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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日瓷走进头曼的单于庭的时候,地中央的火堆发出一声响。那声响很短暂,不知是木柴的燃裂声,还是火焰升腾时发出的声音。

在平时,人会出现幻觉,以为火焰呼呼在响,凑近一点听,其实并没有。

就在火焰似乎发出声响的这一天,兴库从呼衍氏带回一位叫日瓷的女人,她被兴库选中,来当头曼的阏氏。

日瓷是兴库亲自挑选的。兴库去之前,呼衍氏的首领重视,挑选了三十个漂亮的呼衍氏女人,站在那里等兴库挑选。兴库从马背上下来,觉得自己像是走进了一座花园,又好像是走进了一片桦树林。这些呼衍氏的女人,都在十四五岁之间,看她们的脸就像看花,看她们的身材就像看挺拔的桦树。

兴库没有想到呼衍氏的女人会这么漂亮,她脸上有了笑容。但是她提醒自己,不能笑,别人会笑话的。她把脸上的笑压进心里,心里有了一股暖意。有这么多漂亮的呼衍氏女人,还怕选不出一个好的吗?她们看上去都不凶,也不野,如果说站在她们附近的呼衍氏男人是狼,那么她们就是鹿,兴库只要把她们唤一声,她们就会一个个温柔地靠过来,而不是扑过来。兴库改变了对呼衍氏的看法,至少这些女人不是狼。男人们爱干像狼一样的事情,就去干吧,但女人们要温柔、温顺和乖巧,要让自己美,让美在身上更长久一些。兴库听说,东胡人对女人的说法与匈奴不一样,他们认为结婚后的女子才是女人,而结婚之前的女子不是女人。她不明白,那样区分有什么意义?还是匈奴干脆,是女人就是女人,脸开花了,身体可以结果了,被匈奴男人抱进穹庐,就像喝一碗挏马酒,吃一块羊肉一样简单。比如现在为头曼选女人,不是多么了不得的事,头曼今天还没有女人,到了明天就有了,他和属于他的女人进入穹庐,也就几步路的事情。

兴库对她们逐一细看,比较来比较去,眼睛不够用,甚至有恍惚之感。这么多漂亮的呼衍氏女人,让她觉得每一个都好,但又觉得应该还有更好的,于是又急忙往下看,看着看着,又觉得最漂亮的在前面,想回过头去重新看。结果看来看去她便乱了,不知该选哪一个好。

费了很长时间,兴库还是拿不定主意。陪兴库的呼衍氏首领说,很难选吧?我们呼衍氏有多少花朵,就有多少美女,把这么多美女放在一起,我们呼衍氏就变成了花园,光看都看不过来,因为你只有一双眼睛。至于最美的那朵花,便被其他花淹没,很难分辨出来。

是啊,在这个大花园中,最美的那朵花在哪里呢?兴库急了。

这时,一只鹰从山冈后飞过来,在呼衍氏的驻牧地上空鸣叫。鹰的叫声很刚烈,像是一把刀在空中划出了声响,从近及远,一直传向撑犁深处。

呼衍氏女人都乱了,抬头看着鹰,叽叽喳喳叫起来。

兴库抬头看了一眼鹰,又去看乱叫的呼衍氏女人,女人乱叫可真不好看,头歪了,手乱动,作为女人,能去抓鹰吗?鹰可不是那么好抓的,从来没听说过谁能把鹰抓住。这样失态的女人,可不能给头曼当阏氏,兴库失望了。

但是,兴库发现一个女人没有乱叫,也没有乱动,她站在原地,一副安静从容的样子。

是什么样的呼衍氏男人和女人,生下了这么好的居次(女儿)?匈奴人把女孩子叫居次,挛鞮氏是这样,呼衍氏也一定是这样,所以兴库愿意用“居次”称呼这个女人。

她叫什么名字?兴库指着那个女人,问呼衍氏首领。

她叫日瓷。

兴库把目光落在日瓷身上不动了。日瓷可真漂亮啊,长着兴库最喜欢的鹿一样的眼睛,脸白得像从昆仑山运来的羊脂玉,而且身材也不错,该凸的地方凸,该凹的地方凹,把少女的躯体美体现得淋漓尽致。此时别人都乱了,而她却是一副优雅的神态。兴库很高兴,身上有美,内心就有力量,日瓷是难得的好女人。

