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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在匈奴挛鞮氏传开消息,失踪三年的头曼,正向驻牧地走来。

这个消息是骑快马的匈奴报来的,头曼的母亲兴库兴奋地叫起来,但束拘很平静,好像头曼回来或者不回来都一样。兴库看着束拘,流露出责怨的神情。但束拘很镇定,眼睛里像是伸出了手,把兴库的不悦压了下去。

兴库笑笑,这么多匈奴看着哩,不能像孩子一样。她抿抿嘴,便学束拘的样子让自己镇定下来。

匈奴们向四周张望,望得眼睛酸疼,也不见头曼的影子。匈奴们这才知道,所谓的头曼正向驻牧地走来,说的是他行进的方向。他要回到驻牧地,还要翻三座山,过两条河流和一片沙漠,在短时间里回不来。

匈奴们粗声叫嚷,驻牧地乱成一片。头曼要回来了,匈奴们才想起他十三岁的样子。很快,他们咧了咧嘴,莫可名状地笑了。三年过去了,头曼会不会还是十三岁的样子?

那个骑快马回来的匈奴已经见到了匈奴,他把匈奴们叫到一起说,头曼在十三岁那年,头能顶到马肚子,现在,你们根本想象不出他的样子,他往马跟前一站,比马还高。

匈奴们惊叫。

束拘却不着急,对匈奴们摆摆手,让匈奴们去牧羊。匈奴们便想起三年前头曼和老匈奴失踪的时候,正是青草最好的时节,束拘不想耽误了牛羊的肚子,找过三天后,便没有让他们再去找。三年了,每一只羊的肚子都没有被耽误,匈奴们每天都能吃到羊肉,吃饱了,便不再惦念头曼。现在头曼要回来了,他们琢磨,在束拘心里,到底是羊重要,还是头曼重要?

就在黄昏慢慢变得暗淡,天快黑时,突然传来消息,头曼正向驻牧地走来。地平线已经模糊,山冈和树像是矮了下去,都卧在了阴影里,但有一团影子却隐隐在动。匈奴们起初以为是夕阳移动的影子,但是不对,那团影子向着他们移动过来,越来越大,很快就显现出人的形状。

是一个人。匈奴们惊叫。

是头曼吗?匈奴们已经等待头曼整整一天,他们希望是他回来了。

匈奴们迎上去,果然是头曼。匈奴们盯着头曼看,除了个头高了,他身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这没什么,每个这么大的匈奴,都这样高,而且仅仅从身高看不出什么。

头曼却一眼也不看匈奴们,他熟练地走进了驻牧地。驻牧地在这三年变化很大,东边的穹庐没有了,西边又有了几个穹庐。以前有栅栏的地方,现在是空地。三年前的老人,已经有不少死了,而活着的匈奴,都老了不少。头曼似乎对驻牧地这三年的情况烂熟于心,只看一眼,便找到了三年前是路的地方,这条路通向父亲和母亲的穹庐,他径直走过去。

兴库听到消息后,急匆匆冲进穹庐,对束拘说,头曼回来了。

束拘看了一眼兴库的眼睛,没有说什么。

兴库佯装生气,头曼回来了,你怎么不高兴?整整三年了,就没见你叹息过一声,难道头曼不是你的儿子吗?兴库虽然在发牢骚,但却抑制不住喜悦,毕竟失踪三年的儿子回来了,能不高兴吗?

束拘却说出一句不高兴的话,他失踪了三年,不知和什么人在一起,在做什么事?

兴库脸上浮出疑惑。

束拘低声叹息,这三年,他不是我的儿子。

兴库脸上的疑惑厚了一层,低声问,为什么?

束拘说,从十三岁到十六岁,正是父亲领着他在草原上走路的年龄,但是他没有和我在一起,领着他走路的一定是别人。

那回来的还是我们愿望中的头曼吗?

