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如果看过老电影《屋顶上的小提琴手》,就会知道犹太人的家庭多么温馨动人。他们总是深情相拥,一起唱一起跳,一起哭一起笑。
我来自另一种犹太人家庭。
我的家庭教养可以用一句话来概括:“犹太思维,英伦作风。”我们小时候寡言少语,情感内敛。我并不是说我的童年不堪回首——事实上远非如此。在我成长的过程中,家是一个给我激励和鼓舞的地方。小时候过感恩节,我们会在餐桌前谈论维多利亚时代墓碑的历史,以及乳糖不耐受的进化源头(我可没开玩笑)。家中有爱,我们只是没有表达而已。
也许如你所料,我变得有点儿超然。我4岁时,幼儿园老师就跟我父母说过:“戴维并不常和其他孩子一起玩。很多时候他都是站在一旁,看着小伙伴。”无论是与生俱来还是后天养成,超然离群都已融入了我的性格。高中之前,我一直都沉浸在自己的封闭世界里。独自埋首写作,成为我最为活力焕发的时刻。高三那年,我想和一个叫伯尼斯的女孩约会。但在做了一些情报收集工作后,我发现她其实想和另一个男生约会。我很吃惊,现在还记得当时的自我解嘲:“她脑子怎么想的?我这根笔杆子比那个家伙强多了!”可能我对大多数人的社交生活理解有限。
后来,在我18岁高中毕业时,哥伦比亚大学、韦斯利恩大学和布朗大学的招生官一致认为我应该去读芝加哥大学。我爱我的母校——芝加哥大学,自从我踏入芝大校门以来,母校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变得越来越好。然而,在我求学的岁月里,那并不是一个能触动和唤醒我冰封情感的地方。关于芝大,我最喜欢的一种说法是:这是一所浸信会学校,即使身为无神论者的教授,也会给犹太学生讲授圣托马斯·阿奎那的神学思想。那里的学生依然穿着印有“实践中当然可行,但理论上可行吗?”的T恤衫。于是,我进入了这个令人兴奋、充满刺激的新环境……让人意想不到的是,我竟然很适应。
你若遇到大学毕业10年后的我,我想你会觉得我是一个讨人喜欢、开朗但略显拘谨的人:不容易与人深入交往,也不容易让别人了解。事实上,我是老练的逃避艺术家。如果有人想和我发展脆弱的亲密关系,我通常会意味深长地低头看着他们的鞋子,找借口说我约了干洗,相当重要,不能食言,然后速速离开。我感觉这不是理想的相处方式。在这些时刻,我感到痛苦和尴尬,因为我内心渴望与人交往,只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抑制自己的情感成了我人生旅途默认的行为方式。我想我是受到了一些常见原因的驱使:害怕亲密关系;直觉上不喜欢真情流露;害怕受到伤害;普遍的社交无能。一个看起来有些愚笨的小插曲可以让你看出我克制情感的生活方式。我是个超级棒球迷,虽然看过几百场比赛,但从来没有在看台上接到过界外球。大概15年前的一天,我正在巴尔的摩观看棒球赛,一名击球手的球棒折断了,除了握柄,整个球棒像直升机一样飞过球员席,落在了我的脚边。我顺手就抓住了它。在比赛中,拿到球棒比拿到球强1000倍!我应该欢呼雀跃,高举我的战利品,在空中挥舞,与周围的人击掌,成为那一刻球场巨幕上的明星。但我没有这样做,只是将球棒搁在脚边,坐在那里,面无表情。所有人都在看着我。现在回想起来,我真想冲自己嚷一嗓子:“笑一下啊!”说到情感的自然流露,我就像一颗卷心菜,把情感裹得严严实实。
不过,生活总有办法将你软化,让你真情流露。当然,成为父亲是情感经历大转变的一种方式。此后,我经历了所有成年人都可能面临的打击:支离破碎的人际关系、众目睽睽下的人生失意,以及不可抗拒的年老体衰。紧随其后的脆弱感对我来说是件好事,它唤醒了我内心深处被压抑的情感。
