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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回
黑影夜上鸡腿峰 死人惊现翻石坑

列位看官:话说军官卢振山禀报罗锵两天前莫名其妙地蒸发了,此事可非同小可!宁宝当即下令由卢振山暂时代行总兵之职,彻查罗锵的去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卢振山领命而去,宁宝总管却皱眉沉思起来。嗯,这罗锵罗总兵,他玩的是哪门子游戏啊?藏猫猫?藏猫猫又叫捉迷藏,它是一种对手游戏,甲方藏匿,乙方寻找,或者是乙方藏匿,甲方寻找。可在这金鸡山上,能够跟罗锵玩藏猫猫的只有我宁总管,除我之外,他不会跟别人玩的。再说了,我并没有答应要跟他玩藏猫猫呀,他一个人玩有啥意思嘛!那么罗锵他是玩暗夜行。暗夜行是一种青少年常玩的游戏,即在漆黑的夜晚独自一人走到很远很荒僻的地方去,取一件证物回来交给游戏伙伴,证明自己胆子大有勇气。可玩暗夜行也得有玩家对手,还得有见证人。这金鸡山上,除了我宁宝,谁还能是他的玩家对手呢?再说,都是一把年纪的人了,谁还会玩这个稚嫩的游戏呢。宁宝总管想来想去,百思不得其解。午饭时,柳金小姐见爹爹神情凝重、满脸思绪,于是问道:“爹爹,您可是遇到麻缠的事情了?”听女儿发问,宁宝才从沉思中回过神来。他说:“哎呀,为父只顾思考问题,连我女儿也轻慢了呀。行啦行啦,我不再考虑这件事啦,咱们好好吃饭吧。”他看见柳金小姐疑惑的目光又说:“哦对啦,为父真是碰到蹊跷的事儿啦——罗锵失踪啦!”

听说罗锵失踪,宁柳金小姐一没有大惊二没有小怪,她平静地说:“罗总兵此人诡计多端,他不会是跟爹爹玩什么阴谋吧?”宁宝问:“他会玩什么阴谋?”柳金小姐说:“十几天前他要把韩红脸当杀人犯抓起来,爹爹您不但不同意,而且还把韩红脸调到总管府来了。这罗锵能不愤恨吗?说不定他是私下去洛阳向朝廷告您去了。”宁宝沉吟了片刻说:“告黑状?不可能。一是他怀疑韩红脸是关羽的理由和证据都不充分,告我窝藏罪犯还为时尚早;再一个听说罗锵根本没离开过金鸡山。”柳金小姐说:“罗锵此人,笑里藏刀。爹爹有所不知:当爹爹把韩红脸调到总管府来的那天上午,罗锵就知道了这件事儿。他勃然大怒,立即传令全矿五百金兵加强警戒,而且下令无论是什么人,必须征得他的同意才能够出山。他还每天夜晚亲自爬上鸡冠山监视总管府的动静。由此看来,罗锵是誓必捉住韩红脸才会罢休的。”宁宝说:“啊,如此这般,为父怎么一点也不知道呢?”柳金小姐道:“这正是罗锵的阴险之处了,他对总管府严密封锁消息。莫看这些天风也平浪也静,实际上罗锵编织的大网正要将总管府一网打尽呢!”“啊,怎么会是这样!”宁宝总管最相信女儿,柳金小姐的话使他吃了一惊。柳金小姐继续说道:“爹爹,难道您忘了罗锵的一石三鸟毒计了吗?您,我,红脸哥哥,我们三个人就是罗锵的三只鸟。之前,三只鸟分栖两处;而今,三只鸟同栖一巢,这就是罗锵要亲自上鸡冠山监视总管府的原因,他妄想来个一窝端呢。”

