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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玉米地间
霞湾村的人都知道村里来了个漂亮姑娘。
姑娘娇美却不娇气，性格活泼口齿伶俐，跟意然丫头干活很是勤快。
但往往也有不顺利的时候，比如这天两人正在割猪草，翠绿玉米地中一只黑乎乎的脑袋左探右探，鬼鬼祟祟。
沈听风上午被喊去修水渠，只有她们二人在这块地劳作。
林意然警惕心瞬间拉满，高声道：“喂！干什么的？”
那人没应，是个瘦瘦的男人。
朝这边看了一眼，转头钻进玉米地中。
“意然，那是谁啊？”苏昕灵心中忐忑，周围不见其他村民。
林意然心下戒备，拍了拍她的肩膀道：
“你在这里等我，如果看到我有事就赶紧去叫人。”
苏昕灵点点头，不安道：“你小心一点。”
林意然捋起袖子，拿了把小臂长的锄头走过去。
扒开长长的绿色玉米杆，那人正蹲在玉米丛间，见她来了猛地一站起身，衣服兜里的四根玉米滚落在地上。
这人瞧着眼熟，正是张麻子“八仙帮”当中的一名吊车尾小弟，平时怯怯懦懦很不起眼。
“你敢偷生产队的玉米！”
混混大惊失色，当即就要逃跑。
林意然眼疾手快，拽住了他的衣袖。
“别多管闲事！”他气急败坏。
“把玉米留下，不然我去报告大队长！”
林意然冷然，把锄头横在他面前。
混混东张西望，对她悄声道：“我分你一半还不行吗？你别说出去，这事儿谁知道？”
林意然眉头一拧：“不可以！这是集体的，你要吃什么，就好好干活去挣工分，何必来这里偷？”
一边说着，一边给不远处着急的苏昕灵一个安抚的眼神。
“呀，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一道尖细的嗓音传来，语调端正，略带惊讶。
穿着灰色棉布衬衫的女人站在田埂上，提着一只空水桶。
混混立刻苦叫道：“冯老师，我娘一大把年纪了，就馋这玉米。家里穷买不起，我为了让她还在的时候吃上一口，就犯错误了。这里那么多玉米，就好心给我几个吧！”
林意然揪着他不松手：“你也知道是犯错误，跟我去找大队长道歉，要是原谅你了说不定就送你一根。”
“你怎么那么小气，这又不是你家的！”混混不满道。
要是真的被大队长知道了，肯定不会放过他。
别提他以前在八仙帮混的种种事迹，单是这偷窃一条，就足够他被批斗惩治、淹死在村人的口水中了。
冯青悠悠然，宛如稳坐高堂的判官：“既然那么可怜，就放过他吧，情有可原，让他拿两根走得了。”
“就是就是，还是冯老师通情义、讲道理！”混混连忙附和。
冯青是跟江盛恩同一批来的知青，身材瘦瘪，眉毛倒竖，一股凌厉刻薄的气势。
因小有背景，一来就当上了教师，平时很少出校门，最爱听别人叫她“冯老师”。
林意然扭头望着她，十分不理解。
“这不是私田，不是我们个人能决定的。既然想要，就去找公家说理。”
冯青不悦：“你是林家女吧？你爸好歹是文书，你怎么就这么……他娘都上了年纪了，这事你就当没看见怎么了，不就是几根玉米？”
“对呀，玉米地今年丰收，那么多根，较个什么劲啊，八婆！”混混吐了口唾沫。
林意然简直被气笑了。
“按你这么说，那我家还有个生病的娘呢。今日你掰四根，明日我掰四根，这丰收的玉米地，不就只剩下绿杆杆了？”
冯青皱眉：“讲都讲不通，难怪一辈子只能种地。”
“种地怎么了？你瞧不起农民？”
苏昕灵怒道，一路小跑过来。
“你家里和祖上没有农民？你不要种地？敢不敢把这话当着别人的面说？投了个胎把你嘚瑟死了！”
冯青脸色发青，见苏昕灵眼生，以为是谁家不起眼的女儿。
“就看不起你怎么了？也不怕告诉你们，我来这里就是图个下乡经验，以后好当干部。就你们这样的，在城里头都没资格踏进我家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