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糊涂!”
老夫人痛心疾首:“外面那些游医的话你怎么能信?那些抓伤不重,就算不上药留疤的可能性也不大,可如今——”
她转眸看蒋蔓云:“你也跟着她一起胡闹了?”
蒋蔓云哭的更伤心:“母亲骂得是,我是关心则乱,想着万一桐儿脸上留了伤疤,怕之后再难寻个好夫家,于是便拿了帖子去求了孟大夫,想他医术能入宫为圣上诊治,这小小一个抓伤自然不在话下。”
老夫人不信:“这,是孟大夫的药?”
蒋蔓云点头又摇头:“孟大夫出门游历至今未归,这药是从他夫人手中所求,是孟大夫亲手所配,这是错不了的,且我在拿到药后也特意寻人看过了,说是疗伤去疤的良药,我这才敢给桐儿用。”她顿了顿,又道:“可问题就是出在这药上,原本是疗伤祛疤的良药,可偏偏变成了害人毁容的毒药。”
当时在药铺门口蒋蔓云遇上了王丞相的夫人,与她闲话着就随手将药膏给了身边人去问大夫。
相熟的这位大夫正巧身子不适,没有坐诊,这药又转到他身边小厮的手上,让其代问。
蒋蔓云恨声道:“就是这个小子从中捣鬼,甘婆婆前去询问才知,这小子是刚来的,在那日我走后便辞工不做了,刚刚我让人去寻,在他混迹的饭馆中将其抓了来。”
小子?饭馆?
我心中“咯噔”一下。
那日小石头瞧见我面上的伤便怒了,大有要为我报仇的意思。莫不是他心中咽不下这口气,弄了这害人的药膏子来为我报仇?
越想我心中越慌。
蒋蔓云还在哭:“母亲,桐儿这般并非是意外,而是有人要害她,这小子声称是府中有人花重金寻了他,为的就是要桐儿再没脸见人。”
“谁?”
李靖远和老夫人异口同声地问。
蒋蔓云手颤颤:“李扶苏。”
她喊出了我的名字,我心中反而安定了些,不是小石头。
若是小石头的话他宁死也不会说出我的名字。
众人眸光都落在我身上,老夫人开口,冷冰冰的:“是不是你?”
我还来不及开口,李靖远便拍着桌子怒喝:“自你回来这家中日日不得安宁,若早知你这般歹毒阴险,我就不该让你入李家的门。”
周云朗望我,他眸中带着疑惑。
我松开他的衣衫,退后两步,与他拉开了距离,眸光平静似无风的湖。
下一瞬,我笑。
这小子有进步啊,没像以往一般直接定我的罪名,看来今日出门是带了些脑子。
“李扶苏!”李靖远更气。
我侧眸:“侯爷压根儿就没想过要我回来吧?若不是周夫人还认这桩婚事,爹爹就巴不得我如我娘一般死在外面。”
李靖远气得胡子在颤:“我说的是你,提你娘做什么?”
我似强撑着一口气,瘦弱的肩膀在颤:“若是我娘还活着,你们不会这般欺负我!公堂之上,杀人犯都会给个辩解的机会,而侯爷一声不问就定了我的罪名吗?我还是不是你的女儿?你可有信过我分毫?”
“伯父。”
周云朗上前一步,拱手道:“本是李家家事,云朗不该插手,可今日之事牵扯上了扶苏,我与她是有婚约在身,便不能袖手旁观,凡事都要有个证据的,此事也该问个清楚。”
李青梧用手捂着嘴:“世子——”
她眸中有伤,被周云朗所伤,因她不曾想到过这种情形之下周云朗会站出来为我说话。
老太太点头:“是,世子说得不错,此事是该问清楚。”
蒋蔓云口中的骗子被带了上来,十六七岁的模样,相貌不错,看着也不像奸滑之人。他的目光在众人身上穿梭而过,最后停留在了我的脸上。
“是她。”
“是她给了我银子,让我到了那家药铺中去当差,暗中调换了李夫人给的药。”
“药呢?”
“药她自己用了,当时她面上也有伤。”
众人眸光落于我的脸上。
我的脸上只余一道浅粉色的痕迹,再几日便可消退。
甘婆子这时从外面进来:“老夫人,老爷,罪证在这。”
她举着一小盒子药膏,药膏用了大半,尚有些空余。
甘婆子解释着:“这便是孟大夫亲手调制的药膏,且当时孟夫人也说过,这药只供宫中贵人用,外面见不到,若非夫人之前与孟夫人有些交情,这药也是断断不能给。”
甘婆子横我一眼:“药是在沉香院寻来的,二姑娘日日都在用。”
李靖远大怒:“孽障,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他抓了手边的杯盏,朝我砸了来。
我就站在原地,冷眼望他,避也不避。
下一瞬,周云朗挡在了我身前,杯盏中淅沥沥的热水砸在他身上,晕染出了大片。
“云朗——”
李青梧在唤他:“云朗,我知道迫于周夫人你必须帮她,可这些事情证据确凿,她抵赖不得。”她眸中是缱绻的情。
然周云朗不理,只径直望向李靖远:“不是她做的。”
他十分笃定。
我被他的郑重吓了一跳,这,这,今日这是怎么了?
他不该一而再再而三地帮我的。
这不合乎常理啊。
周云朗从甘婆子手中拿过那瓶药膏,翻转向上,他道:“底下有印,这东西是太后娘娘宫中的,也只有入了懿康宫的东西才会下面打上这个太后娘娘的私印。”
李青桐不信,从周云朗手中夺了去。
那是一个小小的懿字。
确认了,死心了,她无力地跌坐在地上:“这怎么可能?她只是一个乡下来的野丫头,如何会有宫中的东西?”
周云朗扫我一眼,他也在疑惑,因为他也不知此物我从何而来。
老夫人朝我招手:“这孩子,怎么不说这是太后赏的?平白受了这天大的委屈,来来来,过来祖母这儿。”
我没动。
李青梧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她笑着推我:“二妹妹还气了呢,刚刚是阿姐误会了你,二妹妹别往心里去。”
我依旧冷着脸:“我清白了?”
他们面面相觑,不知我要做什么。
蒋蔓云勉强挤了笑:“什么清白不清白,就是一场误会。”
我轻哼:“误会?怎么可能是误会?我看今日之事就是有人存了心思,一石二鸟,毁了三妹妹脸的同时坏我名声。”
我说得斩钉截铁,眸光若有似无地扫过有些不安的李青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