哪怕不是,也得接受。

兴库不知道该说什么,束拘的话像夜空中的星星,虽然隐约可见光亮,但却看不清形状。她透过穹庐的羊皮门帘缝隙,看见两只长着弯角的羊在相互顶撞,它们的弯角撞得发出闷响,起起落落的身形闪出模糊的幻影。兴库想看得更清楚一些,但它们碰撞几下后,身影一闪便不见了。羊皮门帘的缝隙被一片暗光占据,她便什么也看不见。

束拘示意兴库安静,兴库便在马扎上坐下,不再说话。

束拘的眉头隐隐动了一下,对兴库说,你去告诉所有匈奴,头曼回来了,就当是他出去没几天一样,不要大惊小怪。

兴库出了穹庐。

头曼回到匈奴后,只说了一句话,还有一句没说出来,他的处境便变得尴尬起来。

他说出的那句话是,我在东胡待了三年。他本来想对束拘说,他去找金人了,但束拘一听他的前一句话,脸色就变了,他的下一句在嘴边刚冒了个头,又硬生生咽了下去。有什么好说的呢,找了三年连金人的影子也没见。再说,束拘已经生气了,告诉他没找到金人,束拘会更生气。

束拘生气是有原因的,他第一眼看到头曼,心里就一颤,头曼在外三年,变得冷冷的,看人时眼睛里像是要刮起寒风。头曼变了,身上有东胡人的倔强,眼睛里有东胡人的冷漠。束拘一阵失落,觉得他已经失去了头曼,脸上便变了颜色。

兴库本来很高兴,看见束拘的神情,便一惊,脸色也变了。东胡和匈奴打打杀杀很多年,仇恨比不见底的湖还深,他们的儿子在仇人那里待了三年,等于给仇人当了三年儿子,他们怎么受得了?

整整一天,束拘没有和头曼说话。

兴库着急,想办法让束拘与头曼说话,但父子之间像隔着一层冰,她使不上力气。她想,得等一段时间,他们之间有了热情,才能把那层冰化掉。她天天把好吃的羊肉,好喝的挏马酒不停地往他们二人手里塞。她有她的想法,束拘吃高兴,喝高兴,就会和头曼说话。她希望头曼也能被改变,让他吃三年前吃过的羊肉,喝三年前喝过的挏马酒,他会被家的温暖感动,会主动接近束拘。

但是,兴库失望了。

三天过去了,束拘和头曼没有说一句话。冒着热气的羊肉没有动,在第二天结了冰。新鲜的挏马酒一直在碗里,在第三天发出馊味儿,只好倒掉。兴库终于明白,头曼在三年前突然出走,束拘一直憋着气。而头曼已不是三年前的头曼,他发现了束拘的神情,便梗着犟劲,不和束拘说话。

兴库拉着头曼的手说,出去转一下,匈奴这三年变化很大,很多东西需要你重新认识。

头曼跟着兴库出了穹庐。

束拘抓起马扎上的一碗奶茶,一口气喝干,咚的一声把碗甩在马扎上。兴库颤了一下,头曼却没有反应,一步迈出了穹庐。兴库紧迈几步,对着头曼的背影说,你随便转转吧,到了吃饭的时候就回来。

头曼的脚步停顿一下,嗯了一声。

兴库转身往回走,突然想起今天是头曼十六岁的生日。她一下子没忍住笑了,儿子过生日,作为父亲的束拘该高兴了吧?她转过身去看头曼,这才发现太阳已从东边升起,洒下灼红的光芒,山冈、树林和沙漠都被这团灼红包裹起来,像是有一团欲燃不燃的火在慢慢升腾,而头曼早已不见了影子。

头曼要过生日了,束拘脸上浮出一丝喜悦。兴库看着束拘,她达到了目的。但束拘脸上的喜悦很快转为凝重,他对兴库说,这件事不要对外讲,不要让任何一个匈奴知道这件事,头曼过生日是他的事情,他吃他的羊肉,喝他的挏马酒,不要影响别人。

于是在生日这天,头曼吃了回到匈奴后的第一顿羊肉,第一次喝了三年没喝的匈奴的挏马酒。

吃完喝完,头曼主动开口说话了。兴库以为他会和束拘说话,但他不看束拘,而是看着穹庐昏暗的角落,粗着声说,束拘,我告诉你一件事。

束拘应了一声,问头曼,什么事?

