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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熏了香，甜甜的，却依旧遮掩不住曾经的腐朽之味。
巧心解释着：“这里有日子没人住了，家具有些腐朽，小姐回来得急，老夫人已经嘱咐了人去采买新的，小姐莫急。”
不急。
急什么？在乡下这样的家具都是求之不得的，所以我很“知足”。
巧艺端了茶来：“大小姐刚嘱咐人送来的，二小姐尝尝？”
我接过，盖子一掀，茶香扑鼻，拧着眉，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了下去，而后撇撇嘴：“不解渴。”
这是实话，自晨起时喝了些水之后我到现在都是水米未进，不仅仅是渴，更是饿，这杯茶聊胜于无。
巧心惊讶地望我，眸中的不屑更重。
谁家闺秀这般饮茶？在这京中怕是连丫鬟都不敢呢。
我毫不在意：“给我寻些吃的吧，肚子饿了。”
园子里还热闹着，推杯换盏，然而放在我桌上的只是两碟素菜，一碗稀粥，一个馒头。
巧心道：“二小姐刚刚进京，荤食美味却会伤身子，若是水土不服就麻烦了，所以奴婢揣度着，还是素食更养身子。”
我点头，随手从头上拔了根珠簪：“巧了，倒合我胃口。来，这个赏你了。”
珠簪不值什么钱，巧心接了簪子面上的笑依旧，耳边垂着的金坠子一晃一晃，阳光下甚是好看。
次日，我便在老夫人的延寿堂中见到了李家众人。
老夫人面上淡淡的，李靖远不在，蒋蔓云面上是温润的笑，李青梧对我依旧是亲和，另一个姑娘略年幼些，眉眼处都是骄矜，打量了我两眼，轻哼着别过了脸。
蒋蔓云笑：“桐儿，过来见见你二姐姐。”
李青桐没动。
蒋蔓云脸冷了两分：“桐儿。”
李青桐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喊了一声：“二姐。”
我应了。
蒋蔓云笑着打圆场：“她自幼被我惯坏了，扶苏别与她一般见识。林哥儿，来，见过你二姐姐。”
李青林坐在蒋蔓云身边，一双黑黝黝的眼睛正打量着我：“二姐姐。”
小孩子的声音软软绵绵的，带着些许的娇憨，他虽是个男孩子，眉眼处的精致比他一母同胞的姐姐李青桐更胜几分。
蒋蔓云笑：“林哥儿和青桐还住在我院子里，扶苏若是得了空可以过去走动走动，你们是姐妹，处处就熟悉了。”
老夫人点头：“血浓于水这四个字你们要记着的，咱们李家一向都是姐妹亲和，兄弟和睦，在家中你们是姐妹，在外你们便都是李家的脸，若是谁丢了脸回来——”
这话分明是对我说的，可众人没吭声，我也不吭声，只低垂着眉眼瞅着自己腕上这双如绿水一般莹润的镯子出神。
一旁的李青桐也注意到了这对镯子，她一双眼睛像是眸子带着火一般：“不要脸。”
殿中此时正静，她的话所有人都听得清楚。
老夫人面色沉了沉。
我抬眸：“祖母莫气，三妹妹不是有意骂您的，只是一时嘴快而已。”
李青桐咬着唇：“我说你真不要脸，那明明是大姐姐的东西，被你抢了去，还有脸带着出来显摆！”
哈？
我晃着手腕上的镯子：“周夫人送我的，怎的就成了大姐姐的了？三妹妹，你这话我听不懂呢。”
蒋蔓云眸子半眯：“桐儿，休要胡言乱语，那是二姐姐的东西，你记错了。”
李青桐跺脚：“娘亲——”
蒋蔓云理也不理，只笑眼对我：“青桐她记错了，之前你大姐姐也有这么一对镯子的，她想要来着，你大姐姐没给。”
我点头，洋洋得意地笑：“大姐姐还是对我好，昨个就允了要给我送些银子呢，说我在外苦了多年，既回来了便不能再捉襟见肘，是不是？阿姐？”
李青桐忿忿地瞪着李青梧。
我也望她。
她左右为难，只能扯了笑对蒋蔓云和老夫人道：“是二妹妹说她手头紧，我便允了给她送些银子去。”
李青桐被落了脸，狠狠瞪了李青梧一眼，低声骂了一句：“两面三刀。”
老夫人眸带深意地看我，我笑嘻嘻地拽着李青梧：“阿姐——”亲亲热热，没有一丝城府的模样。
银子很快送了来。
一个小的檀木箱子，装了两百两整银，几十两碎银子。
李青梧道：“银子是昨日就备下的，姐姐有事耽搁了，妹妹别见怪。”
我拽着她坐下：“阿姐喝茶。”
她还未端起杯子，一旁的巧心便将茶盏端了起来：“大小姐，茶冷了伤身，巧心给您换杯热的。”
很快，茶再次送了来，香气徐徐。
李青梧抿了两口：“这茶喝着可还习惯？”
我点头。
碎茶叶沫子，有什么不习惯的？
李青梧又笑，这次在丫鬟处接了一张帖子过去：“这是刚刚门房送来的，昌林国公府请妹妹三日后过去公府喝茶。”
她唯恐我不知是谁，又抿唇笑：“就是昨个给妹妹送镯子的周夫人。”
我恍然：“呀，说是与我有婚约的那位？”
李青梧犹豫着点头。
我问：“阿姐见过那位周公子没，看周夫人生得端庄，那位周公子也不错吧？”
李青梧还没开口，她身边那个叫缀儿的丫鬟便忍不住了：“周世子风度翩翩，最是英俊不凡，是京中许多女子的心仪之人，二小姐说话还是注意些吧，所谓的婚事没有三媒六聘，都做不得数。”
我挑眉：“那，他也是你的心仪之人？”
缀儿一愣，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李青梧，紧忙否认：“缀儿身份低微，不敢肖想世子。”
我撇撇嘴：“那你激动什么？我和大姐姐说话呢。”
延寿堂差人送了些东西来。
一副上好的珍珠头面，两个红宝簪子，零碎的珠花以及几批不错的织花锦。
冯娘子是老夫人身边得脸的人，最是圆滑，她笑：“这红宝簪子是老夫人的陪嫁，她最是喜欢，可再喜欢也比不上对二小姐的喜欢。您是老夫人嫡亲孙女，有些事情老夫人心中有数，日后也绝不会亏待了二小姐。”
话听着舒服，其中大有深意。
我还没摸明白其中之意，便听冯娘子话题一转：“老夫人听闻周夫人要请二小姐去国公府转转，便紧忙催着绣娘把新衣裁了出来，小姐试试，可还合身？”
我眸光扫过。
杏色的云锦长裙，其上绣着紫色葡萄纹，样式简洁大气。
巧心笑着接过：“二小姐，咱们去试试？”
我正要起身，门“砰”的一声被踹开了，李青桐冲了进来，横眉竖目：“你个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种，之前抢了姐姐的镯子不成，如今连我的衣服都要抢！你天生喜欢抢别人的东西是不是？那好，我今日便让你知道知道什么是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