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立
“可是,你总不能阻止我奔向更好的人吧?”
那个男生平静地对韩赦洁说,没有愤怒,也没有挽留,只是平
静得像在陈述一个早已决定的事实。
“小典,不要离开我,求你了……”
韩赦洁声嘶力竭地喊着,她的声音仿佛被什么厚重的绒布层层
包裹,越用力,绒布就箍得越紧——到最后,她几乎发不出声音了,
只能徒劳地张口、撕裂喉咙。
不远处,一个气质出尘的女孩向“小典”打了个招呼,容貌美
得仿佛不真实。
“小典”回以笑容,走过去,两人自然地挽起手臂,边走边笑,
轻快地远离了她。
任凭韩赦洁在背后呼喊、哀求,甚至破口怒骂,他们的背影依
旧坚定地消失在光影斑驳的尽头。
她最终像断线的木偶般扑通跪倒在地,掩面痛哭。
“为什么……为什么……”
她一边哭,一边喃喃着,声音低到几乎只有自己听得见。
……
醒来时,韩赦洁感觉自己像是从一口深井中缓缓浮出水面。
她睁开眼,眼眶还湿润着,不像是泪水,更像是眼睛闭太久后
生出的水汽。
那个梦——那个反复出现、萦绕不散的梦——又来了。
那段往事早已过去许久,伤口也早已结痂,甚至都不再疼了。
但这场梦像一盘老旧录像带,带着杂乱的噪音,不定期地在夜里倒
带重播。
她穿着睡衣走到冰箱前,拿起下午没喝完的奶茶,嘬了一口,
头发乱糟糟地往沙发上一坐,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窗外的天刚泛出灰蓝,她却仿佛又失眠了一整个夜晚。
梦中的“小典”,是韩赦洁许多年前的前男友。久到什么程度
呢?久到她几乎已经忘了他的全名,若不是这个梦总在夜里反复出
现,连“典”这个字,恐怕也早就从记忆中抹去了。
可名字可以模糊,面孔可以淡去,但那些细节、那些场景、那
些情绪——却在时间的滤镜下,越来越清晰。
那是好几年前的事了。
当时她还在读高中,正为高考备战。她和小典曾在同一家补习
机构上课,都是一对一辅导。那种课虽然昂贵,但毕竟比几十人一
间的大课更有效。只是,这样的安排,大多数学生都是被家长推着
来上的,没人是真心情愿。
韩赦洁清楚地记得:自己每周日上午九点补数学课,一次两个
小时。小典排在她前面一节课。
小典家住得远,为了赶上早上七点的补课,每次都得天还没亮
就起床。韩赦洁常常一走进补习机构,就能听见隔壁传来老师不耐
烦的训斥声,带着一种不大却令人焦躁的分贝,像只苍蝇一样在空
气中嗡嗡作响:“写啊!没睡着啊?你一天到晚打多少个哈欠啊?”
隔着一扇玻璃门,她看见小典坐在教室里,像一只缩着脖子的
小乌龟。他那头圆圆的蘑菇头就像个壳,笼罩着整个人。他缩在桌
前,一只手握着一支中华牌铅笔——握得很低很低,几乎贴着笔尖。
那支铅笔,随着他的书写上下轻微颤动,就像是一种低声的抗议,
也像是在对整个世界说:我已经很努力了,真的。
也不知道是因为他性格内向,还是清晨太过困倦,小典在补习
机构里总是显得昏昏沉沉的。整个人像罩着一层雾,眼神散漫、身
体松垮,仿佛永远没有彻底清醒过。
他承受着来自家里的巨大压力。他的家人从不在意他的情绪,
更不会照顾他的尊严。甚至在众目睽睽之下,在其他来补课的学生
面前,只要听到老师的一句批评,便会毫不犹豫地扇他耳光——那
种毫无顾忌、当众羞辱的动作,把他本就摇摇欲坠的自尊心撕扯得
更碎。
因为住得远,小典下课后还得等家人开车来接,这段空白的等
待时间,他不是坐在角落里写作业,就是呆呆发愣。每当韩赦洁到
来时,小典都会显得有些局促,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慌慌张张又
小心翼翼地朝她点个头,打个招呼——就连这一点点,都像做错了
事般胆怯不安。
韩赦洁注意到,每当自己上完课,推开那间玻璃教室的门出来
时,小典的眼睛总会第一时间朝她看过来,然后又飞快地移开,像
是被阳光刺了眼。
起初她以为只是碰巧,但次数多了之后,她也说不上为什么,
总觉得心里泛起一点好奇,甚至是怜惜。
于是有一天,她干脆走到他面前,半开玩笑地问了一句:“你
是不是每次都在等我出来啊?”