另一件看似微不足道的事情,标志着我踏上了通向完满人生的征程。作为评论员和专家,我有时会受邀参加座谈会。通常,这些座谈会的举办者来自华盛顿的智库,他们激情澎湃,其程度不亚于在讨论财政政策。(记者梅格·格林菲尔德曾评论道:华盛顿并非随处可见将猫塞进烘干机的熊孩子,但这里充斥着告发其他孩子将猫扔进烘干机的举报者。)有一次,我应邀参加在纽约公共剧院(该剧院后来推出了音乐剧《汉密尔顿》)举行的座谈会,我原以为这场座谈会是要讨论艺术在公共生活中的作用。除了我,一同受邀的还有女演员安妮·海瑟薇,幽默风趣、品位高雅的小丑扮演者比尔·欧文等。在此次座谈会上,华盛顿智库的规矩并不适用。座谈会前,大家在后台相互加油鼓劲儿。我们聚在一起,热烈拥抱,然后满怀友爱和决心地直奔剧院。海瑟薇唱了一首动人的歌。舞台上备有纸巾,以防有人感动落泪。其他成员也开始发表感慨,分享那些被艺术作品或戏剧深深触动,甚至改变人生的故事。连我自己也被深深感动!正如我的偶像塞缪尔·约翰逊所言,这就像看海象玩花样滑冰——虽然表现一般,但你会因为亲眼看见而印象深刻。座谈结束后,我们再次集体拥抱庆祝。我想:“这太棒了!我得多和戏剧界的人打交道!”我发誓要改变人生。
没错,我就是那个因座谈会而改变人生的人。
当然,这是一个更为缓慢渐进的过程。但多年来,我渐渐认识到,过于超然的生活实际上是在逃避现实,不仅远离了他人,也疏远了自己。因此,我开始了一段新的旅程。作为作家,我们通常会将自己的思考和创作分享给大众,因此,我写了一些关于情感、道德品质和精神成长的书,并取得了一些成就。这些年来,我的生活也发生了变化,与人相处时更加坦诚,在公共场合也更善于表达情感。我努力成为一个值得信赖的人,让别人愿意找我倾诉他们的离婚往事、对配偶离世的悲伤,以及对孩子的担忧。渐渐地,我的内心发生了变化。我体验到了一些新奇的感觉:“为什么胸口会感到刺痛?哦,原来是情感!”有一天,我在音乐会上跳舞,心情异常愉悦:“这种感觉真是太棒了!”又有一天,妻子外出旅行,我感到很难过:“这种感觉真是糟糕透了!”我的人生目标也发生了改变。年轻时,我希望自己知识渊博,但随着年岁渐长,我希望自己变得睿智。智者不仅知识渊博,还富有同情心,能够理解他人。他们对人生有着深刻的领悟。
我并非卓尔不群,但也在不断蜕变成长。我学会了审视自身缺点,进而激励自我成为更加全面的人。这些年来,我已取得了一些进步。不信?那我证明给你们看!我有幸两次做客奥普拉脱口秀节目《超级灵魂周日》( Super Soul Sunday ),一次是在2015年,一次是在2019年。在我们录制完第二次采访后,奥普拉走到我跟前说:“我很少看到有人改变这么大。你以前是多么内敛啊!”对我而言,那是一个值得骄傲的瞬间。我是说,她应该能理解我的感受,毕竟她是奥普拉呀。
一路走来,我收获了一些深刻的感悟。敞开心扉是成为一个完整、善良和明智的人的先决条件,但这还不够,人们还需要具备良好的社交技能。我们谈论“关系”“社区”“友谊”“社会联系”的重要性,但这些词都太抽象了。要真正建立友谊或社区关系,涉及一系列细致而具体的社交行为:在不破坏关系的前提下表达不同意见;适时展现自己的脆弱;善于倾听;懂得如何优雅地结束谈话;懂得如何请求和给予宽容;懂得如何拒绝而不伤人心;懂得如何陪伴那些正在经历痛苦的人;懂得如何主持聚会,让每个人都感到受欢迎、被接纳;懂得如何站在他人的角度看问题。
这些是人类能够拥有的最重要的技能,但学校并没有教授这些技能。有时,我们似乎有意构建了一个社会,这个社会在关乎人们生活中最重要的活动方面,几乎没有给人们提供任何指导。因此,很多人都感到孤独,缺乏深厚的友情。并不是我们不需要这些东西。在人类几乎所有的需求中,人们最渴望的是对方投射的充满爱意、尊重和接纳的目光。我们缺乏实用知识,不知道如何向对方表达我们渴望的那份深厚关切。我不确定西方社会在教授这些技能方面是否做得很好,但在过去的几十年里,道德在逐渐沦丧。我们的学校和其他机构越来越注重为人们的职业生涯做准备,而不是传授如何关心他人的技能。人文学科教导我们学习他人的思想,但是这类学科却不断被边缘化。社交媒体并不能帮助人们学会这些技能。在社交媒体上,你可能会产生一种不需要采取实际行动来建立信任、表达关心和爱护,也能完成社会交往的错觉。社交媒体让我们的感官刺激代替了亲密关系。其结果是:处处有评判,却处处无理解。