头曼说,我昨天看见一个匈奴拔刀了。

如果不是打仗,匈奴不能拔刀,否则,轻被砸坏膝盖,重被杀死。这样的事,头曼在六岁那年就知道了。过完六岁生日的第二天,束拘对他说,从现在开始,你就六岁了,六岁的匈奴就离大人不远了,在你六岁的第一天,我必须给你讲一个故事。不,那不是故事,是我们匈奴祖先的历史,你要好好听。

头曼点头。

束拘便开始讲周幽王带兵攻打匈奴祖先的历史。很多年前,我们匈奴的祖先与中原人的较量,一直不分胜负,我们和他们的关系,就像掰手腕一样,一会儿我把你掰下去,一会儿你又把我掰下去。后来,周幽王带兵来攻打我们的祖先,双方大战了一场,还是不分胜负。我们的祖先有些瞧不起周幽王,便想诱惑他们,像狼引诱黄羊一样彻底歼灭他们。但是有一天出现了异象,撑犁中一边挂着太阳,一边挂着月亮,地上的花朵一下子全蔫了。牛羊和马惊慌,不安地在原地打转。匈奴是敬撑犁的,我们的祖先以为自己的不慎惹恼了撑犁,撑犁要惩罚他们了,便没有动。撑犁中的太阳和月亮,就一直那样挂在两边。后来,出现了四只白狼和四只白鹿,在双方的队伍前走动,好像不知道那是在打仗,又好像不怕任何人的刀和箭。周幽王的军队一拥而上,掳走了白狼和白鹿。匈奴视白狼和白鹿为神,认为它们是从撑犁下来保护他们的,所以发誓要夺回来。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更加奇怪,白狼和白鹿好像很喜欢周幽王的军队一样,跟着他们走了。他们惊讶得张大了嘴,保护我们的神没有了。后来的一天,有人说,我们的四只白狼和四只白鹿没有了,撑犁会惩罚我们的。时间不长,果然死了四十个匈奴男人和四十个匈奴女人。匈奴们都想去攻打周幽王,为死去的八十个匈奴报仇,把那四只白狼和四只白鹿夺回来。但当时的首领却制止了大家,他说,是撑犁安排了我们的命运,我们不能违背撑犁,否则会受到更大的惩罚。那些天,那件事像石头一样压在他们心上,他们都不高兴。过了三个月的一天早上,天亮得特别早,太阳也一下子就出来了。匈奴们觉得奇怪,为什么天空比平时亮了这么早?而且太阳像饿肚子的孩子一样,急匆匆地就出来了。很快,他们发现远处有一片白色,像雾一样飘了过来。他们很吃惊,难道撑犁又要惩罚我们,刮起了多年没有刮过的白风,要把我们所有的穹庐,所有的牛羊和马卷走吗?匈奴们抽出刀要扑过去,首领喝住他们,不要拔刀!匈奴们一听,便松开拔刀的手,站在原地。等那片白色到了跟前,他们才看清是一大群白鹿。他们都吃惊不小,幸亏没有拔刀冲过去,不然就冒犯了撑犁。他们高兴地看着白鹿,白鹿向着他们叫了几声,便引来不远处的山冈上又传来一阵叫声。他们向山冈上看去,才发现那里有一群白狼。他们都高兴得叫起来,撑犁并没有惩罚我们,四只白狼和四只白鹿引来了更多的白狼和白鹿。他们想起首领在当时的态度,便觉得首领真是伟大,并没有因为少了四只白狼和四只白鹿,也没有因为少了四十个匈奴男人和四十个匈奴女人而慌了神,乱了手脚。那一年还发生了让大家更高兴的事,匈奴中出生了很多孩子,他们一数,刚好是四百个男孩和四百个女孩。匈奴们很激动,一切都在撑犁的掌控之中,而我们最终等到了幸福。那件事之后,匈奴便有了一个规矩,若不是打仗,谁都不能擅自拔刀,如若有人擅自拔刀,便必死无疑。起初,首领以拔刀会冒犯撑犁为由,让匈奴们遵守,后来为了巩固这一规矩,便号令所有匈奴都必须遵守,包括首领本人在内。这个规矩谁都不能违背,一直到了现在。