小典瞬间慌了,嘴唇哆嗦着,低着头直冒冷汗,声音轻得像蚊
子哼唱:“我……没有,才没有……对不起啊,对不起。”
他像在为自己的存在道歉。
小典那副紧张兮兮、低声道歉的样子让韩赦洁忍不住笑了出来,
心中也生出一丝莫名的柔软。她开始主动跟他搭话,两人渐渐熟络
起来。每次补完课后,他们会一起坐在机构的角落,做会儿作业,
有时也偷偷分享一点零食——最常见的是小典口袋里揣着的饼干。
有一天下课,小典的爸爸来接他——韩赦洁记得很清楚,补课
老师那天心情不佳,对着他父亲劈头盖脸地告状,说他不认真、不
用功,甚至“连题目都看不懂”。小典坐在她身边,脸色发白,身
体僵硬,嘴角还沾着几粒饼干碎渣,仿佛下一秒就要崩溃。
没过多久,他父亲匆匆从门口进来,脚步急促,甚至差点被一
把椅子绊倒。那一瞬间,他站在小典面前,身影高大而阴沉,目光
里满是怒火。小典像是被什么钉住了一样,一动不动,只是眼神里
闪过一抹极深的恐惧。
然后——
啪!啪!
两记沉闷的耳光,甩得他头一歪,双手本能地捂住耳朵,发出
痛叫。那一幕,韩赦洁至今都难以忘记。她的心像被生生拧了一把,
说不出的难受。
后来发生了什么,韩赦洁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那天晚上,小
典突然给她发了条消息:“我左耳朵好闷,很疼,好像听不见东
西了。”
他解释说家里人根本不信他,以为他在装病、逃课。他努力去
说服他们,但没人理会。几天过去,耳朵的情况不仅没好,反而变
得越来越糟,他终于开始慌了。
“不就是被打了几个耳光吗?还能打出个毛病来?要这么说,
我们小时候早都聋了!”
“看什么看,快写!下次再考这点分,把你另一只耳朵也打聋
你信不信?”
“装聋作哑的玩意儿,之前也没见你哪回听题听得明白!”
家人的冷嘲热讽一条接一条,而小典,躲在被窝里偷偷给韩赦
洁发消息,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我真的耳朵好闷……”
最终,还是韩赦洁偷偷拟了个计划,带着小典冒险去了附近的
一家医院,甚至连医药费都由她垫付。
医生检查后皱着眉,说是耳膜穿孔,要不是及时处理,后果会
很严重。治疗花了不少功夫,幸好耳朵最后还是保住了。
那一晚,韩赦洁陪他挂号、排队、做检查,心里像被什么东西
攥住一样,疼得厉害。
后来,由于补课查得越来越严,线下机构不得不转为线上授课。
自从课程搬到了网上,小典一拿到手机就会立刻找韩赦洁聊天,几
乎是第一时间,不惜冒着被家人发现、被训斥,甚至被没收手机的
风险,也要偷偷在课间,甚至深夜给她发消息。
这让韩赦洁一边觉得好笑,一边又忍不住心生怜惜——都快高
三了,还像初中生一样被家里管得死死的。
她有一次忍不住问他:“你干吗总黏着我啊?”