在这个人性逐渐淡漠的时代,我开始痴迷于社交技能,研究如何更加体贴地对待他人,如何更好地理解身边的人。我开始相信,我们的生活质量和社会健康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我们在日常生活的细微互动中如何善待彼此。
而所有这些不同的技能都源于一种基本能力:如何理解他人的经历。任何健康的人、家庭、学校、社区组织或社会都有一项核心技能:看见他人并让他们感觉被看见,换句话说,就是真正了解他人,让他们感到被重视、被倾听和被理解。
这是成为一个善良之人最为核心的品质,也是你能够给予他人和自己的最好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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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需要得到认可,就如同需要食物和水一样。最残酷的惩罚莫过于无视某人,让其感到自己无足轻重、可有可无。萧伯纳写道:“我们对同伴犯下的最大罪行并非对他们怀恨在心,而是冷漠待之。这便是人性丧失的本质。”这么做就等于在说:你不重要,你不存在。
另一方面,很少有什么比被人看见和理解更让人感到满足了。我常常请人分享那些他们感到被人看见的时刻,他们在讲述重要的人生故事时,眼中总是闪烁着光芒。他们说有人发现了他们自己未曾发觉的天赋。他们说在自己筋疲力尽之际,有人体贴入微,及时伸出援手,令他们甚感欣慰。
在过去的4年里,我下决心学习了一些技能,包括如何更好地了解他人、理解他人,如何让他们感受到尊重、重视和安全。首先,出于实际考虑,我一直想了解和学习这些技能。不能理解他人,就难以做出人生的重要决定。如果你打算和某人结婚,不仅要了解对方的长相、兴趣爱好和职业前景,还要留意他们童年的痛苦在他们身上有何体现,他们内心深处的渴望是否与你的相契合。如果你打算雇用某人,你不仅要关注他们简历中列出的品质,还应洞察他们的主观意识,这些意识可能会决定他们今后工作中的努力程度、面对未知保持从容的风度、在危机中冷静应对的能力,以及对同事慷慨大方的程度。你如果想留住公司员工,就必须懂得如何让他们感受到你的赏识。在2021年的一项研究中,麦肯锡向经理们询问了员工离职的原因。 [1] 大多数经理认为,员工离职是为了追求更高的薪资。但当麦肯锡的研究人员询问员工自己为何离职时,从反馈中得出的首要原因是关系问题。他们觉得自己不但没有得到经理和组织的认可和重视,甚至遭到了忽视。
如果说真正了解他人的能力在订婚、雇用员工和留住员工时至关重要,那么在老师教育学生、医生检查病人、主人预测客人需求、与朋友共度时光、父母抚养孩子以及一天结束时看着爱人上床睡觉的过程中,同样也需要这种能力。你若能站在别人的角度看问题,就像从自己的角度看问题一样,生活将变得更加美好。“未来几十年,人工智能将为我们做很多事情,甚至在许多领域会取代人类,但有一点它永远无法做到,那就是建立人与人之间的联系。你若想在人工智能时代有一番作为,最好擅长与他人建立关系。”
其次,我想学习这些技能是出于精神层面的考量。深入了解一个人是一种极具创造力的行为。对于我们身上绽放的美丽和优点,往往别人比我们自己看得更清楚。被人看见也会激励个人不断成长。如果你将关注之光照在我身上,我也将绽放光彩。如果你看到了我身上的巨大潜力,我也会看到自己的巨大潜力。如果你能理解我为什么脆弱,在我生活雪上加霜时给予同情,那么我就更有可能经受住人生风雨的洗礼。心理学家戴安娜·福沙写道:“一个人之所以有韧劲,其根源在于他被一个充满关爱、善解人意、从容淡定的人所理解,并在对方的心中有一席之地。” [2] 在你看见我的过程中,我也将学会如何看自己。
