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唇边噙着笑,李青梧这话有些意思。
表面是护着我,实则就是在告诉周云朗我就是乡下来的泥腿子,除了一张还能入目的脸以外,规矩、礼仪都无。
李青桐冷嗤:“阿姐就会护着她,可她是怎么害的阿姐?若非是她一早闹腾要将巧心和巧艺卖出去,阿姐你至于因为心疼着急病了吗?”
我诧异地瞪大了眸子。
我?
我闹腾着要将两人卖出去?
呀,这屎盆子扣的,分明是李青梧自己开口要将人发卖了,怎么如今都成了我的错。
我眸中似笑非笑:“阿姐,三妹妹说得对吗?”
李青梧急得泪珠子在眼圈里转:“三妹妹,巧心和巧艺欺负了你二姐姐,阿姐自然不能再留她们在身边。”
李青桐道:“阿姐也说过她们自幼陪着你一起长大,什么样的脾性阿姐最清楚的,怎的到了二姐姐那就开始惹是生非?呵呵,真是笑话。”
我笑:“是啊,真是笑话呢。”
我眸中大有深意,扫过李青梧的脸:“我要去周家时阿姐还精神奕奕的,如今怎的就病了?可请了大夫?这是真心疼那两个丫头啊,若是这般不如我去回了祖母,把她们两人继续请回来为阿姐效力可好?毕竟她们和阿姐是一起长大的情分呢——”
“够了!”
一直默不作声的周云朗怒了:“李扶苏,看着你的姐姐因为你的事情急病了,你就这般得意?”
我挑眉看他:“您是哪位?也姓李?”
姐妹之间的事情自然是家事,他姓什么?姓周,他也还没娶李家的姑娘,有何立场在这管别人家的家事。
周云朗一怔,下一瞬便明白了我的意思,面色有些难看。
李青梧悄悄扯了一下周云朗的衣袖:“世子,二妹妹不知你的身份的,二妹妹,这位是昌林国公府的世子,周云朗。”
我促狭地笑,打量着他:“阿姐,他是不是我那位自幼定了亲的未婚夫?”
周云朗脸上一阵嫌恶,显然他不喜这桩婚事。
李青梧愣怔片刻,她没料到我会这般大胆而肆意地问,京中姑娘即便是定了亲也不敢这般明目张胆的将亲事挂在嘴上。
“是——是的。”
“这倒怪了,既然是我的未婚夫,他来了不寻我,怎的寻了阿姐去?”我眸中含着讥诮,语调却是无辜又疑惑。
李青梧气息弱了几分,垂着眸子:“世子今日过来家中与爹爹议事,听闻我身子不适,便过来瞧瞧,二妹妹别多心。”
我恍然大悟,连连点头,过来与爹爹议事,理由正当。
可顺便来瞧瞧她,还不让我多心?
我眼角眉梢的讽刺更重。
李青桐在旁冷笑:“阿姐与她解释什么?什么婚事?不过是当年随口的一句玩笑,世子迟早要退婚娶你的,是不是?”
周云朗还没来得及吭声,我便轻笑一笑:“好啊,那就退呀,只要世子能与周夫人谈妥便成。只是这婚一日不退,周云朗就一日是我的未婚夫,阿姐未来的妹夫,你们私下见面,啧啧,这于理不合吧!”
李青梧的身子晃了晃。
就在我转身的那一瞬,李青梧的身子便软软朝一边倒下。
周云朗一把将她扶住:“青梧——”
李青桐低呼一声:“世子,您可都瞧见了,她自回来就是这般目中无人,一点规矩都没有,睚眦必报,这样的女人怎么能入国公府的门?”
周云朗的目光几乎要将我的后背烧两个窟窿出来。
我头也不回,脚步顿了顿:“你们知道什么叫睚眦必报吗?在乡下,哪怕是家里丢了一颗鸡蛋,家中的婆子也会拿着菜刀和案板到村口去骂上几日,直到骂到没人敢惦记她家的分毫东西为止。所以我若是睚眦必报,今日巧心和巧艺便不是卖回人牙子处那般简单了,而是卖到暗娼馆子里,让她们一辈子没有出头之日。”
绿枝是入夜才回来的。
她额上带着汗,晚饭还没用,见到她的那一瞬,我的一颗心才平复了。
今日的事是我对她的试探,若她存了别的心思,带了银子悄悄溜了我也没别的法子,如今她回来了,显然是认了我这个主子。
她将地契交到了我手里:“在城西,四间的院子,我也找到了小石头,领着他过去后又将剩下的银子给他留下做日常开销用,小石头也让我给小姐带个话,他寻了处饭馆当店小二,能养活自己也能帮小姐探听些消息,这是那饭馆的地址。”
小纸条也被塞了过来。
我笑着接过:“快去吃饭,侧房里给你留着呢。”
绿枝应了一声,匆匆去了。
云舒在旁笑:“开始还觉得她是个蜜罐儿里的千金小姐,可这地方挑得不扎眼,价格也算公道,可见人不可貌相。”
我点头。
原本我和云舒想的差不多,一个养在深闺的姑娘,不求能多能耐,忠心些就够了,可绿枝今日的表现也却是让我出乎意料。
这个丫头,让我不得不重新开始审视她了。
比起绿枝,云舒更老练,更实在些,她出身寻常,不识字,成婚半年便守了寡,为了给婆婆看病,自己卖了自己。
她说她的婆婆待她很好,如亲女儿一般,尤其是她丈夫早亡之后,婆婆撑着病体安慰她,要她往长远看,逝者已逝,莫要自己的身子。
李青梧是真病了,气病的。
我听闻夜间请了大夫,次日晨起便拎着东西登了扶云院的门。
蒋蔓云在,她见我,脸上便有了怒:“是你把青梧气病的?”
我无辜地望她:“我?气?夫人说什么呢?怎么我一个字也听不懂?”
李青桐在旁帮腔:“娘亲,你看看她,她揣着明白装糊涂。”
我垂眸,不吭声。
蒋蔓云深深出了口气,气息平稳了几分:“扶苏,你自幼没在李家生活,规矩不懂,性子野一些母亲都可以不在乎,但不能目无尊长,你知不知?”
我抬眸,眸子水濛濛的:“夫人,我别的不懂,但最少还知道礼义廉耻,因为身边人从小就教我,女孩子要自重自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