语气是带着笑意的,可小典却误会了。
他在那头沉默了很久,接着突然有些激动地回消息:“我不是
想烦你……我只是……只是……我喜欢你,真的很喜欢你。”
韩赦洁当时看着那行字,哭笑不得,指尖停在屏幕上半天不知
道该怎么回复——那种羞涩、委屈、又像豁出去一样的表白方式,
实在太像他了。
但从那之后,他们的关系也悄悄起了变化。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小典一点一点地变了。
在韩赦洁的陪伴和鼓励下,他开始慢慢有了自信,不再总是躲
闪、不再每句话前都带个“对不起”。他依然内向,但阳光了许多,
讲话也不那么结巴了,开始尝试主动表达自己的想法,甚至在群里
发言时也能说得头头是道。
他不再是那个一坐下就缩成一团的“乌龟”,也不再是那个一
遇到老师就脸色苍白的孩子了。
如果说,“认真谈恋爱”这件事值得被表扬的话,那么韩赦洁
绝对是配得上的。
她用自己的温柔、耐心和善意,像春天一样悄悄融化了小典那
个冰封的青春。
直到现在,每当她回忆起那段时光,想起那个曾在她鼓励下慢
慢变得明亮起来的男孩,韩赦洁都会忍不住笑出来,眼角带着一点
点怀念的温柔。
可那样的笑容,从来都维持不了太久。总会在脑海深处被一层
灰蒙的阴影悄悄笼罩——像一幅美好的画,被人突然在角落上泼了
一块脏水。
梦里那个女孩,是韩赦洁曾经的情敌。更准确地说,是她甚至
还没来得及成为真正的对手,就已经败下阵来的情敌。
那个女孩,不是别人,正是小典后来为之彻底抛弃她的那个人。
小典,那个曾经羞怯地跟她打招呼、悄悄偷手机也要和她聊天、
会因为她一个眼神而红了耳根的男孩,却为了另一个女生,轻而易
举地转身离开了她——没有一丝留恋,甚至没有一声道别。就像他
们之间的那段感情,从未存在过一样。
回想起来,那段关系的终结似乎并没有什么突如其来的转折。
没有吵架、没有背叛的现场。只是日复一日的冷淡,一点点褪
色的热情,一次次她主动而他敷衍地回应。冷漠,逐渐取代了温
柔;沉默,最终替代了爱意。
直到有一天,一个她从未见过的小典的大学同学突然找上门,
语气里甚至带着一种嘲弄的轻蔑:
“你还不知道啊?他早就跟别人好了。”
“我发张照片给你看看,人家现在女朋友可漂亮了,你还是死
了这条心吧。”
照片里,小典挽着一个气质明艳、笑容自信的女孩,美得像夺
命的圣女,两人站在校园某个阳光灿烂的角落,像是一对天造地设
的情侣。
那一刻,韩赦洁感觉自己的胸口被一把钝刀缓慢地划开。
那个女孩的名字,她是怎么知道的,已经记不清了。可能是旁
人说的,可能是小典亲口承认的——但这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她永远也忘不了这个名字本身。
她记住了,刻进骨血里一样地记住了:郝怡帆。
郝怡帆。
郝怡帆。
郝怡帆。
像诅咒一样在她的心里回响。
韩赦洁曾经极度憎恨那个名字。
在她眼里,郝怡帆不过是个徒有其表的“花瓶”罢了——除了
比自己漂亮一截,似乎一无所有。当然,这种看法未必公允,毕竟
除了那张照片之外,她对郝怡帆几乎一无所知。但她宁愿如此相信。
她希望郝怡帆只是个空壳,好让这段伤害变得“合理”:是那
张脸,是那副皮囊,抢走了她用全部真心经营的感情;是她,粉碎
了她梦里无数次幻想过的未来——那个她与小典并肩走进大学、毕
业、长大,甚至谈婚论嫁的未来。
但随着年岁渐长、心智日益成熟,那种恨意也慢慢淡了。
或许是看开了,又或许是太疲惫了,不想再恨下去了。
可她依然记得,那段时间自己身上曾出现过一种极不属于她的
情绪——刺眼、突兀,甚至有些羞于启齿的情绪:
她开始讨厌美女。
不得不承认,那确实是郝怡帆和小典联手在她心上种下的毒苗。
她看不惯那些皮肤白皙、五官精致、身材凹凸有致的女同胞,
甚至只是声音悦耳的女生。她会本能地反感,甚至会在内心深处冷
嘲热讽一番。她觉得就是这些比她漂亮一些,或漂亮许多的女孩,
抢走了她的小典,也抢走了许多个“她”的“小典”。
这不能不说是嫉妒。
但——即便是嫉妒,又如何能全然归咎于自己呢?