列位看官:人常言不说不知道,一说吓一跳。故事讲到这里,莫说宁宝大人有些吃惊,就是咱们听了也不免发怵!为啥?因为罗锵这家伙是想叫总管府面临一场灭顶之灾哪,如果那样,英雄关羽必然大祸临头。好在这场灾难并没有来临,它破灭了,它被粉碎了,它变成了一场虚惊。这当然就更加让宁宝奇怪了:“罗锵,到底哪里去了?”他放下碗筷直奔厅堂,命人通知卢振山天黑前务必到总管府来汇报情况。夕阳落山之前,卢振山果然匆匆赶来。卢振山禀告:“总管大人,属下按大人指示迅速查案,已查得数十条线索。属下对之认真筛选核实,力求人证物证旁证俱全。这样,现得到有价值的线索四条:头一条,罗总兵失踪前每天夜里都要到鸡冠山巡查,总共巡查过一十二个夜晚;第十二个夜晚上到鸡冠山便没有回来。第二条,罗总兵夜巡时总是有四名卫士贴身跟随。现在这四名卫士都安然无恙,唯有罗总兵下落不明。第三条,据罗总兵的贴身卫士讲,他们跟随罗总兵到鸡冠山巡查,前八个夜晚都是不离他前后左右,而到了第九天夜晚,罗总兵命令他们都在半山腰的废矿洞里等候,而他独自一人上鸡冠山去了。最奇怪的是他失踪的那天夜晚,罗锵一到半山腰就对四名卫士说:‘你们回去休息吧,不必在矿洞里等我了,因为今夜我要在山上停留很长时间。’卫士们听他命令回军营了。他们并不知道他到底下山了没有。第四条,由于鸡冠山是目前能够证明罗锵的最后去处,因此属下今天亲自带人上去勘查。经过仔细搜索,属下在鸡冠山的鸡嘴崖发现一个山洞,这个山洞以前不为人知,也无洞名称谓,为查案方便,属下当即命名它为‘鸡嘴洞’。鸡嘴洞洞口非常隐秘,被怪石和灌木杂草自然遮挡,人不到跟前根本发现不了。洞口很小,但洞深且大,曲折上下,十分复杂。洞里还分出许多岔洞,每个岔洞都通往不同的方向。属下点着火把沿着一个较大的岔洞向前摸索,走了两个时辰还不见洞底。洞里只看到数不清的毒蛇、蜈蚣、蟾蜍和蝙蝠。想那罗总兵夤夜时分也不会往这险恶的地方去,因此属下就撤回来啦。禀报完毕。”

听罢卢振山的报告,宁宝总管思考了片刻说:“卢总兵查案辛苦了。你说的这些线索都很重要。根据这些情况,本官认为:第一,需要弄清罗锵他为何要独自上山;第二,那个隐秘的鸡嘴洞十分可疑,要派行家在洞口和洞内仔细勘查,解开罗锵失踪之谜的钥匙或许就在鸡嘴洞里。本官相信,只要卢总兵不辞辛劳、胆大心细,案情很快会有突破的。卢总兵,明天还是这个时辰,本官在这里等候你的最新消息。”

列位看官:时到如今,罗锵是个什么面目的人、他的失踪对总管府来说是喜是忧,按说宁宝大人早该是了然于胸了。可是,他为什么还要积极寻找罗总兵呢?咱们前面说过,这金鸡山乃东汉王朝的摇钱树,是国库收入的一大财源。因而朝廷对它实行直接管辖,金矿的主要官吏都是由朝廷任命。所以罗锵失踪一事,必须给朝廷有个合情合理的交代。否则,宁宝是难辞其咎的。宁宝心里明白:莫说罗锵失踪,就是罗锵死了,这金鸡山只能是少了一个祸害,而绝没有半点损失和惋惜。然而现在让人忧心的,不但是如何向朝廷交代的问题,而且还有罗锵到底去了何处的问题。这后一个问题若不搞清楚,宁宝总管会在府中坐卧不宁的。个中之原因,不说也应该知道了。

列位看官:秋虫唧唧,夜深人静,金鸡山上,查案的还在查案,站岗的还在站岗,睡觉的还在睡觉,思虑的还在思虑。总管府的小花园没有灯火,宁宝一人在小径上踱来踱去,他时而望望夜空星光,时而听听花丛天籁。秋夜的雾气已在菊花和石桌表面凝为冷霜,寒气袭人。宁宝总管却全然察觉不到气温的凉热,他想:“罗锵上了鸡冠山就倏然蒸发,却也离奇古怪!我从政二十八年了,米饭馍馍也吃了五十个四季轮回,还没经过如此悬疑的事情。看来,罗锵的谜底就在鸡冠山上!那里,一定有不为我们所知的秘密。嗯,明日一早,我要亲自上鸡冠山勘查一番,看看那里到底有何蛛丝马迹。”主意拿定,夜已不早,困意袭来,宁宝总管于是转回卧房睡觉。他哪里知道,在他卧房对面的柳金小姐卧房里,此时发出了几乎听不见的轻微响声。小姐的梳妆台在黑暗中被缓缓移开,墙角出现一个坑口,一个轻灵的人影下到了坑口里,梳妆台又缓缓归回原位。