兴库决定选日瓷。

日瓷感觉到兴库在看她,但她不像别的女人那样紧张,或故意讨好地看兴库,极不自然地挤出让人不舒服的笑容。日瓷没有看兴库,只是在脸上浮出轻微的微笑,然后又恢复原来的样子。兴库有些恍惚,她觉得日瓷好像笑了,又好像没笑,但她觉得这样很好,她在这一刻看见了日瓷的稳重、从容和善良。她立即下决心,对呼衍氏的首领说,我决定了,就选日瓷。

空中的那只鹰飞走了。

兴库突然想起,头曼出生的那天,也有一只鹰出现过。当时束拘在穹庐外着急地等待,她已经被疼痛折磨了半天,但孩子还是生不出来。那只鹰飞到穹庐上空,发出尖厉的嘶鸣,束拘被惊得抬起头,看见那只鹰在穹庐上空一边盘旋,一边嘶鸣。他不知那是什么兆头,但很快头曼便出生了。他松了口气,进入穹庐,告诉兴库刚才有一只鹰在穹庐上空叫,兴库说她知道,她听见鹰尖厉的嘶鸣声后,突然就有了力量,生出了头曼。之后,兴库和束拘闲聊时,总是说头曼是鹰带到这个世界的,他以后一定不是普通匈奴。

现在,兴库坚信,鹰又一次帮了头曼,让一位每个地方都好的呼衍氏女人,进入了她的视野。如果不是因为鹰叫,那些呼衍氏女人就不会乱,她们一乱就变得不好看,就衬托出了日瓷的美。

呼衍氏的首领拉过日瓷的手,放到兴库手上,对日瓷说,你被挛鞮氏选中了,以后你就是我们匈奴单于的阏氏,这是我们呼衍氏的骄傲,每一个呼衍氏人都会珍惜,我希望你要更加珍惜,当一个人人喜欢,人人敬重的单于阏氏。

日瓷点了点头,笑了一下。她笑得很从容,也很平静,让兴库又产生了恍惚感,觉得她好像笑了,又好像没有笑。

呼衍氏的首领又对兴库说,从今天开始,你们挛鞮氏就有了我们呼衍氏的女人。不,我们匈奴单于的阏氏是呼衍氏女人,是你们给了呼衍氏这么大的荣誉,我不希望它被改变,你们能做到吗?

兴库马上说,你放心。束拘不正是这样考虑的吗?现在到了把羊肉往嘴里送的时候,谁还会反悔,还会轻易改变呢?

呼衍氏的首领说,好,有你这句话就行。

别的呼衍氏女人都失望了,她们狠狠地瞪着日瓷,恨不得让目光变成刀子刺日瓷。她们都知道,挛鞮氏出了一位匈奴的单于,以后日瓷就是单于的阏氏,可以吃所有匈奴的饭,受所有匈奴尊重。不一样了,日瓷在一瞬间,变成了高贵的女人。她们用更狠的目光瞪日瓷,眼睛瞪疼了,也不把目光从日瓷身上移开。

兴库注意到了那些女人的目光,她感叹一声,在呼衍氏中,除了日瓷长了一双鹿一样的眼睛,其他人都长着狼一样的眼睛。

为避免出意外,兴库对呼衍氏的首领说,你们呼衍氏女人的眼睛太吓人,请让我尽快带日瓷走。

呼衍氏的首领尴尬地笑了一下,同意了兴库的要求。

兴库领日瓷离开时,发生了一件意外的事情。

日瓷对兴库说,我还得去见一个呼衍氏的男人,对他说几句话,然后才能走。

男人?什么样的男人?兴库急切地问。在这样的时候,日瓷说她要去见一个男人,兴库怎么能受得了呢?

他喜欢我,我要走了,得去给他说一声。

你喜欢过他吗?