在一场被背叛与比较浸透的青春里,这样的嫉妒,更像是一种
本能的反应,是失落者的喘息,是伤者的防御。
而那些站在旁边、从未尝过失去的剧痛、从未在深夜梦里无助
哭醒的人,又有什么资格站在道德高地去责备她?
韩赦洁之所以能和舒权恩成为极要好的朋友,其中很大一部分
就是他能真正理解她那些藏在心底、从不敢对他人启齿的想法——
那些情绪、那些自觉“不体面”的念头、那些她自己都一度怀疑是
否“太过邪恶”的念想。
她原本以为,身为一个男生,舒权恩听到这些东西大概率会感
到反感——会觉得她心胸狭隘、情绪阴暗,甚至“像个疯子”一样
斤斤计较外貌。但令她意外的是,舒权恩不仅没有厌恶,反而理解
得出奇深刻。
更幽默的是,这些话最初根本不是她自己说的——是舒权恩先
看破她的心思,然后淡淡地表达了自己的理解,甚至还站在她的立
场替她分析了一通。
那一刻,韩赦洁都愣住了。
她忍不住觉得这场面有点好笑,又有点荒诞——仿佛自己还没
把刀拿出来,舒权恩就已经替她磨好了刀刃。
而这种被“看穿”之后不被羞辱,反而被安慰和理解的感觉,
让韩赦洁有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感觉。
这也是她非常喜欢余晴晴的原因之一。
余晴晴并不是郝怡帆的“对立面”,她也不丑,身材也不错,
说话的声音也不难听——按理说,应该也属于韩赦洁曾经“讨厌的
那一类人”。
但奇怪的是,她却丝毫不反感余晴晴,反而觉得她身上有种莫
名的“对味儿”。
她解释不清楚,两人身上具体“相反”在哪里。也许不是相貌,
也不是气质,甚至不是性格上的某个点。
而是一种说不清的感觉——
就好像,一个人是让她失去世界的诱因,另一个人则是那个陪
她重新建立世界的人。
“在雄性基因的深层结构里,男性天生会将长相美丽、身材标
致的女性,识别为具有更强哺育能力、更有助于自身后代基因延续
的对象。这不是文化选择,是物种本能。也正因为如此,自古以
来,雄性基因里刻下的使命与冲动,便使得男性对女性外貌格外青
睐,甚至形成了一种永无止境的贪婪与攀比——没有最漂亮,只有
更漂亮。而由于人类社会中,男性长期掌握着主要的社会资源与生
产力话语权,这种倾向就更被放大了。于是在人类几乎整段历史里,
女性外貌的价值远远被高估,甚至高于她们的品格、智慧、能力与
灵魂。”
舒权恩曾经说这段话的时候,说得很平静、很理性,像是在讲
一个没有情绪的事实。但韩赦洁听完,却只觉得胸口像被一块沉重
的石头压住了。
她很久都没有说话,甚至连呼吸都变得迟缓。
同时,她也终于明白了:那块压在自己心头多年的石头,原来
并不是她自己的错觉,也不是她不够豁达、不够漂亮、不够宽容。
那是一种来自基因秩序与历史结构的系统性压迫,一种她早在
年少时就感知到,却从未被人正面解释、命名的东西。
她终于知道那块石头从哪里来了。
在和小典分手之后,韩赦洁像无数曾真心爱过却被辜负的人
一样,开始反复思考一个沉重的问题:“如果在这个世界的法则里,
真心最终只会换来伤害,那这样的真心,到底还有没有意义?还有
没有必要去持守?”