看官:那梳妆台下本是一个隐秘的地道口。这个人影进入地道之后,用火链打火点着了油灯,灯光照亮了她的面容,原来是柳金小姐。此时她一身黑色夜行衣,捆扎得十分麻利,头戴一顶黑色圆帽,为的是把她那乌黑的长发紧紧揽住。看她这一身装束,倒像个传说中的武林高手或神偷一类的人。只见柳金小姐借灯火点亮了地道里的松明子,然后手持火把顺着地道迅速前行,曲里拐弯、上上下下地走了大约三百多米,柳金小姐便将火把熄灭了。她用手轻轻移动一块大石,那大石慢慢地滑动到了一边,哦,原来这块石头下面有人工装置的轨道,轨道装有滚珠,所以它移动起来并不费力。洞口出现了,外面蛐蛐叫声响作一团,这是总管府左侧的一个荒僻山沟。柳金小姐走出洞口又移动石头将洞口遮蔽,然后像一只花豹似的敏捷地向山里走去。十步之外,谁也看不清她的身影。

出了地道,柳金小姐便爬上左鸡腿峰直往山顶而去。她要去哪里?要去鸡冠山。去鸡冠山为啥不走右鸡腿峰?因为右鸡腿峰的山路好走,而左鸡腿峰上没山路。为何好走的山峰她不走,不好走的山峰她要走呢?因为卢振山已派兵封锁了右鸡腿峰的上山之路,左鸡腿峰由于没有山路所以也没有派兵。柳金小姐凭着她一身好本事儿,神不知鬼不觉地爬上左鸡腿岭,又转山绕崖地来到了鸡冠山顶。山顶死一般寂静,一丝蛐蛐叫都没有,大概这小东西也知道:这里不是什么理想的练歌场吧。然而柳金小姐却不管有没有蛐蛐叫,她四面搜索,发现金兵只是在半山腰设卡站岗,山顶上并无一兵一卒。好个柳金小姐,此时她不像一个美少女,倒更像她养的那只狸猫——她三窜两跳地来到鸡嘴峰的鸡嘴洞前,哦,就是昨天卢振山发现的那个鸡嘴洞。柳金小姐又左右上下地望了望,这才拨开草木进了山洞。她从怀里掏出蜡烛点亮,沿着主山洞往里走。走过第一个岔洞口,她来到第二个岔洞口,搬开洞口旁边的一块怪石,从下面拣出两块金锭,然后再把石头放回原处。柳金小姐把一块金锭插在这块怪石的缝隙里,只让它露出一丁点儿头,而把另一块金锭拿到岔洞里面,她往洞里走了十几步,然后蹲下身子,一手压着石头地面,地面竟然闪开一条缝隙。柳金小姐将金锭丢进缝隙。一松手,缝隙便不见了。做完这些,她轻轻舒了一口气,又静静沉思了一会儿,然后说了句:“万无一失。”方才小心翼翼地顺原路下山。

雄鸡高唱,旭日东升,金鸡山新的一天来临了。卢振山带领人马刚刚走到右鸡腿峰下面,就看见宁宝总管也带着两个卫兵走来了,慌得他急忙上前施礼迎接。宁宝告诉他今天要和他一起上山勘查现场,卢振山当然非常高兴。他吩咐军兵前面引路,便跟在宁宝大人后面来到了鸡冠山。宁宝大人先观察了一下山势,又来到罗锵失踪之前的夜巡点上。宁宝大人站在这里往山下俯视,居高临下,将整个总管府都看得清清楚楚。此时,韩红脸正在府院中修补院墙,他的一举一动,都映入人们的眼帘。“难怪罗锵要到鸡冠山来夜巡,原来是监视总管府啊。柳金说得一点也不错。”宁总管心里想着,嘴上却没说。接着,卢振山又陪着宁宝来到了神秘的鸡嘴洞。卢振山亲自扒拉开草丛让宁宝大人进入洞口。宁宝嘱咐不要把洞口外面的痕迹毁坏了。

