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说罢,他猛地一甩袖子,带着满脸不甘的许夫人和一众仆从,灰头土脸地离开了东院。
尉迟诤站在原地,心情复杂地看了一眼芙清,又看了看面色冷峻的六叔,最终什么也没说,默然跟着父母离去。
尉迟烽摸了摸鼻子,识趣地拱手:“堂叔既已回来,想必无事,小侄也告辞了。”
说完,也溜之大吉。
转眼间,喧闹的东院安静下来,只剩下尉迟晟、芙清,以及还在警惕低吼的小白。
如此,芙清终于松了口气,这才发觉自己已然惊出了一身冷汗。
她强撑着精神,站起身来,对着尉迟晟盈盈一拜,谢道:“多谢王爷救命之恩,奴婢……”
话音未曾落下,一直大手便毫无预兆的扼住了她的脖颈。
“呃……”芙清呼吸一窒,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对上了尉迟晟近在咫尺的、充满杀意的双眸。
“救命之恩?”尉迟晟的声音低沉而危险,手下缓缓收紧,看着她因缺氧而逐渐涨红的脸,眼底却没有半分心疼,“本王看你很会给自己找麻烦,也很会借本王的势,入东院才几日,便搅得鸡犬不宁,引来长房倾轧。”
他的指节用力,芙清已经说不出话,只能徒劳地用手去掰他的手腕,双脚几乎离地。
小白焦躁地围着两人打转,低吼着,却因尉迟晟身上散发出的可怕气息而不敢贸然上前。
“本王身边,不需要一个只会惹是生非的祸害。”尉迟晟的眼神冷酷至极,是真的动了杀心,“你若连自保都做不到,反而一次次将麻烦引到东院,本王留你何用?”
肺部的空气越来越少,视线开始模糊,死亡的阴影彻底笼罩下来。
芙清心中一片冰凉,她拼命挣扎,从喉咙里挤出破碎的音节:“不……我……有……价值……”
她还没有为家族平反,她还没有报仇雪恨,她绝对不能死在这里。
“王爷……王爷是否时常在深夜处理政务时,感到偏头痛欲裂,尤其……在阴雨天气,更是难以忍受?”
尉迟晟的手明显有了片刻的松动。
芙清趁热打铁:“奴婢……奴婢有家传秘方,可缓解此症,奴婢愿献与王爷,不出半月,必见成效。”
这只是第一步,她知道,仅凭一个药方,还不够。
“此外……王爷可知,大老爷……除了明面上的势力,暗中还参股了京城三家最大的赌坊,并通过……通过漕帮走私盐铁,账本……藏在西院书房,那幅《春山烟雨图》后的暗格里。”
这是前世尉迟诤后来为了炫耀自己父亲的手段,无意中向她透露的,此刻成了她的保命符。
尉迟晟眼底的杀意稍稍收敛。
就在芙清以为自己将断气的时候,尉迟晟的手劲终于松了几分,让她得以喘息。
“说下去。”尉迟晟命令。
“还有王爷身边……有内奸,长房安插的人不止一个,下毒的计划需要内应……”
这句话让尉迟晟的手指又松了几分。
“奴婢愿意为王爷揪出这些内奸,只要给奴婢时间……一定……”
尉迟晟冷嗤一声,终于完全松开了手。
芙清顿时瘫软在地,大口喘着气。
还好,她没死。
尉迟晟居高临下的看着瘫软在地的芙清,眼神里没有半分动容,声音冷硬:“药方,今晚就写出来,至于内奸,本王给你七日时间,若抓不出一个,或者让本王发现你信口胡诌……”
未尽之言充满了冰冷的杀意。
芙清心头一紧,立刻垂下眼睫,掩去其中的情绪,低声道:“奴婢明白,定不负王爷所托。”
“滚下去。”尉迟晟直起身,不再看她。
芙清不敢再多言,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脚步有些虚浮地朝自己的住处走去。
小白担忧地跟在她脚边,时不时用脑袋蹭蹭她。
西院,许若初房内。
压抑的啜泣声断断续续。
许若初趴在许夫人怀里,哭得肩膀耸动。
“我的儿,快别哭了,仔细伤了眼睛。”许夫人心疼地拍着她的背,自己也跟着抹泪,“那个杀千刀的贱婢,还有尉迟晟……他们竟敢如此欺辱你,你放心,姑母一定为你讨回一个公道。”
尉迟景烦躁地在屋内踱步,方才在东院丢尽了脸面,此刻听着这哭声更是心烦意乱。
他忍不住斥道:“哭!就知道哭!若不是你行事不密,贸然闯去东院,怎会给人留下把柄,闹到如此地步!”
许若初的哭声戛然而止,委屈得浑身发抖,却不敢再大声,只能咬着唇,眼泪流得更凶。
“老爷!您这说的是什么话!”许夫人立刻不依了,护犊子地将许若初搂得更紧。
“初儿受了天大的委屈,您不替她做主也就罢了,还来责怪她?分明是那尉迟晟仗势欺人,包庇恶奴!还有诤儿!”
她猛地将矛头转向一旁沉默不语的尉迟诤:“若不是你当初心软,收留了那个祸害,怎会有今日之事?我告诉你,你必须想办法,尽快寻访名医,定要把初儿的脸和腿治好!若她留下什么残疾,我跟你没完!”
尉迟诤眉头紧锁,心中五味杂陈。
“母亲,我会尽力。”他疲惫地应道。
许若初看着尉迟诤那疲惫而略显疏离的侧影,听着姑母虽在维护自己,却只提治伤不提婚事的言辞,心里添了两分凉薄。
她如今容颜有损,腿脚不便尉迟诤本就对她只有兄妹之情,并无男女之爱,先前全凭姑母撮合和父亲救命之恩的由头勉强维系着婚约。
如今自己成了这副模样,他心中怕是更生嫌弃,姑母和姑父纵然心疼她,可比起儿子的前程和意愿。
她这个外甥女的分量又能能有几分?
尉迟景终于停下了踱步,沉着脸开口:“你母亲说得对,当务之急是治好若初的伤,你立刻去信江南,重金延请那位有‘续骨生肌’之能的神医孙妙手,务必请他尽快入京,需要什么药材,不惜一切代价。”
“儿子明白,这就去安排。”尉迟诤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