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十九章 人人觊觎的唐僧肉
“王爷,您无需为臣女做到这种地步。”
许诺昏睡一夜后,醒来看见坐在床边的谢逸尘,脱口而出。
谢逸尘守了她一夜,没想到她醒来第一句话竟是这个。
顿时不悦到了极点。
“这就是你对救命恩人的态度?”他狭长的眼眸眯起,“若非本王及时出手,你早已落入江时瑾的算计!”
“民女本来也没打算喝他递过来的酒,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点常识民女还是懂的。”
许诺像是没看见他逐渐阴沉的神色,自顾自继续道,“民女只是一介身份低微的医女,即便清誉有损,也……不打紧。王爷却因此要赐民女王妃的名分,民女只怕……配不起!”
谢逸尘盯着她素白的小脸,那上面没有半分即将成为王妃的欣喜,只有急于撇清关系的惶恐。
一股无名火从他心底窜起。
“是配不起,还是不愿嫁给本王这病秧子,怕当不了几天王妃便要守寡?”他冷声问。
许诺被这话刺得一惊,抬头对上他那双满是阴郁的眼睛,慌忙解释:“王爷慎言!民女只是觉得……自己身份低微,委实配不上王妃之位!”
“本王说你配,你就配。”谢逸尘眉梢微微上挑,语气中染上了一丝戏谑,“怎么,如今倒是妄自菲薄起来了?当初初次见面时,那胆大包天调戏本王的人哪去了?”
许诺闻言,脸颊“腾”地一下烧得通红,连耳根子都染上了绯色。
心中不住腹诽:她不过有些口无遮拦,没忍住夸了他的容貌,怎么就成调戏了?
谢逸尘看着她从脸颊红到耳根的模样,那双清亮的杏眼因羞恼而水光潋滟,煞是动人。
他心中那点不快彻底烟消云散,甚至生出几分愉悦。
他好整以暇地坐直身子,语气不容置喙:“今日之事,被那么多人看见,本王自然要承担起一个男人的责任。否则,此事若传出去,本王岂不是成了污人清白又不负责的浪荡子了?”
许诺咬了咬下唇,忍不住道:“可在偏殿那会,王爷明明可以躲起来的……”
当时只要他不出声,她自己想办法应付过去,事情绝不会闹到这个地步。
“堂堂佑安王,躲躲藏藏,成何体统!”他冷哼一声,打断了她的话。
许诺被他这话噎得说不出话来,心中一阵翻江倒海。
她算是看明白了,这佑安王虽病弱,却霸道至极,压根不给她半点回旋的余地。
照此形势,她怕是只有嫁给他,当这佑安王妃一条路可走了。
她其实根本没有拒绝的理由。
一来,嫁给佑安王就能摆脱江时瑾的纠缠,彻底断了他想娶自己为妾的妄念;
二来,她能以王妃身份进入皇族,接近贵妃,揭开当年许家被陷害的真相。
可是,谢逸尘为什么非要娶她?
是知道了她是药人的身份,想将她留在身边?
可就算不娶她,她也会竭尽全力医治他的病,他压根没必要这么做。
“民女只是担心……昨日之事若被别有用心之人利用,恐有人会故意给王爷下药,制造出类似的风流韵事,只为攀附王爷,谋得妻妾之位。王爷就不怕被有心人算计吗?”
经此一事,那些心怀叵测、意图攀龙附凤之辈,必定会对宁颐宫愈发趋之若鹜。
谢逸尘便成了一块人人觊觎的唐僧肉,谁都想扑上来分食一口。
她抬眼,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神情,试图从他脸上找到一丝动摇。
然而,谢逸尘只是唇角微勾,那双深邃的眼眸里闪过一抹她看不懂的幽光。
“本王自是不怕。”
他慢条斯理地说,语气笃定得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若当真有人不知死活敢做这种事,本王便来寻你。想来,没有什么药能抵得过你的血。”
许诺一听这话,下意识捂住自己还未痊愈、隐隐作痛的手腕,清亮的眸子瞪得溜圆。
岂不是说,她日后还得时不时被放血?
谢逸尘见她这幅惶恐的模样,故意拖长了语气:“怎么,你不愿意?”
许诺心中腹诽:谁会愿意啊?
我又不是傻子!
可出口的话却是:“民女不敢……不过,民女有个请求。”
谢逸尘挑眉道:“说。”
许诺深吸一口气,正色道:“王爷往后……能不能别说诅咒自己的话?”
前世,她见过他如何在病痛和孤独中一步步凋零,最终放弃生望。
每每想起当时他临终时的模样,她心口便酸涩难耐。
今生,若她真成了他的王妃,哪怕只是名义上的,她也不愿看到同样的悲剧在他身上重现。
“无论是作为王爷的医女,还是王爷的王妃,民女都会竭尽全力医治王爷。所以,还请王爷务必好好活着,长命百岁!”
谢逸尘薄唇微勾,凤眸中晦暗深沉,低声道:“那便有劳……王妃了。”
——
赏梅宴那日之后,白芜便病了,好几日都没来宁颐宫当差。
消息传到慈安宫,太后心疼她这个手帕挚友的唯一女儿,亲自来宁颐宫看了她一次。
等太后第二次来宁颐宫时,便直接屏退左右,只身进了谢逸尘的书房。
“得知你要娶许姑娘为正妃,白芜那孩子……难过得茶饭不思,这才熬病了。”太后开门见山,语气里是化不开的愁绪,“她十二岁就入宫侍奉你,至今也有八个年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既然要娶许姑娘,不如也将她一并娶了吧!哀家做主,给她一个侧妃之位。”
话音刚落,殿内空气仿佛凝固。
谢逸尘眼睫微垂,遮住了眸中一闪而过的冷意。
“这宁颐宫那么多宫人,都侍奉过儿臣,都有苦劳和功劳。难不成,儿臣要将他们都娶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淬了冰,字字扎心。
太后被他堵得一噎,脸上有些挂不住,终究还是软下声调,叹了口气:“……哀家的确有私心。白芜的娘亲去得早,这孩子无依无靠,哀家心疼她。”
谢逸尘扯了扯嘴角,那笑意却未达眼底。
“母后是将儿臣当人情了吗?”他反问,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你心疼手帕之友的女儿,便要将她嫁给儿臣。这样,对儿臣公平吗?”
“母后只是想给她找个好归宿!”太后有些急了。
“好归宿?”谢逸尘重复着这三个字,仿佛听见了天大的笑话,“母后若是真心疼她,大可给她指一门婚事,这朝中青年才俊、王孙公子济济,总有适合白芜依靠终(身)的人,儿臣届时定会备上一份厚礼。”
“她不会愿意的!”太后激动起来,“她十二岁就进宫服侍你,在所有人眼中,她早就是你的侧妃不二人选!你让她现在怎么嫁给旁人?这京城里,还有哪个世家公子敢娶她?逸尘,你这是在为难她!”
为难?
这两个字像是触碰了某种禁忌,谢逸尘胸口剧烈起伏,压抑了许久的暴戾之气再也无法遏制。
“啪嚓——”
白瓷茶盏被他猛地挥手扫落在地,瞬间四分五裂,清脆的碎裂声在寂静的大殿里显得格外刺耳。
他霍然起身,神色阴沉得可怕,那张俊美但依旧苍白的脸上戾气横生,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
“母后舍不得为难白芜,就要来为难儿臣吗?皇宫里那么多宫女,为何她来儿臣的宁颐宫,就成了儿臣的侧妃人选?照这个道理,皇兄养心殿里的宫女,难道个个都要入宫为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