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程桑从没想过有一天会被楼里所有的邻居集体“讨伐”。
他们不分青红皂白把她的东西都扔了出去,衣服裤子爬满灰,锅碗瓢盆通通摔碎,堆在一楼门前,引来其他楼的人纷纷围过来看热闹。
程桑人都傻了。
“别碰我的衣服!”
眼看着那件蓝色的警服混在一堆衣服里被扔到地上,她急疯了,扑过去把它护在怀里。
文钧……对不起。
她看着陈文钧的警服摇头,泪如泉涌。
“大家都看清楚,就是这个狐狸精勾引我老公!这是她送给我老公的内衣内裤!大家千万不要可怜她,更不要租房子给她住!看好自己的老公,绝不能让小三破坏我们的家庭!”
李维生老婆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拖起程桑,扯着她的头发,抬起她忧伤的脸庞给所有人看。
“真不要脸,呸!要是我非打死她不可!”
“就是,抓花她的脸,踢烂她的肚子。你敢勾引我老公,我就敢废了你,犯贱的玩意儿!”
“把她衣服扒了,让她知道什么叫廉耻!”
程桑被迫直面所有人,唾沫星子快把她淹死了。
她脸上带着两个清晰的巴掌印,一头秀发凌乱地披在肩头,几缕发丝含在嘴角,清澈的双眸蒙上一层阴霾,红肿的眼圈越发湿润,赢弱的娇体不堪一击,面色满是委屈和不甘。
不远处停着一辆豪车,庄清寒在车里饶有兴致地看着程桑的惨状,镜头对准她拍了张照片。
“啧啧,真可怜啊。”
他看着照片里破碎的女孩儿,满意极了,发给梁庄看。
【哥,这就是我说的大礼。怎么样,解气吧?】
此时——梁庄正在延桐最高的大厦会客谈判。
等他看到消息时,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了。
八月正是最炎热的季节,程桑拖着自己为数不多的行李游荡在大街上,觉得寒冷刺骨。
那些义愤填膺的邻居们不仅不听她解释,还非要扒了她的衣服才放她走。
几双手撕过来,她哭着护住自己的衣服,孤立无援,听着周围的哄笑声,没有勇气再活下去。
幸好同楼的老奶奶之前收过程桑不少纸壳,看不下去,悄悄让孙子打电话报警,才止住这场风波。
她什么都没有,丢了工作,还没了落脚的地方,整个人浑浑噩噩的,掉了魂儿一样。
“滴!滴!”
耳边响起刺耳的鸣笛声,可是她听不到。
身体突然被一股猛力拽走!
她落入温暖又熟悉的怀抱,脚步踉跄着被男人护着过了马路。
“你在想什么?你差点被车撞死知道吗!”
梁庄大发雷霆,在马路边攥住她的肩膀用力摇晃,惹来许多探究的目光。
“说话,别半死不活的。”
程桑仰起头,呆呆地看了他半天,像是突然认出他一样,瘪着嘴泪崩。
“梁庄……”
她开口,嗓子哑得不行。
梁庄变了变脸色。
“你不能住小姨家了。”
“小姨没有家了。”
“呜呜……”
梁庄躯体一僵。
怀里的温软女人受尽委屈,哭得颤抖,滚烫的泪水浸湿他昂贵的真丝衬衫。
女人是水做的,他母亲生前告诉过他。
他环住她的腰腹和后背,把她用力嵌进自己的胸膛,一下一下轻轻抚慰。
巨大的体型差使得程桑完全隐在他的身影里,他的身体像是为她筑起的一个小巢。
她忘不了李维生老婆拽着她的头发,让她受到无数人唾骂的那一幕。
眼角淌着涓涓的热泪,她揪紧梁庄的衣襟,含着双肩又往他怀里缩了缩,额头牢牢抵着他。
梁庄有种身体被熔岩穿透的感觉。
就在心脏的位置。
他启唇,在她耳边低声说:
“没事的,有我呢。”
“小姨,我养你。”
怀里的女人没有回应,也没什么反应。
许久后,程桑哭够了,也回血了。
她顶着一双通红的肿眼从他怀里退出来,樱唇充血,小巧秀气的鼻尖也红红的,像小丑的红鼻头。
“梁……梁庄。”
她哽咽着,垂眼瓮声瓮气地说:
“你,不能住我家了……我知道你有,有地方住,比我家好。我还有事呢,先走了,你也早点回去吧。”
说完,她小小的身影拖着行李箱去找住的地方。
刚转身,箱子就被人抢走。
她有气无力地问:
“……干嘛?”
