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成吗?呵,努力克制着,我没让自己冷笑出声音。
“为什么?”
李靖远见我似有些动摇,紧忙趁热打铁:“你没在京中长大,京中许多事情你都不知,这京中龙蛇混杂,不是你想的那般简单,这国公府中更是如深潭一般,看着宁静实际上暗波涌动,你性子纯善,实在不适合嫁过去,不如让给你大姐姐如何?”
我摇头:“大姐姐对我很好,我不能让她受罪。”
李靖远怔了怔,没想到我突然冒出这样一句,眼珠子一转,又道:“主要你与世子两人素昧平生,之前不了解也不知性情合不合适,而世子也更中意你大姐姐些,所以——既然迟早国公府要退婚,不如你大度些,之后爹再给你寻一桩好的婚事,风风光光把你嫁了,到时候你想要什么爹爹都给你!”
我依旧摇头:“还有哪里能比嫁给国公府的世子更风光的?”
李靖远恼了,他用力拍着桌子,震得桌上的杯碗都在抖:“怎么我说话你听不懂呢?世子不会要你这样的媳妇,这婚事迟早是要退,眼下退还能给你留些体面,日后再退,你的脸,国公府的脸还要不要?”
我抬眸望他,眸中隐隐带了笑,没有丝毫的怕。
李靖远也望着我。
他咽了口口水:“扶苏,爹爹也是为你好。”
我笑:“是吗?爹爹可真疼女儿,只可惜疼的不是我。”
我眸光渐渐变冷,如淬了冰一般:“爹爹疼的是大姐姐,因为看到她生病了,所以才给了我这天大的脸面,到这沉香院转一圈!也是,我之前怎么就忘了,爹爹一向是疼大姐姐,不然也不会把她这个私生女抱回来还想着记在正房夫人的名下,更不惜气晕了原配的发妻,是不是?”
李靖远勃然大怒:“这些诨话你听谁说的!放屁!”
我冷笑:“是不是真的您自己心中清楚,您以为娘亲死了一切就都能被掩埋吗?可惜这一切我都是清楚。好,既然阿姐想要这桩婚事,爹爹也成全了她,那好,让我退婚可以,我想要什么?我想要娘亲活过来,只要爹爹能做到,我定将这婚事给退了。”
李靖远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他的手扬起:“你,你这个忤逆不孝的东西!”
我抬眸,冷冷看他,躲都不躲。
这一巴掌最终还是没有落下。
他冷声道:“好话说尽,你既然执迷不悟,那就等着周家来退婚吧。”
我轻声笑,笑声柔婉:“既然爹爹这样有把握,又何必过来劝我?若真如您所言,这婚事迟早会退,您,还急什么?”
李靖远拂袖而去。出门的时候因为气恼险些被门槛绊倒,他趔趄了一下身子,骂骂咧咧地走了。
绿枝在旁吓得脸都白了:“小、小姐,您这般和老爷对着干,您不怕?”
我抿了口茶,润着嗓子。
怕什么?怕他被气死?
我巴不得这般。
茶水咽下,我道:“这几日你不用在我这伺候,只拿些碎银子到李家四处转转,寻几个不错的姐妹,没事与她们多唠唠。”
我需要耳目,需要消息,更需要知道这些人的一举一动,不然在这个家里,我便是瞎子,聋子,只能任人宰割。
绿枝知晓我的用意,郑重地点头。
接连两三日,绿枝日日混在膳房里,借口学些做吃食的手艺,实际是为了探知这些人的闲话。
闲话往往很有价值。
比如前两日李靖远从我的沉香院中出去,便狠狠发了一通脾气,连蒋蔓云都吃了瓜落,最后还是蒋蔓云灵机一动抱了儿子李青林过来,才哄得李靖远消了火气。
听到这我心中便有了算计。
李靖远来我这多半是蒋蔓云撺掇的,她以为我对她的不恭不敬是因为从小父母不在身边,不愿亲近她,但心中渴望着父母的亲近。爹爹来了,我便会笑脸相迎,他怎么说我怎么听,殊不知我心中是恨死了李靖远,怎么会听他的话?所以这一步是蒋蔓云算计错了,她挨骂不冤。
这日天气极好,太阳不骄不躁,风徐徐的。
留了云舒看家,我带着绿枝出了门。
大街上很热闹,我闲闲看了几眼便和绿枝直奔小石头在的饭馆。
饭馆在京中最热闹的街上,招牌不大,生意却很红火。小石头在里面忙活着,瞅见我的那一瞬,笑:“姑奶……这位姑娘,里面请——”
我应了,顺着他指的路坐进了厢房中。
这几日不见,小石头白了些。
其实他原本就是个俊俏的孩子,只是在山间风飧露宿的久了,原本的肤色被遮掩,如今又换了身干净合体的衣衫,有了几分少年的温润。
小石头问:“扶苏你想吃什么?我请你。”
他拍着胸脯,一脸的志气满满。
我笑:“你能挣几个钱?请我?还是我请你吧。”
小石头不依。
我知道买房子剩下的银子在他手中,在这饭馆中吃喝不用花钱,日常开销他更是简单,所以应该还有不少,遂不与他客气,点了几个小菜。
他唱着菜名离开,稍稍一会儿又折返了回来,递了一壶水,帮我倒满:“你出来可是有事?”
我点头。
望了一眼门外,绿枝在守着,我道:“帮我做件事,把李家大姑娘倾慕周家世子的消息散出去,先不要提及我。”
这饭馆里龙蛇混杂,是散播消息最快的地方。用不了一日这京中便都会知道此事,到时候看看李家的反应。
小石头点头:“敢和姑奶奶抢男人,她不想活了。”
我听着这话味不对,伸手弹在他的脑门儿上:“什么男人不男人,这是京畿重地,不要动不动就不想活了,小心让人抓住了小辫子。”
小石头捂着脑门子嘿嘿笑:“姑奶奶,他生得如何?”
我想了想:“还不错。”
这是实话实说,论姿容,周云朗确实还不错。
小石头皱眉:“那您会不会一眼瞧上他舍不得回黄花寨了?”
我摇头,怎么会?
黄花寨才是我的家,先不说我没瞧上他,就算瞧上了也是带他走去做压寨相公,绝不可能做他的世子夫人。
我正要将这话说出来,忽而看见窗子外街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话哽在了喉咙里。怎么会是他?难道他也在京中?
是了是了,他也是京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