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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我一早就知道了李青梧的计划。
绿枝在马车里对着我挤眉弄眼地提醒我，买糕点有诈，车夫是李青梧的人。而她下车买糕点的空当又趁着车夫不注意，寻了一个小孩，给了些碎银子让他给周夫人带个口信儿。
车厢中有淡淡的香。
我之前久在江湖混，自然闻得出那是迷香，而我也自有法子应对。
马夫过来拽我，将我扛到了那山野汉子的房中。
汉子待人走了便迫不及待想来扒我衣衫，不想下一刻，我头上的簪子便横在了他的脖颈儿处：“想死还是要条活路？”
我不怕他，因为见惯了风浪。
汉子见我眸中的狠戾，挣扎了几下，待簪子的尖细刺破他皮肉时，怕了：“我，我想活。”
我冷哼一声，直截了当道：“我是李家的小姐，国公府未过门的儿媳妇，你占了我的便宜以为李家会捏着鼻子认这门亲？你错了，你只会死，因为李家饶了你，周家饶不了你。”
汉子一想便知我说得没错，慌了。
我收起簪子，在他身上蹭了蹭簪头的血：“我给你指条路，不仅能活命还能娶个媳妇儿！”
于是我从墙头上跳出去，迷晕了守在门口处的缀儿，将其交给了汉子：“去吧，洞房花烛别耽搁，这姑娘也算姿色不俗，带回去做媳妇儿你不亏！”
汉子将人抱了进去。
我正要转身走，就看到了不远处的周砚深。
他望我，唇角带笑。
出了国公府的门，周云朗送我回去。
他态度怪怪的，每次看我都神色复杂，欲言又止。
我是个憋不住的性子，揶揄道：“你想说什么就痛痛快快得说，这般温吞，你不难受，我都替你别扭。”
噼里啪啦，竹筒倒豆子一般。
周云朗冷哼着别过头：“母亲要我好好待你，我想你要是能贤淑温良些，咱们也不是没可能——”
“别！”
我毫不犹豫地打断他的话，斩钉截铁道：“您千万别将就，那样太委屈您了，您继续喜欢您的青梧姑娘，我这个乡下丫头实在配不上您，也学不会贤良淑德，所以不敢高攀。”
马车停。
我片刻不等地跳了下去，像是身后有恶狗在追一般。
气喘吁吁进了李家，绿枝紧追其后：“小姐，真可惜，您没瞧着世子那表情，铁青铁青的，倒有点像刚才——”她话题一转：“世子貌似也不是很讨厌您，那会儿还为了您的名节训了那大夫呢。”
我撇嘴：“婚约未除，我与他便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唇亡齿寒，我若是传了不检点的事情出去，他脸上也没光。”
绿枝懂了：“难怪，难怪刚刚他误会您与那男人有私时脸色那般难看，他是顾及自己脸面，不愿戴绿帽子。”
我勾了勾唇。
男人都一样的心思，在意脸面，要别人绝对的忠诚。就在他看到我与周砚深站在一起时，刻意提醒了我与周砚深，说我是他的未婚妻。
目的就是要我们注意分寸。
好笑，他与李青梧卿卿我我时，咋就忘了是我未婚夫了。
明晃晃的日头，李青梧跪在延寿堂外，额上有细密的汗。
我与周云朗一前一后进来，他的目光落在李青梧的身上，带着些许不忍。
冯娘子迎了出来，挑了帘子请周云朗进去。
老夫人满脸的笑，拉着我的手与周云朗闲话着，周云朗有些心不在焉，门帘轻薄，依稀可见李青梧在院中跪着的身形。
老夫人见状，叹：“这事论起来是老身的错，当初随手一指便将缀儿那丫头给了青梧，哪曾想她在乡间定了亲的，更不想这孩子心大，见惯富贵之后便不想回去成亲了，才惹出今日这种种。”
我低垂着眸子。
老夫人还真是心疼李青梧呢，将一切错处都揽在了自己身上，经她这般解释，即便周云朗再有什么疑惑，此事也不能再提了。
老夫人又叹：“青梧这孩子也是毛躁了，不该到你们周家去的，老身今日便是要罚她，让她长长记性。”
周云朗犹豫着：“老夫人，李姑娘大病初愈，这般罚——”
他话音未落，只听外面“扑通”一声，李青梧已经倒在了地上，周云朗冲了出去，就要伸手去抱李青梧的那一瞬又想到了什么，讪讪收了手，回眸望见我似笑非笑，尴尬地别开了头。
众人将李青梧抬起时，她幽幽醒转，用帕子遮上自己的脸。
泪湿了帕子。
周云朗的脸紧绷着，目送李青梧被抬走。
我好心在旁提醒：“世子不放心可以追上去，不必在意我的。”
周云朗猛地转头过来：“铁石心肠。”
我笑。
大概吧，因为瞧见李青梧这般我心里除了痛快还是痛快。
周云朗见我这般，冷着脸告辞，离去。
老夫人面上的笑渐渐散了，而后是一脸凝重：“李扶苏，你可还记得你是李家人？”
我垂眸：“大概吧！”
老夫人怒了：“大概？那你眼中李家算什么？李家的声誉算什么？”
我颇有几分不甘：“今日是我的错喽？祖母，我到现在也只听了些只言片语，别的什么都不知啊！缀儿为何急匆匆地出嫁，阿姐为何跪在地上，谁和我说了？周夫人吗？还是百般嫌弃我的周云朗？谁都没有啊，那祖母劈头盖脸地骂我是做什么？祖母问我在我眼中李家算什么？那我也问问祖母，在祖母眼中我又算什么？”
老夫人眸光锐利。
她审视着我。
我眼圈子红了，泪珠子噼里啪啦地落，更是委屈：“祖母，我是李家的女儿，您的孙女啊，有些血缘是割不断的，原本我不想来认这亲的，是身边人都在劝我，说这是我的根，连落叶迟早都要归根的，更何况是人。”
老夫人依旧疑虑：“今日的事不是你的算计？”
我瘪着嘴，一副屈打成招的模样：“是，是，是，我说不是您也不信，那便是。但祖母总得要死个明白吧！今日到底怎么了？我原本被人骗了去买什么糕点，排了好长的队，最后托了周砚深的关系才买到，误了赴宴的时辰引了周夫人不悦，话里话外的点我，又惹得祖母这般猜忌。”
老夫人一惊：“你刚说谁？托了谁的关系？”
我哼唧着：“周砚深。”
老夫人手中的佛珠落了地：“你可知他是谁？”
我满脸不在意：“周云朗的三叔。”
老夫人眸光愈发深邃：“你和他——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