没有。

可怜的人!兴库心软了,遂默许日瓷去和那个男人告别。兴库有些担心,匈奴拥有婚前恋爱自由,但血统观念也很强。如果日瓷在这之前和那个男人有染,那么她所生的第一个孤涂,就会因维护宗室血统等理由,在出生之后被杀死,这是匈奴尚杀首子的风俗。不是什么难事,只要首领一声令下,哪怕母亲再舍不得,也只能让匈奴士兵把孤涂抱走,很快就没有了声息。这样的事发生在普通女人身上,不会引人注目,但日瓷很快就会成为单于的阏氏,如果出了事,整个匈奴都会震动,头曼和挛鞮氏将颜面扫地。

兴库不放心,便跟在日瓷身后向河边走去,不用问,那个男人一定在河边。兴库想,在河边没有关系,你们说你们的,我只站在一旁,不听。可不能大意啊,九十九步走过来了,只差最后一步,千万不能出事。

日瓷回头看了一眼兴库,她面色平静,没有任何顾虑。

兴库便觉得,日瓷心中有数,有解决这件事的办法。她抬头看了一眼撑犁,默默祈祷,高高在上的撑犁啊,请你赐给日瓷力量,让她把这件事处理好。

到了河边,兴库看见了那个男人。唉,他看上去还没有头曼大,说他是男人真有些勉强。但她很快又否定了自己,她口口声声说头曼已经是男人,而且已经给头曼张罗女人了,为什么和头曼差不多大的人就不能是男人?我这样可不好,只认为自己的儿子好,别人的儿子难道就不好吗?

日瓷和那个男人在说话,虽然兴库离得远,而且要求自己不要去听别人的话,但她感觉到那个男人很伤心,好像哭了起来。

后来,日瓷又对那个男人说了些什么,他便转身走了。日瓷回到兴库身边,脸上没有任何伤感。兴库对日瓷说,走吧。日瓷便跟着兴库,往挛鞮氏方向走。

兴库说,我以为你们会说一会儿呢,没想到这么快就结束了。你说了什么,让他那么果断地走了?

日瓷说,我问他,见过狼吗?

他怎么回答你的?

他说,他只听过狼的嗥叫,听别人说过狼的故事,但没见过狼。我就对他说,等你有一天见到狼,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还是不明白,我告诉他,你见到狼以后,就会知道有些办不到的事情,是因为你在拿人的心在思考,如果你换成狼的心思考,就不一样了,也许你一下子就能办到。他因为没有见过狼,还是听不明白我的话,我就告诉他,到了那一天,你也许会去挛鞮氏把我抢回来,不是说抢回来的妻子最好吗?他又问我,你愿意让我抢你吗?我说,抢不抢是你的事情,我不能愿意,也不能不愿意。他终于明白了,便转身走向他家的穹庐。

兴库很高兴,日瓷把事情处理得非常好,都超出了她的预料。高兴的同时,兴库又想,那个男人怎么能把日瓷抢走呢?日瓷马上就要成为单于的阏氏,那个男人不要说抢,恐怕连走近单于庭的机会也没有。

回来的路上,兴库与日瓷说了很多话,两个人很快就熟了,兴库说我们像是姐妹一样,日瓷说你是母亲,我去给你儿子当阏氏,这个可不能乱。兴库说我心里清楚得很,但就是想说,女人嘛,有时候把心里想说的话说出来,其实也挺好。

日瓷笑了,她一笑,那双眼睛便更像鹿的眼睛,更加好看。

兴库因为高兴,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她看着日瓷的眼睛说,头曼这孩子算是有福了,有了你这样好看的女人。兴库确实很高兴,都说呼衍氏的人像狼,见了他们应该躲得远远的,但是日瓷是个例外,她像一只美丽而又温柔的鹿,让人忍不住想多看几眼,更忍不住想用双手去呵护她。

日瓷没见过头曼,便不说话,但是她知道兴库说的头曼,是匈奴的单于。她心里涌出异样的感觉,她从未体验过那种感觉,便想把它压下去,但是她的心已经乱了,一股怪怪的滋味涌起,一下子就到了脸上,她的脸唰地红了。

