之寒可解。虽然,命门虽为五脏之主,而五脏气虚,大兵到处,扫荡群妖,苟无粮草,何以供命?此命门宜温,而五脏之气亦不可不补也。方用 荡阴救命汤 :
人参(一两)、白术(三两)、熟地(三钱)、肉桂(一钱)、附子(三钱)、山茱萸(二钱)、茯神(三钱)。
水煎服。一剂而阳回,再剂而全愈。
何神速乃尔?盖寒入五脏,由命门之阳外出,一回其阳,而寒气无留于脏矣。方中以参、术为君,似乎止救心、脾二经;虽附子、肉桂与熟地、山茱同用,肾亦在所救之中,而肝、肺竟置之度外。何以能斩关直入,回阳于顷刻耶?不知五脏为寒邪所犯,大约犯肾之后,即便犯脾,而后犯心也,犯肝、肺者无多也。故专顾心肾与脾经,而肝肺已在其内。况人参同附子并用,无经不达,又宁有肺肝之不入者乎?而且补肝、补肺之药,无非收敛之剂,欲祛邪而使之出,不可留邪而使之入,倘用收敛之味以补肝肺,反掣人参、附子之手,不能迅于荡阴矣。此用药之不杂,实有秘义也。且肾中水火原不相离,用桂、附大热之药以回阳,未免肾中干燥,与其回阳之后,又补肾水以济阳,何如于用火之时,而先为防微之为得哉。吾所以少用熟地、山茱于桂、附之中,以制火之横。且火得水而归源,水招火而入宅,故能奏既济之功,而无亢炎之失也。
此症用 参术桂附加熟地汤 亦妙。
人参、白术(各一两),附子、肉桂(各二钱),熟地(五钱)。
水煎服。
冬月直中阴寒,吐泻交作,身发热者,人以为伤寒传经之症也,然而虽是伤寒,实有分别,此乃直中少阴之邪,而非传经少阴之邪也。夫直中阴经,原无身热之症,兹何以身热耶?此正阳与阴战,乃邪旺而正不肯安于弱,以致争斗而成热也。若传经少阴之症,必至数日后始行吐泻,未有初感第一日即身热而上吐下泻者,故此症确是直中,而非传经也。直中,邪即入里;传经,邪在表,而入里。本是悬殊,不可不察也。
治法用 参附茯苓汤 :
人参(一两)、附子(一钱)、茯苓(五钱)。
水煎服。一剂而吐泻止,而身热亦退。
何其效之速乎?不知此症,原因阳气之弱,不胜阴邪之盛,故尔发热。吾助其阳气,则阳旺而阴自衰。况又佐之附子之勇猛,突围破敌,则阳气更盛,自然转败而成功矣。且益之茯苓之澹泄,分消水气,则胃土得安,而上下之间,无非阳气之升降,阴邪又安能冲决哉。
此症亦可用 参苓附术加生姜汤 :
人参、白术、生姜(各一两),附子(二钱),茯苓(三钱)。
水煎服。
人有直中阴寒,肾经独受,身颤手战者,人以为寒入于骨中也,谁知是命门火冷,不能外拒夫阴寒乎?盖命门为十二官之主宰,人有此火则生,无此火则死。火旺则运用于一身,而手足自温;火衰则力不能通达上下,而一身皆冷,又何能温热夫手足耶?故命门火旺,外来之寒邪可以相拒,而不敢相犯。惟火衰之极,而阴寒内逼,直入肾宫,命门畏寒太盛,几几乎有不敢同居之势。身颤者难以自主也,手战者难以外卫也。治法亟温补其命门,使命门之火足以胜外来之寒,则命门之主不弱,而后阳气健旺,能通达于上下之间,阴消寒散,不致侵犯心宫也。方用 直中阴脏第一方 治之。
附子(一钱)、肉桂(二钱)、丁香(一钱)、白术(二钱)。
水煎服。一剂而寒祛,身颤手战皆定也。
此方尽是阳药,以阳药而治阴症,自是相宜,然而至急之症,何以少用分两,而成功至神者?因火欲外越,一助火而火即回宫;火因弱而逃,自必见强而返。火既归矣,又有余火以相助,则命门大旺,毋论足以祛寒,而寒邪亦望火而遁也。
此症用 援命拒寒汤 实神。
白术(三两)、肉桂(三钱)、破故纸(三钱)、杜仲(三钱)。
水煎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