故事讲完,束拘看着头曼问,喜欢这个故事吗?头曼回答,喜欢。他不但喜欢,而且记住了不能随便拔刀的道理,从六岁记到十六岁,即使三年在东胡,他都没有忘记。

现在,有人擅自拔刀,束拘便再也不能梗着,他吃惊地问头曼,谁?

一个五十多岁的匈奴。

他为什么拔刀,你看清了吗?

我看见他时,他已经拔刀了,我只听见他在说话。

他说什么?

他在诅咒另一个匈奴,那个匈奴得罪了他,他诅咒那个匈奴的羊得瘟疫,马摔断腿,穹庐被风刮倒,装挏马酒的木桶破裂……他诅咒完后又说,如果我的诅咒不灵验,我就杀了你,他说着就拔出了刀。

束拘说,他诅咒别人不要紧,因为撑犁不会听他的,要命的是他拔刀了,他的灵魂里已经有了罪恶,不会再活出好样子。

头曼没有说实话,他看见那个匈奴拔刀,是他回到匈奴中的第三天。束拘不理他,他心里不好受,但他不讨好束拘,便与束拘梗着。兴库拉他出了穹庐,风一吹,他心里热了,到了一个没人的角落,他的心跳得更热,连牙齿也咯咯响。他想起杀那个东胡士兵时,曾有过这种感觉。他一惊,我要杀人吗?这样一想,他心里更热,手不由自主地伸向腰间的径路刀。如果不是手抖了一下,他就抽出了径路刀。我要杀人吗,杀谁,束拘吗?不,束拘是我父亲,是挛鞮氏的首领,我怎么能杀他?那么杀谁呢,我自己吗?不,我杀自己干什么?他握着径路刀把的手在抖。杀人不是说不清楚的事情,当时杀那个东胡士兵时,想法很简单,只有他死,自己才能活,那一瞬间,他的想法和动作同步,脑子里刚产生想法,那个东胡士兵已被他杀死。头曼苦笑了一下,杀人不难,但是不知道杀谁,就难了。就在他不知该如何是好时,身后传来几声怪叫。他一回头,便看见一个五十多岁的匈奴在诅咒别人,手里还握着一把弯刀。他诅咒了一会儿,便奇怪地笑,等他笑够了,才发现了头曼。他想把弯刀插回刀鞘,但已经晚了,头曼对他说,我已经看见你拔了刀,你还能骗我的眼睛吗?头曼在那一刻想起自己是匈奴将来的单于,心里便涌起一股热流。本来他可以不管这件事,但心里有了热流,他抬头看一眼撑犁,便要管这事。那位匈奴的手开始抖,弯刀晃起来。头曼问,你不知道匈奴不能随便出刀吗?他颤着声说,知道。头曼又问,那你为什么还拔刀?我……他一脸窘色,说不出什么。头曼又怪他,你不知道随便出刀要承担什么责任吗?他的脸色变了,像站在悬崖边,随时会掉下去。少顷,他怪笑一声,对头曼说,你像不听话乱跑的羊一样跑到东胡三年,把脸都丢尽了,还管我啊?头曼提高嗓门说,我的头顶已经高过了马背,所有匈奴都把我当大人看,你能改变所有匈奴的观念吗?头曼本来想说他是匈奴将来的单于,但忍住了,给一个无关的人说这些干什么呢?那位匈奴无语,瞪了一眼头曼,把弯刀插回刀鞘,转身走了。头曼在他身后怪叫,你的罪在你心里,也在你命里,你走到哪里都甩不掉。他趔趄一下,但没有停,一直向他的穹庐走去。