兴库把日瓷的变化看在眼里,本来日瓷的眼睛是安静的,像驻牧地北边的湖水,但突然之间,像是翻滚起了波浪,把心事全都暴露了出来。兴库不说话,就那样看着日瓷,她喜欢日瓷,觉得看不够。但是她又想,这么好的女人,是她儿子头曼的,她很高兴。

到了头曼的穹庐前,日瓷觉得脸还烫,便知道自己的脸一定还是红的。她使劲咽了一口唾沫,心静了下来,脸也舒服了很多。

兴库掀开羊皮门帘,本来想引日瓷进去,但日瓷却很大方地一弯腰就进去了。兴库笑了,谁说只有兰氏的女人不怯人,日瓷不是兰氏人,却得体从容,看来人们的说法不对。

日瓷进了穹庐,到了头曼跟前。头曼没有看日瓷,而是盯着火在看。刚才,他听到火又发出声响,虽然只有一声,但却吸引了他,他想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他听人说过,火通人的心,往往会因为人的事情发出声响。他听说须卜氏的一个匈奴常年守着一堆火,那堆火已经燃烧了好多年,他的任务就是不停地往里面加木柴,不让它熄灭。那已经不是一堆火,而是人的事情,它在人的心里燃着。这样一想,头曼将目光从火堆上移开,看见了日瓷。

兴库一副大功告成、情不自禁的样子。她看了一眼日瓷,又看了一眼头曼,意思是说,这就是我给你带回来的女人,怎么样,好看吧?

头曼看着日瓷,他心中关于呼衍氏的人像狼的观念根深蒂固,但是他却从日瓷身上看不到狼的影子,她有一双像鹿一样的眼睛,便知道她是兴库选来的,兴库对有鹿眼的姑娘念念不忘,她终于如愿了。

不知为什么,头曼不好意思再看日瓷,羞怯地把头转了过去。

兴库喝住他,头曼,这么好看的女人,你为什么不好好看看?

头曼的脸有些红,便又去看日瓷。面前的这个女人不仅眼睛漂亮,而且个子高,头发长,胸部鼓鼓的,他看了一眼,还想看第二眼。但是他的脸烫起来,不好意思再看。

日瓷笑了,她没有想到男人也脸红,但她一想到自己也脸红过,心里便又乱了,脸也红了。

兴库说,看你们两个人,心事都冒到了脸上,你们准备用红得像火一样的脸说话吗?

头曼便问日瓷,你叫什么名字?

日瓷咬了一下嘴唇说,我叫日瓷。她顿了顿,像是被头曼这样问吃亏了似的,马上问头曼,你多大了?

头曼有些惊讶,但很快装出平静的样子问,你为什么不问我的名字?你难道不知道我们匈奴人见面,首先要知道对方的名字吗?你这样是不礼貌的。

日瓷瞪了一眼头曼,我知道你叫头曼,还问什么?

你是怎么知道的?

刚才兴库不是叫你了吗?我听见了,难道还能不知道吗?

头曼脸上浮出窘色,日瓷的聪明超出他的想象,他虽有些尴尬,但心里还是隐隐有些欣喜,还有些甜蜜。

日瓷又追问一句,你多大了?半天了,你还没有回答我,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头曼不能不回答了,他看着日瓷说,我今年二十岁。说完,他觉得奇怪,匈奴不是到了二十岁就不说年龄了吗?看来这个女人不知道这些事情。

我也二十岁,咱们一样大。日瓷知道头曼要问她,索性说出自己的年龄。

头曼便只能点头,他是匈奴的单于,应该主动一些,或者说在这样的场合,他占主导地位才对,但是日瓷的反应快,就没有办法了。不过也没什么,日瓷是在呼衍氏长大的女人,对挛鞮部的道理不懂也不为过,以后她慢慢会懂。只是有一点他觉得奇怪,为什么把日瓷叫女人呢?她看上去比那些叫女人的人要小很多,把她叫女人,一下子就叫大了,她能承受得了吗?