最后,我想学习这些技能是为了国家生存之需。人类经过进化,逐渐与自己的同类组成小群体共同生活。但如今,我们中的许多人生活在令人惊叹的多元社会,这些社会容纳了来自不同种族和民族、具有不同意识形态和背景的人群。多元社会要永葆生机,就需要公民跨越差异、相互理解,这是建立信任的前提——他们至少可以说:“我开始理解你了。当然,我永远无法完全体验你所经历的世界,但我已经开始透过你的眼睛去看这个世界了。”
我们的社交技能目前不足以应对所生活的多元社会。我做记者时,经常有受访者告诉我,他们觉得自己被别人忽视、不受尊重:黑人认为白人无法理解影响他们日常生活的系统性不平等;农村居民感到自己在沿海精英眼中无足轻重;政见不同者因缺乏理解而怒目相向;年轻人因不被父母和其他人理解而备感沮丧;特权阶层衣食无忧,却不知背后有多少人在为他们服务;夫妻婚姻破裂后才意识到最应了解他们的人实际上根本不了解他们。美国的诸多重大问题都源于社会结构的脆弱。要修复国家的巨大裂痕,就必须学会把小事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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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人群都不乏贬低者(Diminishers)和照亮者(Illuminators)。贬低者让别人感到渺小和卑微,失去存在感。他们将别人视为可以利用的工具,而不是可以交心的朋友。他们抱有刻板成见,目中无人。他们过分沉湎于自我,别人都入不了他们的法眼。
而照亮者对他人抱有持久的好奇心。他们通过培训或自学掌握了理解他人的技能。他们清楚自己期待的是什么,也懂得在合适的时机正确提问。他们用关爱照亮别人,让对方感觉自己更伟大、更深刻、更受尊重、更光彩夺目。
我相信你有过这样的经历:你遇到了一个似乎对你特别感兴趣的人,他了解你,发现了或许连你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闪光点,于是你变成了更好的自己。
小说家E. M.福斯特的传记作者写道:“与福斯特交谈时你会被一种反向的个人魅力所吸引,一种强烈的被倾听之感让你不得不做最真实、最敏锐和最出色的自己。” [3] 想象一下,如果能成为那样的人该有多好。
也许你听说过温斯顿·丘吉尔的母亲珍妮·杰罗姆的故事。据说,她年轻时有一次与英国政治家威廉·格莱斯顿共进晚餐,离开时她觉得他是英国最聪明的人。后来,她又与格莱斯顿的劲敌本杰明·迪斯雷利共进晚餐,离开时她觉得自己是英国最聪明的人。成为像格莱斯顿那样的人固然不错,但更理想的是成为像迪斯雷利那样的人。
或者想想贝尔实验室的一个故事。 [4] 很多年前,那里的管理人员意识到,一些研究人员比其他人的成果更突出,获得了更多的专利。为何会出现这种情况呢?是什么让这些研究人员与众不同?他们想探究背后原因。他们研究了所有可能的解释,包括研究人员的教育背景和在公司的职位,但一无所获。后来,他们注意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成果最多的研究人员习惯于与一位名叫哈里·奈奎斯特的电气工程师共进早餐或午餐。研究人员表示,奈奎斯特除了对通信理论做出了重要贡献,还真正倾听了他们面临的困难,深入了解了他们内心的想法,提出了很好的问题,并让他们展现了最好的一面。换句话说,奈奎斯特是一位照亮者。
那么,大多数时候你展现出来的是什么角色,是贬低者还是照亮者?你有多擅长解读他人呢?
