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尉迟晟更是一头雾水。
东院和西院虽同在纪王府,却是甚少来往的,这会子许夫人主动上门,只怕没安好心。
“让人进来。”他却开口。
芙清下意识上前一步:“王爷……”
她还不曾开口,就被尉迟晟抬手打断。
不过片刻,许夫人便已然进门来,眉眼间分明带着得意,身后的钱嬷嬷手里还端着一个匣子,看向芙清的时候,还挑了挑眉头。
芙清越发确认,这两人是冲着自己来的。
“大嫂来做什么?”尉迟晟仍旧端坐在书案后,淡淡开口。
许夫人笑道:“我今儿过来是跟六弟讨一个人的——”
“芙清,到底是西院的人,身契也还在西院,六弟把她还回来也是应当的。”
许夫人话音落下,书房内霎时一静。
芙清的心猛然沉了下去。
她竟忘了这最要命的一环!
奴婢的身家性命都攥在主人手里,只要身契在西院,哪怕尉迟晟权势滔天,在明面上也无法强留她!
尉迟晟的指节微微收紧,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抬眸扫了许夫人一眼,声音入场:“大嫂今日来,就为了说这个?”
许夫人被他看得心头一悸,但想到手中的王牌,又挺直了腰板,用帕子掩了掩并无声息的嘴角,假笑道:“六弟这话说的,芙清本就是我西院的奴婢,犯了错跑来东院躲清静也就罢了,如今竟还纵犬伤了若初,这等恶奴,自然要带回西院好好管教,否则,岂不是让府中下人看了,以为攀了高枝就能为所欲为,连主子都敢伤?”
她说着,给钱嬷嬷使了个眼色。
钱嬷嬷立刻捧着那紫檀木匣子上前一步,得意地打开,里面赫然是一叠身契,最上面一张,清清楚楚写着‘芙清’二字,以及西院的印鉴。
“六弟请看,白纸黑字,清清楚楚。”许夫人语气带着胜券在握的得意,“还请六弟行个方便,让我把这贱婢带走。”
芙清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强迫自己冷静。
她不能回西院,回去就是死路一条!
她看向尉迟晟,心中却是没有半分放松,即便她现在对尉迟晟有些价值,可说到底,她也不确定这人会不会为了自己跟大房抗衡。
尉迟晟的目光掠过那张身契,并未停留,反而嘴角忽然勾起一抹弧度,冷笑:“大嫂是不是忘了,本王如今,才是这纪王府的主人,什么东院西院,这府里的仆妇有哪一个人是本王不能指使的?”
“六弟这是何意?难道要为了个贱婢,强占兄嫂房里的下人不成?”许夫人的眼底带着几分慌张。
要是她连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等回到西院,还不知会被怎么责骂。
眼下许家一落千丈,要是自己再失了尉迟景的信任,许若初想要嫁给自己的儿子可就是一件难事了。
她继续道:“不过是个丫鬟而已,六弟要是身边没人伺候,我再给你寻新的贴心的人来就是,何必抓着这个丫鬟不放呢?”
“本王看,是大嫂抓着这个丫鬟不放吧。”尉迟晟的声音不高,却不怒自威,“为了一个奴婢,亲自跑到本王书房来要人,大嫂何时对下人这般上心了?”
许夫人脸色一阵青白,强撑着道:“六弟此言差矣!这关乎西院规矩,若人人都像她这般……”
“规矩?”尉迟晟打断她,指尖在案几上轻轻一叩,发出沉闷的响声,“在这纪王府,本王的话就是规矩,芙清如今在本王院里当差,便是东院的人,大嫂请回吧,若西院缺人,自去牙行采买,莫要再来东院指手画脚。”
许夫人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指甲掐进了掌心。
她知道,尉迟晟摆明了要强留,再争辩下去,不过是自取其辱。
今日是绝对带不走芙清了。
“好!好!六弟如今权势滔天,自然不把我们长房放在眼里!”她恨恨地撂下话,猛地转身,几乎是扯着嗓子对钱嬷嬷喝道,“我们走!”
钱嬷嬷慌忙合上匣子,灰溜溜地跟着许夫人快步离去。
芙清却是忍不住的皱眉。
等书房内重归寂静,她忍不住开口:“王爷为何不直接将奴婢的身契要过来,这样日后也能减少不少的麻烦。”
“你事情太多了,这等小事,你自己都解决不了,本王留你有什么用?”尉迟晟垂眸看着她,语气听不出喜怒,“西院不会善罢甘休的,你既留在东院,便要做好本分。”
“是。”芙清听得这话,不觉垂下头去。
尉迟晟忽然问道:“西院那个负责采买的婆子,你可知晓?”
芙清一怔,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起这个,老实回答:“略有耳闻,是许夫人的心腹,姓孙,府里都叫她孙婆子。”
“嗯。”尉迟晟满意的点了点头“你去,从她那里探探口风,看看能不能打探出石猛的事情”
芙清心里暗暗撇嘴。
刚才多好的机会!若是许夫人真把她带回西院,她身处其中,打听消息岂不比现在这样隔靴搔痒方便得多?
如今倒好,人在东院,却要她去探西院核心婆子的口风,简直是难为人。
但她面上不敢显露分毫,只得硬着头皮应下:“奴婢遵命。”
回到自己暂居的小屋,芙清忍不住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
“芙儿,怎么了?可是受了委屈?要不要说说,看看有没有娘能帮到你的?”薛夫人正端着一碗刚炖好的汤水进来,见女儿愁眉不展,立刻担忧地问道。
芙清摇摇头,接过汤碗。
“没有,娘,王爷待我还好,只是有些事办起来棘手。”她顿了顿,状似无意地问道,“娘,你在西院时,可知道一个负责采买的孙婆子,就是许夫人跟前很得脸的那个。”
薛夫人仔细回想了一下,蹙眉道:“孙婆子?有些印象,那人势利得很,眼睛长在头顶上,我们这些罪奴,她向来是不搭理的。”
“怎么了?突然问起她?”
芙清正想含糊过去,旁边一个稚嫩的声音插了进来:“阿姐,我知道孙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