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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种田之道
回到霞湾村已近午间时分，太阳正烈。
沈听风提着水桶，正要往菜苗地里浇水。
“诶等等，不要浇水！”
林意然刚跑来带着微微的喘息，去取他手上的木勺，被他手背上的温度烫得颤了一下。
她将头顶的斗笠套到他头上。
“晒成啥样了，你这身白肉迟早脱皮。”
沈听风扶正了斗笠，头顶残留了一点温度。
“不浇水，不会热蔫吗？”
地里的茄苗蔫哒哒低垂着脑袋，叶边微卷，像在课堂上犯困的学生。
“大太阳天浇水容易闷根，会坏苗的。”
林意然耐心解释，知道他以前没干过农活，学习的方向也沾不上边，缺乏一些农业常识。
“而且不要浇到叶子上，跟放大镜似的，会烧伤。俗话说得好，‘日头当顶浇瓢水，不如火上浇勺油’！”
沈听风点点头，若有所思，“那应该傍晚再来。”
越是干活，越发现自己学问的匮乏。
例如种地时要学会“间苗”，一块地不是种越多越好。
施肥过多会导致肥害，造成幼苗坏死。
这些都是林意然教他的。
曾以为种地收菜都是再简单不过的体力劳动，只有真正动手，才发现里头大有文章。
他大学毕业，自视甚高，离开了家庭下乡后，竟是差点连自己都养不活。
如今身在林家，便想着多出点力，少犯些基础错误。
倘若林意然没及时赶来，那片辛苦了大半个月的地，估计只能收获西北风了。
“你想看农业和化学之类的书籍？”林意然抬头看他。
“嗯，以前很少接触这方面的。”
“理解理解，术业有专攻，你以前是学什么的？”
“商科。”
他母亲当过中层干部，想让他毕业后随父亲去海外做生意，私底下也教了他一点外文。
沈听风对从政和海外经商都没什么兴趣，但也没找到自己想走的路，最后还是打算听从家人的安排。
傍晚，林意然从卧房床底下挪出一口大箱子，被灰尘呛得咳了几声。
沈听风端着煤油灯，一手扶着箱子沉重的翻盖。
里头是一些书籍稿纸，还有几支墨水凝固笔尖发硬的毛笔。书本纸张泛黄，封面沾满灰尘。
“这可是我爹的秘密宝库。”林意然朝他挤眼道，“可惜被我发现了，现在搬过来就是我的了。”
她与他一同分享这份“小秘密”。
沈听风看着她狡黠的笑容，嘴角不自觉勾了勾。
箱子里杂乱一片，有的稿纸被老鼠咬坏。昏黄灯光映照出《红楼梦》的封皮，旁边还躺着一本当代小说。
“也不知道我爸是从哪里弄来的，东西看着不多，种类倒挺全。”
林意然嘟囔道，翻出一本《农业基础知识》，随后将箱子锁好，推到床下。
“先看这本吧，有时间我去找我爸，他那里书多。”
林意然顿了顿，又道：“大队和学校的图书室，下次我带你去看看。”
沈听风小心擦去上面的灰尘，温声道了声谢。
他坐在书桌旁的小凳子上看了起来，神情专注，黢黑深邃眸子里跃动着煤油灯明黄色的火焰。
林意然写写涂涂，提笔深思，视线偶然间落到他的侧脸，一直保持着盯着他的姿势，神游天外。
沈听风一动不动，没人注意的地方脊背越挺越直，嘴角微绷，一页书看了好久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