现在,头曼如实把事情告诉束拘,总觉得自己就像那个匈奴,他在东胡杀了人,不知道如何向束拘说起。他很吃惊,自己好像突然变了,变成了自己不认识的人。

束拘为发生了这样的事吃惊。

头曼看着束拘腰间的刀,不再说话。

束拘发现头曼在看他的刀,摸了摸刀把说,除了我给你的那把径路刀,你很快就会有属于自己的刀。

头曼突然问,我什么时候才能拔刀?

束拘的脸色沉了,语气变得粗硬起来,你为什么想拔刀的事情?

头曼说,有刀就得拔,不拔就等于没有刀。

束拘为头曼说出这样的话吃惊。

头曼还想问什么,束拘气咻咻地说,刀是匈奴的命,刀在人的命就在,你要像保护你的命一样保护刀,如果轻易拔刀,就等于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会把自己的命丢掉。

头曼不解地问,拔刀是杀别人,保自己的命,怎么会丢了自己的命呢?

束拘很为已经十六岁,却不会处理问题的头曼头疼。他瞪着头曼说,你拔刀去杀别人,别人就不会拔刀杀你吗?别人拔刀杀你,是不是要让你死?

头曼盯着束拘看,好像束拘身上有秘密。不,不光束拘身上有秘密,他心里也有。头曼想看到束拘心里去,把束拘所有的秘密都看透。但是他看不清楚,也想不明白。他想,束拘的秘密,即使自己今天想不明白,有一天总能明白。

头曼笑了。他已经十六岁,像大人一样在笑。我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长身体,头曼这样一想,便又笑了,这次他的笑完全是匈奴儿童的笑。

一天过去,头曼过完了生日。

头曼一直想告诉束拘,他杀过东胡士兵,他甚至想对束拘说,前几天他看见那个匈奴拔刀时,心里很热,和他杀东胡士兵的感觉一模一样。但束拘一说起拔刀就生气,他便不开口。

这件事过后的第三天,那位拔过刀的匈奴突然死了。

当时,那位匈奴听见撑犁中传来风声,便抬头去看撑犁,但撑犁中什么也没有。他想起头曼把拔刀说得那么可怕,加之又知道头曼是匈奴将来的单于,便一阵心颤。但他又想,怕什么呀,拔一次刀就像啃羊腿肉,肉啃光了,把剩下的骨头扔掉就完了。他想再拔一次刀看看,他不相信撑犁会盯着他,一拔刀就让他死。刀拔了出来,什么也没有发生,但他突然看见头曼站在不远处,正用怪异的目光看着他。他心一狠,产生了杀头曼的想法,只有头曼死了,他才能活好。他举起刀,刚迈出一步,觉得脖子上一阵灼烫,他用手去摸,摸了一手黏糊糊的血。他一惊,我的脖子怎么流血了?他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鼻子里也流出了血,他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地。

他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手里的刀,为什么会飞到自己的脖子上。

头曼看着匈奴倒地,惊叫一声。在一瞬间,他看见匈奴眼里满是绝望。他一阵后悔,他知道了这个匈奴拔刀的事情,逼得他无路可走,等于是他杀了匈奴。

头曼走到匈奴身边,把弯刀上的血蹭干净,插回刀鞘,然后转身离去。

天很快就黑了,挛鞮氏的驻牧地一团模糊。 NhSz2XW4c2Zj62TzCXiS+nTqjavO7z5i3nKfDYW9TOihFW3TyBL1Z6A/aotc6Gf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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