我或许不太了解你,但我可以非常自信地说:你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出色。我们每天都在对社会的无知中度过。威廉·伊克斯是研究人们如何准确感知他人想法的著名学者。他发现,陌生人在初次交谈时,只有20%的时间能准确理解对方,而即便是亲密的朋友和家人,准确率也只有35%。 [5] 伊克斯对研究对象的“共情准确性”进行了评分,采用了从0到100的分值,结果发现每个人的差异都很大。 [6] 那些得零分的人在和刚认识的人交谈时,根本不知道对方到底在想什么。而另一些人则很擅长读懂他人,得分在55分左右。 [7] (问题是,那些不擅阅人者往往以为自己和那些擅长阅人者一样出色。)有趣的是,伊克斯发现,许多夫妻结婚越久,对对方的解读就越不准确。 [8] 夫妻们往往固守对对方早年形象的印象。然而,随着岁月流逝,双方都会发生改变,如果坚持成见,无疑会导致他们逐渐失去对对方真正内心世界的了解。
你不一定要通过学术研究才能认识这一事实。试问,生活中你有多少次因为他人的刻板印象而被归入某类群体?有多少次你感到被预先评判、被忽视、被误听或被误解?你真的认为你每天都不会对别人做出这样的行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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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书旨在帮助我们变得更加擅长看懂他人,同时让对方感到被看见、被倾听、被理解。而我最初研究这一主题时,完全不清楚这是一种怎样的技能。但我明白,许多领域的佼佼者都掌握了这种技能。心理医生受过专门训练,能敏锐察觉病人筑起的心墙,这种心墙让他们免受内心深处恐惧的支配;演员可以抓住角色的核心特点,将角色演绎得惟妙惟肖;传记作者能发现所写之人的矛盾之处,同时看懂他的整个人生;教师能够发现学生的潜力;老练的脱口秀和播客主持人知道如何让嘉宾敞开心扉,展现真实的自己。有许许多多的职业,工作内容便是观察、预测和理解对方,这些职业领域包括护理、牧师、管理、社会工作、市场营销、新闻、编辑、人力资源等等。我的目标就是将散落在这些职业领域中的相关知识收集起来,将它们融汇成一种切实可行的方法。
因此,我踏上了通往善解人意的旅程,这一段旅程我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我渐渐意识到,想要深入了解他人,不仅仅是掌握一些技巧那么简单。可以说,它是一种生活之道。这就好比演员演戏:演员先去表演学校学习演戏,而真正到了台上,他们根本不会想起学校学的表演技巧。这是因为这些技巧已经内化于心,成为他们的一部分了。我希望本书能让你获得一种不同的待人态度、一种全新的相处之道,以及一种更深入的沟通方式。遵循这种方式生活,你会感到真正的快乐。
不久前的某一天,我正在餐桌前读一本无聊的书,一抬头看见妻子站在门框里。门开着,傍晚的余晖照在她身上。她的思绪飘向了别处,而目光停在了门旁桌上花盆里的白色兰花上。
我放下书本,聚精会神地看着她,此刻一种奇妙的感觉浮过脑海。我心想:“我了解她,真的,无论是内在还是外在。”
你要是问我当时到底了解她什么,我可能答不上来。但绝不是她本人或她生活的表象,也不是我向陌生人描述的那个她。那是鲜活灵动的整个她:光彩照人的笑容、内心涌动的不安、偶尔展现的强硬、活力四射的精神,都是她生命乐章的高音与和声。
我看到的不是她的人生片段,也不是点滴的回忆。我看到的、感受到的,是她的整个人生,是她的意识如何造就她的真实。这就像你和一个人从相知到相伴,同甘共苦,你们逐渐心有灵犀,知晓对方的感受和反应。更准确地说,在那个神奇的瞬间,我不是在看我的妻子,而是在从她的视角看世界。也许要真正了解另一个人,你必须对他们如何感知这个世界有所了解。要真正认识一个人,你得知道他们如何认识你。
我能想到的唯一可以描述当时心理过程的词就是“注视”。妻子站在门口,身披熠熠霞光,我就这样注视着她。人们说世上无人普通。你在注视某个人时,你看到的就是一个意识丰富的独特个体,是一首完整的交响曲,生动诠释了人们如何领悟生活和创造生活。
我不必告诉你那一刻有多美妙,那一刻我感到温暖、亲密、深沉,这是人与人之间联系产生的幸福感。“很多才华横溢的作家和思想家对人们的行为方式一无所知,”治疗师兼作家玛丽·皮弗曾告诉我,“理解对方,并能和他们感同身受,这是世间最重要的事情。”
[1] Aaron De Smet, Bonnie Dowling, Marino Mugayar-Baldocchi, and Bill Schaninger, “‘Great Attrition’or ‘Great Attraction’? The Choice Is Yours,” McKinsey Quarterly, September 2021.
[2] Quoted in Bessel A. van der Kolk, The Body Keeps the Score: Brain, Mind and Body in the Healing of Trauma (New York: Penguin Books, 2014), 107.
[3] Wendy Moffat, A Great Unrecorded History: A New Life of E. M. Forster (New York: Farrar, Straus and Giroux, 2010), 11.
[4] Jon Gertner, The Idea Factory: Bell Labs and the Great Age of American Innovation (New York: Penguin Books, 2012), 135.
[5] Nicholas Epley, Mindwise: Why We Misunderstand What Others Think, Believe, Feel, and Want (New York: Vintage, 2014), 9.
[6] William Ickes, Everyday Mind Reading: Understanding What Other People Think and Feel (Amherst, N.Y.: Prometheus), 78.
[7] Ickes, Everyday Mind Reading, 164.
[8] Ickes, Everyday Mind Reading, 1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