日瓷站在那儿不说话,头曼让她坐,她便坐下,但仍看着头曼。头曼不好意思,她怎么能这样看人,难道要用一小会儿,或者几眼把别人的一生都看穿吗?看来呼衍氏的人确实不一样,虽然日瓷不像人们说的那么像狼,但是她身上有一股刚毅,仅仅从看人这一点上,就可以看出来。这样一想,他便否定了自己刚才的想法,日瓷不是要用一小会儿,或者几眼把他的一生看穿,而是要把这一刻的他看清楚。

其实,日瓷已经看出了头曼的性格,他是一个心思缜密的人,看上去很沉稳,虽然她没见过单于,但她觉得单于就应该是这样。

兴库在一旁有些憋不住,她佯装生气地说,你们怎么像不出声的小羊羔一样,一句话也不说?手是用来拿东西的,嘴是用来说话的,你们难道觉得自己的嘴是多余的吗?

头曼和日瓷互相对视一眼,还是不说话。

兴库有些尴尬,嘿嘿一笑说,是不是我在这儿,你们不方便说话?好好好,我走。不过有些事情,是你们两个人的事情,我可帮不了你们。说着,她起身走了。

穹庐里只剩下头曼和日瓷,他们又互相对视一眼,还是不说话。兴库本来想把他们之间的隔阂打破,但是却起到了反作用,导致他们更不好意思,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时,地中央的火闪出一片光,火焰随之向上升腾,舞出好看的动感。

日瓷看了一眼火焰,笑了。长得漂亮的女人都是爱笑的,一笑就漂亮了。头曼有些疑惑,日瓷到底是不笑的时候美,还是笑的时候美?

日瓷笑得很自然,看见火,脸上就有了笑容。

反正日瓷这样一笑,头曼便轻松了,跟着日瓷也笑了。他想和日瓷随便说说话,憋了半天,哪怕说说呼衍氏的羊和马,或者河流和草原,千万不要这样郁闷,不然他连呼吸都不自然。

日瓷看着头曼,又笑了一下,然后说,你想说话吗?

你先说。头曼发现自己已被日瓷影响,说话变得简单,思维变得灵敏,想法变得单纯。这是怎么啦,这个女人才来了这么一会儿,就改变了我吗?

日瓷说,好,那我先说。我离开呼衍氏的时候,有好几个人对我说,到了你们挛鞮氏,如果你欺负我,他们就让我像狼吃羊一样收拾你。但是我觉得你不是欺负人的人,我不担心。

你们呼衍氏的人,经常想着像狼吃羊一样对待别人吗?

也不是,在别人欺负我们时,我们才会变成狼,平时我们连羊都不是。

那平时你们是什么?

平时我们是兔子,只吃属于自己的草,待在属于自己的草地上,就很满足。

头曼觉得日瓷真是个好女人,她懂这些道理,就懂得怎样做事,更懂得怎样对待人。他看了一眼日瓷,没有了羞涩,也没有了不适。他想,以后这个女人会天天待在我身边,可不能让她白待,她心里有东西,掏出来对我有用。这样一想,他又有些疑惑,束拘和兴库费了这么大的劲,给我找了一个女人,难道仅仅是为了这些吗?不,他们一定在我和日瓷身上寄托了希望,只是我现在还看不清楚,也想不明白。

日瓷不管沉思状的头曼,她像是没有把前面的话说完,接着又说,但是兔子不会永远是兔子,兔子变成狼后,很吓人。

头曼虽然已经走神,却被日瓷的话牵了回来,并且对她的话心悦诚服。如果在以前,一个呼衍氏的人在他面前说这样的话,他心里会生出敌意,并与说话的人对立,但是他现在不这样认为,反而觉得日瓷在替他说话,不仅是呼衍氏的人,整个匈奴都是这样,在自己的驻牧地,尽量让自己舒服一些,安静一些,就像兔子一样。一旦遭到侵犯,尤其是外族人欺负匈奴,没有一个匈奴不会从兔子变成狼,狠狠地把对方当成羊吃掉。