她看着朋友圈一对又一对的情侣官宣,像是刚咬下一口汁水四
溢的甜果,笑容满面、喜气洋洋。她也曾默默问过自己:“是不是
只要‘坏’一点、放低一点期待、‘玩玩’的心态重一些,就更容
易找到伴侣,也更不容易受伤?是不是活得潇洒一点、冷酷一点,
就能少一点痛苦?”
可她也同样看着——那些昔日的“模范情侣”分崩离析,那些
曾经眼神里满是光亮的人,或背叛他人,或被他人践踏。
越来越多的人从最初的痛,到后来的麻木,最终干脆加入那场
时代的狂欢,沉沦在酒精、欲望和短暂陪伴的虚假温暖里,一同共
饮那杯浑浊的苦酒。
她的某些大学女同学也曾私下与她探讨过这个问题,那些话语
言辞犀利、现实得近乎冷酷:
“就算你对别人掏心掏肺,人家不当回事,你图什么?你不还
是个小丑?”
“现在大家都在偷、都在骗,你不参与,就意味着你吃亏。”
“女生的青春能有几年?你又不是那种一躺就有一堆男生追的
大美女,你这样折腾来折腾去图啥呢?”
这些话,她不想相信,但又无法反驳。它们像一面面镜子,将
现实毫不留情地映照出来,把“坚持善良”变成了一种近乎奢侈的
高风险投资。
而韩赦洁,只能一遍遍地咀嚼这些话,一边小心翼翼地守护着
自己那颗还未完全冷却的心,一边试图寻找那个问题的答案:
——真心,到底值不值得?
韩赦洁也曾动摇过。不是一次,而是好几次。
她曾认真思考:是不是也该换一种理念去活下去?
因为她太清楚了,在这个人人为私欲“偷东西”或为弥补损失
而“偷东西”的世界里,即便她选择持守自己的路,也不会得到多
少赞赏。相反,更多时候,换来的只是旁人的冷嘲热讽,甚至是当
面嘲笑。
可她终究没有背弃自己的本心。
她宁可被当成“傻子”,宁可眼睁睁看着所谓的“利益”从指
缝间流走,也不愿意加入这场嘈杂、刺耳、难听的交响曲。
这一点,也正是她与舒权恩能如此亲近的重要原因之一。
舒权恩也是那个宁愿“吃亏”也不随波逐流的人。不过,与韩
赦洁不同的是,他的思想甚至比她更极端、更不讨喜。他的某些理
念和做法,放在主流价值观中,甚至可以被贴上“三观不正”的
标签。
但韩赦洁并不觉得那是错的。
她知道,在一个足够扭曲、足够邪恶的大环境下,某种“邪恶”
的对抗方式,也许反而是一种“正义”——是以恶制恶、是抗衡、
是保护。只是因为大多数人站在主流那边,掌握了话语权,所以像
舒权恩这样的人一旦被看见,就成了“不道德”的透明人,被群起
而攻之。
她不是盲目为他辩护,而是在痛苦思索后,选择了理解。
韩赦洁也常常问自己:“我这样坚持,真的有意义吗?”
可每一次,她都没有逃避。
她看着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没有艳羡那些花花绿绿、喧嚣浮
华的热闹。
因为她深知——只有好种,才能结好果。
而稗子虽像麦子,丰收之日却终究只能被火焚烧。
她选择继续走那条不那么好走的路,哪怕孤独、哪怕沉默、哪
怕长夜漫漫。
因为她知道,那是她的路。
她不愿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