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魏林虽有些疑虑,但还是依言命人送来清水和伤药,随后退到牢房外,留下芙清与那囚犯独处。
牢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大部分光线和声响。
芙清没有立刻动作,只是观察着那个蜷缩的身影。
“别装了。”她突然开口,“我知道你醒着,而且我要是没有猜错,原先那丫鬟遭遇了不测,才给你机会顶替了她的身份混了进来,只是我很好奇,你与她到底是什么关系,竟然能这般相似,叫日夜相处的人都没察觉出问题来。”
那人冷笑一声:“你有什么手段只管使出来就是,我不怕死,也什么都不会说。”
“你的确什么都不会说,可死人有时候是最会说话的了。”芙清并没有半分着急,而是淡淡道,“不过,你把她的尸首藏在哪了?纪王府?还是外头?”
这话一出,那人的身体分明僵硬了一瞬间,可再开口,仍旧是嘴硬:“姑娘不必费心问了,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旁的,再没有了。”
芙清察觉到他的异常,心中了然。
她不再逼问,只是将带来的清水和伤药轻轻放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你放心,最近不会有人再来对你严刑拷打,只是你也要好好想想,要不要将一切和盘托出,若你真的有苦楚,纪王一定会帮你的。”说完,芙清不再停留,转身离开了牢房。
门外的魏林已经久候,见她出来,连声问道:“如何?”
“他暂时不会说,但心防已松。”芙清道,“魏统领,他骨头硬,再逼问下去也不会吐露半分,反而会把人给打死,不如先将他自己留在这里,看看过两日,他会不会愿意说。”
魏林眼神一凛,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点头应下。
芙清回到书房复命,将自己的发现与推断一一禀明。
尉迟晟听完,手指在案几上轻轻敲击,若有所思。
“依你所言,此人倒是个重情义的,被仇恨蒙蔽,为人利用。”他随即吩咐暗卫,“按芙清说的方向去查,务必找出他与何人联络,以及那具可能的尸首。”
暗卫领命而去。
书房内只剩下两人。
尉迟晟看向芙清,眸中带着一丝探究:“此事你做得不错,本王方才已经允诺,你若问出结果,本王答应你一个要求,如今虽未完全问出,但线索关键是你找到的,说吧,想要什么?竟让你如此上心,亲自去那污秽之地。”
芙清垂眸,眼底却是难掩自己的兴奋,却还是轻声道:“此事能否先请王爷记下?待到此事水落石出,奴婢再提不迟,王爷放心,对王爷而言,只是小事一桩,不会让王爷为难。”
尉迟晟挑眉。
他见过形形色色的人,讨赏的要么急切,要么贪婪,像她这样先把功劳记下,要求却暂不提的,倒是少见。
“小事?”他嗤笑一声,“能让你这般费尽心力争取的,会是小事?”
芙清抬头,迎上他审视的目光,道:“于王爷是举手之劳,于奴婢却是重中之重,还请王爷到时候一定应准。”
她这话说得模糊,却更勾起了尉迟晟的好奇。
他到底没有再追问:“随你。”
……
彼时,西院父子二人已经送走了礼部侍郎,回到了书房。
尉迟景脸上带着满意的神色,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诤儿,今日之事你处理得甚好,那文房四宝,正是投了侍郎所好,这份礼送得恰到好处。”
“父亲过奖,能为父亲分忧,是儿子的本分。”尉迟诤微微躬身,语气谦逊,“那东西虽贵重,可此番要是能挫一挫六叔的锐气,便也值得了。”
尉迟景颔首,走到书案后准备坐下,目光随意扫过桌面,却突然顿住。
他眉头微蹙,伸出手指在那一叠宣纸的边缘轻轻捻了捻,又看了看旁边砚台里将干未干的墨迹,神色立刻严肃下来:“你今日动过书房?”
“不曾。”尉迟铮一愣,随即摇头。
他今日还没有机会往书房来的。
“可是有何不妥?”他满眼错愕,脑海里却也产生了一个不好的念头。
眼下芙清到底是东院的人,可他却让这么一个丫鬟进了书房,难保她会从中探得什么机密,去告得六叔。
可这样的大事,他自是不敢告诉尉迟景,唯恐受了责罚。
“不是你,那刚才有谁进来过?那套文房四宝是谁拿过去的?”尉迟晟猛然看向尉迟诤,语气森寒。
尉迟诤心头剧震,知道瞒不住了,只得硬着头皮回答:“是芙清。”
“方才儿子急着去见礼部侍郎,身边一时无人,便让她去书房取的。”
“芙清!?”尉迟景的声音陡然拔高,一掌重重拍在书案上,怒道,“你竟让她进了书房!?你个蠢货!那贱婢如今是尉迟晟的人,你让她进来,跟引狼入室有何分别?!这宣纸被人动过,墨迹也未干透,她定然在此逗留翻查,我们与侍郎的谋划只怕……”
尉迟诤脸色煞白,急忙道:“父亲息怒,儿子立刻去查问清楚,若她真敢……”
“查问?现在去查问还有何用!若她已看到什么,此刻必然早已报给了尉迟晟!我们需早作打算!”尉迟景打断他,眼神阴鸷。
他深吸一口气,突然勾了唇角:“不管怎么说,这芙清从前都是你身边的丫鬟,虽然去了东院,可身契还在咱们手里,我倒要看看尉迟景还能怎么护她!”
东院书房,气氛仍旧凝重。
“主子,已查到那囚犯名唤石猛,有一胞妹名石小婉,原本在老太太身边负责浆洗,因着女红不错,被调到了老太太身边,这才有机会被赏到懂原来,半年前失足落井身亡,属下暗中探查了那口废井,并在井壁隐蔽处发现了抓挠痕迹和少量与石小婉衣物相符的布料,并非意外,而是不曾死透就被抛尸。”
“在死前,曾与西院一个负责采买的婆子接触频繁,那婆子是大夫人许氏的心腹。”
“至于这石猛也是在西院的帮衬下才能顶替石小婉来伺候的。”
尉迟晟眸色一冷:“果然与西院脱不了干系。”
“是。”
暗卫退下后,尉迟晟看向一旁静立的芙清,还不曾开口,便听到了下人的回禀:“王爷,许夫人来了。”
芙清倏地皱了眉头,心中不安,唯恐是自己在书房的事情暴露,下意识看向了尉迟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