你真懂事,头曼说话的语气变了。

日瓷被头曼一夸,脸又红了。

你真美。

日瓷的呼吸粗了。

我……头曼的嘴唇颤了一下,想说的话,只冒了个影子。

日瓷用鹿一样的眼睛盯着头曼,扑闪出不安,还夹杂着期待。

头曼呆呆地看着日瓷的眼睛,日瓷的眼睛一动,他便像是被她牵住,走向了她。日瓷伸出双手,头曼也伸出双手,他们拥抱在了一起。拥抱了一会儿,嘴唇贴向嘴唇,开始亲吻。

日瓷的身体柔软,头曼拥抱她的手陷了进去;日瓷的嘴里甜甜的,头曼吻着她,舌头甜得发颤。日瓷看了一眼头曼,闭上鹿一样的眼睛,任由头曼抚摸,任由头曼亲吻。

头曼摸到了日瓷的乳房,手颤了一下。日瓷睁开鹿一样的眼睛,说,等到晚上,现在脱衣服不方便,好不好?

头曼的手在日瓷的乳房上留恋了一会儿,垂了下去,但他还抱着日瓷,还在吻她。

这时,束拘进了穹庐,看见头曼和日瓷抱在一起,尴尬地转过身,准备退出穹庐。头曼虽然是他的儿子,但已经是匈奴的单于,他必须避开。

头曼和日瓷分开,日瓷站在一边,头曼叫了一声束拘,让束拘留了下来。束拘看了一眼日瓷,兴库把日瓷带回来后,就急匆匆地带进了头曼的穹庐,现在他才见到日瓷。他像很多匈奴一样,对呼衍氏人像狼的观念根深蒂固,所以,他想从日瓷身上看到狼的影子,但是他像兴库第一眼看见日瓷一样,没有从日瓷身上看到狼的影子,而是看见日瓷像兔子。像兔子好啊,女人嘛,软一点对别人好,对自己也好。如果像狼,会伤别人,也会伤自己,不好。

头曼看着束拘,虽然他已经是匈奴的单于,但他仍然是束拘的儿子,难以改变依靠束拘的习惯。

束拘也改变不了当父亲的习惯,他看了一眼日瓷,对头曼说,让她先出去吧,我有话要对你说。

头曼还没来得及说话,日瓷便起身向穹庐外走去。她反应灵敏,脚步比脑子还快。

束拘对头曼说,女人对你来说是很重要的事情,但是兴库把一个女人给你带回来了,这件事已经完成,你现在要去做更重要的事情。

什么事?

左贤王手下的人发现,有一小股东胡人在离匈奴驻牧地不远的地方活动,这是一个很不好的消息,你现在是匈奴的单于,应该想想怎么办。

东胡人是在打探我们匈奴的动静吗?

不要猜,猜出来的东西是影子,只有亲眼看到才是真的。

我去看看。

束拘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出了穹庐。自从头曼当了单于后,束拘和头曼之间的话更少了,说完事就走,常常让头曼望着他的背影出神。

束拘一走,日瓷就进来了。她走路轻得像风,到了头曼身边,头曼才有了反应。头曼惊讶地对日瓷说,你把脚藏起来走路吗?

日瓷笑着说,我怕打搅你,所以是踮着脚尖走的。

头曼把挂在墙上的刀和弓箭取下,他顾不上和日瓷说话,要赶紧去找左贤王。日瓷帮他把弓箭背在身上,又帮他把刀往腰上挂,但头曼却示意她停下,端详起那把刀。刀在鞘中,他只能看到刀鞘,但他好像看到了刀,脸上有了凝重。束拘把这把刀交给他后,他没有用过,所以刀从未出过鞘。

日瓷看着头曼,觉得好像是他手上的刀重了,他脸上的神情才越来越凝重。她问头曼,刀很重吗?

头曼说,一会儿重,一会儿轻。

为什么?

拿在手上轻,但一看它,它就会变重。

你不是在看它,是在琢磨如何用它,所以它会变重。

头曼看了一眼日瓷,点了点头,把刀挂在腰间出了穹庐。日瓷的话不多,但能说到他心里。他突然觉得日瓷是不一般的女人,亦觉得与她近了,虽然他和她还有一定的距离,但心却有了在一起的那种近。

头曼心里热了,突然之间像有一把火在他心里烧了起来。

我喜欢上日瓷了吗? oKGeNug91eFo5r2VHjpvhcg8VnoHtO330rO1KQ78pYjr+Ydb0K9AHEWim+gWbav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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