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探望?我看你是来看我笑话的!滚!你给我滚出去!”许若初情绪彻底失控,抓起手边能碰到的一切东西,药碗、枕头、茶杯……疯狂地朝芙清掷去。
屋内顿时一片混乱。
芙清和玄机子交换了一个眼神,便见道长在一旁连连摇头,叹息道:“唉,煞气反冲,心神失守,此乃大凶之兆啊!快按住姑娘,莫让她再动气伤身,不然今日的努力可就白费了。”
“至于姑娘,还请快些离开吧,莫要再刺激许姑娘了。”
他催促道。
芙清装作无奈,朝着尉迟景欠了欠身子:“既然许姑娘不想见到奴婢,奴婢便先告退了。”
说罢,她趁着这鸡飞狗跳的时候,快步出门。
芙清却并未急着回东院,而是直奔尉迟景的书房去,想从中找到一些眼线的蛛丝马迹。
却不想,还没走两步,后面便有人跟了上来。
“芙清,你等等——”
等到熟悉的声音,芙清只觉得晦气,也又不得不碍着规矩行礼:“大爷。”
尉迟诤的视线落在芙清的鬓角,看到那片红,到底是有几分心疼的。
“芙清,你的伤……疼吗?”他上前一步,想查看她的鬓角。
芙清后退一步,避开了他的触碰,垂眸道:“谢大爷关心,奴婢无碍。”
她的回避让尉迟诤心头火起,语气不由得硬了几分:“今日之事,若初她是过分了些,但她如今重伤在身,情绪不稳,你何必与她一般见识?更何况,她毕竟是主子,你只是丫鬟,以下犯上,终究是你不占理。”
“大爷的意思是,她持械伤人,奴婢连躲避都是错?只因她是主,奴婢是仆,便活该站着被她打死也不能反抗?”芙清猛地抬头,眼中是难以置信的荒谬和冰冷。
她早该想到的,在尉迟诤的心里,自己永远都是卑贱的奴婢。
不然也不会在前世,自己怀着他的骨肉,他都能纵容许若初对自己的伤害。
“我不是这个意思!”尉迟诤被她眼中的冷意刺到,声音拔高,“芙清,你怎么变得如此尖锐?我是为你好,你如今在东院,六叔性情阴晴不定,杀人如麻,你在他身边能有什么好下场?”
芙清知道。
可只要她还有价值,只要她能变得更强,就一定会有好下场。
尉迟诤见她迟迟没有开口,到底是深吸一口气,妥协:“只要你肯低头,去跟若初认个错,安抚住她,我可以去跟母亲说,抬你做姨娘,以后你就在西院,有我护着你,总好过你在东院朝不保夕。”
“还有你的娘亲和弟妹,我会让他们脱了奴籍,日后就没人能欺辱他们了。”
这是他自以为能给出的最大恩典。
在他想来,一个丫鬟,能成为他的姨娘,已是天大的造化,她从前对自己那般情意,如今不过是闹别扭,终究会回心转意。
“姨娘?”芙清冷笑一声,眼里还带着讥讽,“大爷真是抬举奴婢了,只可惜,奴婢福薄命贱,承受不起您这天大的恩典,奴婢没错,也不会去认错,更不屑回到西院,回到大爷身边。”
她上前一步,仰头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奴婢宁愿在东院王爷手下战战兢兢地活着,至少王爷杀人,杀在明处,给的恩赏,也赏在明处,也好过在西院,被人榨干骨血,利用殆尽后,像块破布一样丢弃,连带着家人都不得好死!”
前世种种,她绝对不会再来一次。
尉迟诤被她这番话里的恨意搞得哑口无言,脸色血色尽褪,实在不知自己到底做了什么,才会让芙清这般恨自己。
他正想打破砂锅问到底,却突然有小厮过来回禀:“大爷,礼部侍郎府来人了,老爷已经过去了,请大爷也快些过去呢。”
“我知道了。”尉迟诤不耐烦的开口。
他朝着门口走了两步,却突然停下了脚步,对着芙清开口:“你去书房将我要送给礼部侍郎的东西拿来,快着些,别耽误了我的大事。”
听着这理所应当的话,芙清皱了眉头。
她站在原地,身形未动,只是微微抬起了眼帘:“大爷怕是忘了,奴婢如今是东院的人,领的是王爷的月例,听的是王爷的差遣,西院的物件,大爷的大事,已与奴婢无关了。”
尉迟诤脚步一顿,猛地回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他习惯了芙清对他唯命是从,此刻她这般公然违逆,让他颜面尽失
“你!”他额角青筋跳动,压低了声音,带着威胁,“芙清,你不要得寸进尺!我使唤不动你了?”
“大爷言重了。”芙清福了福身子,仍旧拒绝“非是奴婢不听使唤,而是规矩如此,奴婢若擅自插手西院事务,只怕王爷怪罪下来,奴婢承担不起,大爷还是另寻得力之人吧,莫要为了这点小事,耽误了与礼部侍郎的要事。”
尉迟诤听得这些话,只觉得胸口发闷,更要紧的还是她对自己的态度。
他嗤笑一声:“规矩?在这西院,我的话就是规矩!我再说最后一次,去书房,把东西拿来,否则……”
他话里的威胁不言而喻。
芙清心中冷笑,正欲再次强硬拒绝,脑海中却灵光一闪。
她只有能够进入书房才能够知道更多证据。
她索性垂下眼睫,低声道:“……是,奴婢遵命。”
见她终于服软,尉迟诤心中那口郁气总算舒缓了些许,脸上也恢复了几分惯常的倨傲。
他就知道,芙清心里不可能真的全然没有他,不过是闹脾气罢了,稍稍施压,她还是会顺从,等事情了了,她肯定还是会回到自己身边的。
“这便对了。”他语气缓和了些,催促,“快些送去正堂,莫要耽搁。”
说罢,这才转身,随着那小厮匆匆赶往正堂。
待他走远,芙清没有片刻犹豫,立刻赶往书房。
书房内陈设雅致。
她一眼便看到了书案旁一个用上好锦盒妥善包装好的文房四宝,想必那就是要送给礼部侍郎的礼物。
但她并未立刻去取,目光快速扫过书案、书架、以及那些看似不起眼的角落。
最终,视线落在了书案一侧一个未上锁的紫檀木抽屉上。
芙清快速翻阅,里面除了一些寻常信件,果然有几封火漆封口的密信,信封上虽未署名,但那独特的徽记,她前世在尉迟诤身边时见过,正是礼部侍郎一派的暗号。
信中内容让她背脊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