梁庄一手拖箱子一手揽着她朝自己的车走。
“梁庄,你放开我,我真有事。”
最终,她被梁庄推上车,载到了最好的开发商盖的延桐最好的高级小区。
这是那些富人为了来西南旅游而买下的房子,房价超出当地平均房价的十倍。
“我不上去。梁庄,你放开我,把东西给我。”
她挣扎着死活不去。
梁庄牢牢掌控她的身体,推她进电梯上了楼。
程桑很少坐电梯,更是第一次见一梯一户。
出了电梯就是家?
“梁庄……”
她刚出声,男人一转身把她压在鞋柜上!
“你……干嘛?走开!”
她吓得尖叫。
“小姨,我们是不是一家人?”
“……”
“我在延桐人生地不熟,你让我住你家。那你遇到困难,怎么就不能住我的房子?嗯?”
他低下头凝着她,循循善诱,尾音悠长微挑,让程桑听得心颤。
“可是……”
“没有可是,小姨,你养我,我养你。”
“不行。我也没做什么,所以不能接受你的好意。”
她推开他要走,被他反手又拽了回来!
“你干什么?我说了我不在这儿……”
“小姨,我最近很忙,需要你的照顾。”
想起程黎给她发的消息,梁庄又道:
“如果奶奶知道我在延桐过得不好,她会派人把我押回去的。”
“……”程桑见他说得情真意切,也明白梁家父子的关系紧张,这其中还有她堂姐的原因。
犹犹豫豫之下,她稀里糊涂地被梁庄拉进了入户门。
扑面而来一股清冷的气息,黑白灰三色装潢,宽敞的大平层,灯光有些刺眼,大理石地面一尘不染,倒映着全屋的景象。
包括她,和他。
程桑怔愣住,不明白梁庄有这么好的房子不住,为什么非要跟她挤那间四十平的狗窝?
“这下好了,小姨过来照顾我,奶奶她老人家一定放心了。”
程桑放下行李箱,只好半推半就决定先暂时落脚。
两人吃过饭后,她萎靡不振,去客房休息了。
梁庄一个人在书房。
看着庄清寒发来的那张照片,听着属下汇报下午程桑在华逸小区的遭遇。
他眉头紧锁,薄唇抿成了一条线,咬着后槽牙磨啊磨。
“李维生老婆提出的三百万赔偿,一分都不给了。”
“啊?梁……梁少,那他们去闹怎么办?对您不利啊……”
“闹?闹就报警抓她。对我不利?跟我有何干系?证据呢?”
“额……好的梁少。”
李维生成了植物人,他老婆把程桑也赶跑了,一切好像是跟他们梁少没有关系了。
挂断电话,梁庄从通讯录调出了另一个号码。
“梁少。”
“嗯。赛金有个项目是不是要动丽云路那一片?”
“丽云?对,那一片全是老旧危楼,政府想让我们帮忙拆迁解决……”
“华逸小区的地,不要了。”
“什么?可是……”
可是只有那个小区不拆的话,以后它很难再拆了。
这是有多大仇啊?
梁庄很少重复一句话。
“不要了。”
“好!我知道了梁少。”
一句话,三十多年的旧小区再无拆迁可能。
——
程桑第二天起得早早的,一双杏目肿得不行。
她给梁庄做了煎蛋和三明治。
“好香啊。”
她正在灶台前忙活着,后背突然贴上男人结实的身体。
头顶,痒痒的,他的吐气撩拨着她的发丝。
程桑忙躲开,浑身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