列位看官:话说那宁宝低头弯腰地进了鸡嘴洞,洞内走不多远就豁然开朗,比总管府的大厅堂还要高大宽敞。卢振山擎着火把在前面引路,宁宝总管朝洞里走去。他看到了第一个岔洞口便问道:“总兵大人,这个岔洞查过了吗?”卢振山回答:“还没有。”宁宝说:“派人查一查。”卢振山立即吩咐军兵去几人到洞里去。宁宝随即来到了第二个岔洞口。宁宝大人又问:“这个洞查了吗?”卢振山说:“也没有查。”宁宝说:“那你我现在就进去看一看吧。说实话,我从来还没见过这样奇妙的山洞哩。”几只明亮的火把集中到了岔洞口。忽然一军兵嚷嚷道:“总管大人,这块怪石上发现金锭!”宁宝和卢振山凑过去一瞧,是呀,那块怪石在火光下闪射出一束耀眼光芒。“把怪石搬起来看看!”卢振山命令道。两个军兵刚把怪石搬开,石块下就闪射出一片金光,晃得大家睁不开眼睛!啊,原来怪石下面是个石坑,坑里放了许多金锭。卢振山拿起金锭一瞧说:“这是咱们金鸡山产的金锭啊,怎么会跑到这里来?”军兵数了数,连同怪石缝隙里发现的那块金锭,一共发现十二块金锭。宁宝总管让军兵把金锭恢复原貌并绘制了图形,然后说:“金锭出现,谜底不远。既然金锭能到这洞里来,就证明人肯定到这洞里来过。总兵大人,你派兵去查各个岔洞,看还能发现什么线索。本官要彻查一下这个岔洞。将火把给本官一支。”卢振山命令军兵拿过来火把。宁宝手举火把就朝岔洞里走,卢振山和几名军兵紧随其后。宁宝大人刚入岔洞十几步,卢振山就喊道:“大人且慢,前面有情况。”大家一看,原来是一条枪杆般粗细的毒蛇横在前面地上,嘴里还吱吱响着,威胁向它靠近的人。卢振山命令将毒蛇消灭。一军兵手持铁戟冲过去,当他冲到离毒蛇还有两三米的时候,他脚下的石头突然被踩得一头陷下去、一头翘起来!石头下面是个石坑,这名军兵呼啦一声掉到石坑里去了。幸亏他年轻力壮,反应迅捷,手里又死死攥着铁戟,戟杆架在石坑上,所以他只掉下去半个身体。卢振山忙指挥其他军兵将他救了出来。

列位看官:试想遇到这样惊险的一幕,人们肯定是手忙脚乱。而那条毒蛇却趁机钻到石壁里不见了。军兵欲上前寻找毒蛇,却被宁宝喝住说:“脚下危险哪!”宁宝让大家先不要动,自个则拿了军兵手中的铁戟,用戟头扎着地面一点点向前走。扎到刚才军兵踩陷的那个地方,地上的一大块石头就被戟头扎得陷落下去了,而石头的那头却翘起来了。宁宝将铁戟一抬,石头又恢复了原貌。众人细看,原来这块石头是一块五尺多长、四尺多宽的扁形片石,它盖在一个天然石坑的上面,几乎天衣无缝。片石的中间部位卡在石坑的左右坑沿上,而它的两端却比石坑要小,好似一个活动翻板。因此人踩在这一端或那一端,片石都会翻转,它将人翻到坑里去,却能瞬间又恢复老样子。“嗨,这真是天生一个陷人坑,害死人却不偿命啊!”宁宝总管说道。

看官:您瞧这鸡嘴洞里的翻石坑,自然造化,鬼斧神工,人们设计都设计不出来呢!卢振山叫军兵把石片立起来用铁戟卡住,石坑就暴露出来了。他用火把照那石坑,发现里面又大又深,还听见哗哗的水声。他把手中的火把抛了下去,火把落在十几丈深的坑底,刺啦一声熄灭了。就在火把熄灭的一刹那,卢振山看到坑底好像趴着一个人。卢振山也是多年行伍,办事能力很强。他征得宁宝大人同意,命令几名精干军兵即刻下坑细查。军兵系着大绳坠到坑底,火把之下,宁宝和卢振山在上面也看得清清楚楚。原来石坑十分宽广,地面上有深浅不等的积水。军兵的脚下,真个是脸朝下趴着一个大男人,此人身着金矿卫队的军官服。军兵慢慢地把此人朝上翻转,卢振山一看就说:“罗锵!”军兵也向坑口喊道:“报告总管和总兵大人:死人乃罗总兵!他身旁还有一块金锭!”

这真是:罗锵失踪,全矿震惊。总管下令,总兵行动。活没见人,死却见尸。呜呼罗锵,葬身石坑!而坑下的一切,宁宝总管早已看得真真切切。他吩咐道:“卢总兵,叫军兵把尸首弄上来认真勘验,查明死因,写份报告。本官要先行回府去了。”有诗云:

高山秘洞谁人知?

凶险石坑卧僵尸。

死人不言似有语:

为人莫做亏心事。 /6mTu5VPKtHXL6Ok+lqwJX/zPWvMz6AcpG5rjHPF+uceIJhO0qYtKNln6hzdqH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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