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些首饰在日头下闪着熠熠的光,华美精致,件件不俗。
绿枝托在手中,道:“都是好东西,我原来在闺中时生辰爹爹送了我一颗南珠,听闻也是价值不菲,可实际不敌小姐这一半大。”
我随手取了那对耳坠子:“给你。”
绿枝被吓了一跳,连忙推脱使不得。
我笑:“我不喜欢这些,更何况是打我一棒子才给的甜枣,看着心中便膈应。这个你拿去,也让云舒挑一件她喜欢的,其余的送出去给小石头,让他收好了,来日我有用处。”
绿枝应了,千恩万谢地退了下去。
我半眯着眼睛,躺在廊下的椅子上,李青梧被禁足,李青桐也被关了起来,总算能清静几日了。
只是我可不喜欢这清静。
太清静、太安逸的日子会腐蚀人心,忘了曾经的仇与怨。
这几日我给了绿枝不少银两,她本就是个活络的性子,再加之嘴甜,出手大方,也笼络了不少的丫鬟、婆子每日与她闲话家常。
她帮我探了不少的消息来,如自我回府那通闹腾之后,樊婆子被老夫人罚了,以办事不力为由头打发到了后院看守柴房。这活计,没油水,没前途,是人人避之不及的差事儿。
这樊婆子也是个厉害的角色,安分待了几日后便自己赎了自己的身,出府回家养老了。
临走前还特意去老夫人院外磕了三个头,老夫人没见她,只差人赏了些碎银子,算是成全曾经主仆一场的缘。
再见小石头时,我便与他提及了此事。
小石头微微沉吟:“你怎么想?”
我道:“原本以为是老夫人容不得我,如今看来当初路上害我的事情应与老夫人无关。”
小石头点头。
他与我想到了一处儿,樊婆子是老夫人的近身人,得老夫人看重,若是老夫人授意让她除了我,老夫人只会轻描淡写地将此事揭过,而非这般狠心地撵了出去。
而这件事情让老夫人这般生气只会因为一点,便是樊婆子是受了别人的指使,表面上做着老夫人交代的差事,私底下效忠着别人。这也是老夫人最不能容忍的地方。
小石头问:“你可猜出了这婆子背后之人是谁?”
谁?
我冷冷笑,除了蒋蔓云就不会有别——
不,还有李青梧,她也是日日出入延寿堂的人,买通一个婆子,也合乎情理。况且她巴不得我永远不回来。
我起身,拍了拍小石头的肩膀:“你放心,我心中清楚,也会小心。”
“扶苏,你走啊?”小石头追了出来。
“嗯,还有事儿,回头再来看你。”
我是确实有事儿。
今日,御史何家在家中办了赏花宴,宴请京中不少贵妇、小姐,李家也在其中。
李青梧在禁足,再加之之前的流言蜚语,她也不便在此时出去应酬,遂让蒋蔓云领着我与李青桐一起前往。
李家与何家是姻亲,何夫人与蒋蔓云是表姐妹,亲戚不远,又都嫁在京中,所以走动得更亲近些。
云舒帮我上妆:“小姐早去早回,这个何夫人不是个好相处的人,您小心些。”
我挑眉:“她在京中很有名儿?”
云舒摇头:“何夫人对外面十分贤淑,可私底下下手狠毒,我在婆家时邻居家的阿嫂在何家当差,因为不小心打碎了个花瓶,被打残了双腿扔回了家中的。”
我心中有数了,笑:“你放心,她不敢对我如何的,不看僧面看佛面,到底我也是李家的女儿,众目睽睽之下在何家出了事儿,她没法子交代。”
云舒一想也对,这才松了口气。
我带着绿枝出了沉香院,李家正门处停着马车,蒋蔓云正笑着拽着李青桐的手轻声说着什么,见我出来,面上的笑淡了几分,可语调中多了几分热络:“扶苏,咱们要走了。”
李青桐今日穿得素净,淡青色的长裙上绣着点点红色鸢尾花,淡淡的妆容衬得她宛若清水中的芙蓉。
相比之下,蒋蔓云给我送来的身上这条绯红色的裙子便更显夺目,云舒手巧又细心,为了搭这条裙子给我梳了望仙髻,又插了一支精巧的红宝簪子,这般华丽的妆扮与我素日寡淡的装扮大相径庭,让人觉得耳目一新。
我望李青桐,李青桐也望我,带着些不甘与诧异。
蒋蔓云察觉到李青桐的不甘,笑:“你二姐姐本就漂亮,怎么?换了身衣服便不认识了?”
李青桐喃喃:“她比姐姐还漂——”
话说了一半又咽了回去,转身径直进了马车。
马车中燃着香,很淡。
蒋蔓云与我说着话,面上的笑十分谦和:“何夫人是个好性子的,京中的夫人、小姐她都熟悉。她夫君的官职虽不算高,可在御前也是得些脸面的,今日的赏花宴上会很热闹,扶苏,你刚来京中,多出来走动走动对你以后有益处,所以今日也不必拘着自己,只管玩得高兴便是。”
我有些忐忑:“不用讲规矩吗?”
蒋蔓云笑:“都是些后宅的夫人、姑娘们,这赏花宴只为了高兴,什么规矩不规矩的,不必在意那么多。”
我用力点头,没心没肺地笑。
李青桐眸中闪过一丝不屑与讥讽,随即别过了脸望向窗外。
何家门前,马车一辆辆停着,排在最前面的马车上赫然挂着昌林国公府的牌子。
周夫人也来了。
再想起刚刚蒋蔓云的话,我心中便有数了,但面上依旧是大咧咧地笑,下车的动作也肆意了几分。
门口的婆子迎了上来,蒋蔓云领着我们进了何家。
后宅的园子里坐满了人,脂粉香远远便能闻见,何夫人与蒋蔓云的年纪相仿,笑着迎上来:“这位便是二姑娘吧!好生漂亮的模样,前阵子听见过的夫人提过一嘴,我还不信呢,如今一见果然是天仙般的美人。”
蒋蔓云也笑:“扶苏,这位是何夫人。”
我依着规矩见了个礼,站到了一边。
李青桐应是时常过来何家,见了礼后便没了踪影。
我听着这群夫人们闲聊,除了家长里短便是首饰衣服,无趣得厉害。
就在我正想寻个理由溜出去转转时,何夫人笑:“二姑娘第一次来我们何家,在这站着也是无聊,不如我让丫鬟带着你四处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