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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下次来别空手
沈丽华揣着林若棠给的十块钱，又偷偷把女儿新买的蓝布棉袄卷进包袱，天不亮就顶着寒风往城郊赶。
雪籽打在脸上生疼，她却攥紧包袱带快步前行。
沈耀华的媳妇徐雪琴昨天在电话里催得紧，说孩子快冻僵了，让她务必把棉袄送来，语气里满是不容置喙的命令。
推开那间漏风的土坯房，一股酸腐的霉味扑面而来。
徐雪琴跷着二郎腿坐在炕沿上嗑瓜子，瓜子皮吐得满地都是。
两个半大的孩子正围着桌子打闹，一个把碗摔在地上，一个揪着桌布乱扯。
见沈丽华进来，不仅没停手，反而捡起地上的碎瓷片扔过来，嘴里嚷嚷着。
“老乞婆来了！快把好吃的拿出来！”
沈丽华慌忙躲开碎瓷片，把棉袄递过去。
“雪琴，这是给耀华的棉袄，还有十块钱，你先给孩子交学费。”
徐雪琴斜睨了一眼棉袄，伸手接过钱，捏在手里捻了捻，眉头立刻皱起来。
“才十块？沈丽华你打发要饭的呢？耀华在里面托人带信，说打点管事的至少要五十块，这点钱够干什么？”
她把钱塞进衣兜，又嫌弃地把棉袄扔在炕上。
“这棉袄颜色这么老气，耀华怎么穿得出手？你就不能找件好点的？”
“我实在凑不出那么多了……”
沈丽华的声音有些发颤。
“这棉袄是棠棠刚给我买的，还没穿过，料子是正经的细棉布，保暖得很。”
“林若棠那点死工资能买什么好东西？”
徐雪琴“嗤”了一声，语气里满是鄙夷。
“要不是你没本事，我们家至于落到这步田地？当初你要是拦着点耀华，他能被抓进去？现在就该你负责到底！”
她突然提高音量。
“赶紧再去凑钱，三天之内必须拿五十块来，不然耀华在里面有个三长两短，我就带着孩子去部队闹，让林若棠没法做人！”
两个孩子也跟着起哄，大的那个冲过来抢沈丽华怀里的布包，小的则抱住她的腿又踢又咬。
“给钱！给糖！不给就不让你走！”
沈丽华疼得皱起眉，想推开孩子，又怕伤着他们，只能狼狈地躲闪。
徐雪琴坐在炕上冷眼旁观，直到沈丽华被孩子闹得没了力气，才慢悠悠地开口。
“行了，别闹了。沈丽华，你也看到了，孩子都快饿死了，你要是还有点良心，就赶紧想办法。”
她顿了顿，又添了一句。
“对了，下次来别空着手，带点白面馒头和红糖，孩子长身体呢。”
沈丽华看着满地狼藉和徐雪琴理所当然的嘴脸，心里像被针扎了一样。
她掏遍全身，把仅有的两个白面馒头递过去，转身逃似的离开了土坯房。
寒风中，她回头看了一眼那扇紧闭的门，第一次觉得自己像个被榨干价值就会丢弃的工具。
与此同时，训练场上传来阵阵口号声。
林若棠正带着新兵进行障碍跑训练，黑贝身姿矫健地穿梭在障碍间，赛虎则寸步不离地跟在陆明宝身边。
休息间隙，陆明宝抱着赛虎跑过来，把一个用油纸包好的糖糕塞给林若棠。
“棠棠妈妈，这是爸爸让炊事班阿姨做的，说你训练辛苦，让你补补。”
小家伙仰着小脸，眼睛亮晶晶的，赛虎也在一旁摇尾巴，像是在附和。
林若棠接过糖糕，甜香瞬间萦绕鼻尖。
她抬头看向不远处的指挥台，陆凯之正低头看着训练记录。
察觉到她的目光，便抬起头冲她扬了扬下巴，眼神温和。
林若棠笑着点点头，把糖糕掰成小块，分给身边的新兵。
陆明宝也凑过去，和新兵们分享，场面热闹又温馨。
元宝蜷缩在林若棠的军帽里，只露出个橘色的小脑袋，时不时探出头蹭蹭她的脸颊，发出“喵呜”的轻叫。
林若棠戳了戳它的小肚皮，低声叮嘱。
“机灵点，帮我盯着四周，最近总觉得不对劲。”
元宝晃了晃尾巴，算是应下。
这几日，林若棠总察觉到有视线暗中追随。
收摊时巷口一闪而过的黑影、市场里假装闲逛却频频打量她的陌生男人，都让她警惕起来。
她知道，董秋云和林若薇绝不会善罢甘休，只是没想到她们的动作会这么快。
当天傍晚，自由市场的拐角处，董秋云和林若薇正躲在树后。
董秋云手里拿着个牛皮小本子，上面密密麻麻记着林若棠摆摊的时间、售卖的商品甚至连她和农妇约定绣品样式、价格的细节都写得一清二楚，旁边还夹着几张偷偷拍下的照片。
“这林若棠还真能折腾，短短一个月就赚了这么多。”
董秋云翻着本子，嘴角勾起阴笑。
“有了这些证据，足够让她脱层皮。”
林若薇踮着脚往林若棠的摊位看，见几个年轻姑娘围着买绣着碎花的鞋垫，眼神里满是嫉妒。
“凭什么她能赚这么多？我在文工团跳断了腿，也没攒下几个钱。”
她捏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
“必须让她身败名裂，不然我咽不下这口气！”
“急什么？”
董秋云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阴狠。
“直接举报太显眼，得匿名递到陆凯之手里。他是训练场的负责人，处理起来名正言顺。”
两人一拍即合，董秋云连夜把证据整理好塞进信封，第二天一早就匿名寄到了陆凯之的办公室。
陆凯之收到信时，正在审阅年度考核方案。
拆开信封，里面的内容让他眉头紧锁。
照片上，林若棠蹲在摊位后招呼顾客的样子清晰可见，账本复印件上的数字也一目了然。
他捏着信纸，心里满是疑惑。
林若棠的工资在部队里不算低，足够支撑母女俩的生活，她为什么要冒着“投机倒把”的风险做买卖？
下午训练结束，陆凯之叫住了正要离开的林若棠。
两人走到训练场旁的老槐树下，陆明宝抱着赛虎跟在后面。
元宝从林若棠的口袋里探出头，警惕地盯着陆凯之，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呼噜”声。
“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