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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了录制棚的喧嚣，舒昀婉拒了后续的聚餐，径直赶往医院。
病房里灯光柔和。
舒昀轻轻推开门，看到的便是母亲江青颜半靠在床头，正与隔壁床一位精神矍铄、头发花白的先生低声交谈着。
母亲脸上带着舒昀许久未见的、轻松甚至略带笑意的表情，不再是往日那种沉郁的、仿佛与世界隔着一层毛玻璃的状态。
“妈。”舒昀轻声唤道，走了进去。
江青颜闻声转过头，看到女儿，眼神明显亮了一下。
“昀昀来了，工作结束了？”她的声音也比往常清亮了些。
“嗯，刚结束。”舒昀笑着应道，目光礼貌地转向隔壁床的那位先生，“您好。”
“你好你好，”那位陈先生乐呵呵地点头，看起来很随和，“你就是青颜的女儿吧？常听你妈妈提起你，大明星。”
“叔叔您过奖了。”舒昀微笑回应，姿态谦和。
正说着，一个穿着深色休闲西装、身形挺拔的男人提着保温盒走了进来，看起来约莫三十五六岁，五官深刻，气质沉稳中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精明。
他将保温盒放在陈先生床头的柜子上，语气带着些许无奈的熟稔：“爸，说了多少次，让你转去私立那边，至少是个单人间，清静些。”
陈先生浑不在意地摆摆手，中气十足：“不去不去！那边死气沉沉的，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我在这儿挺好，热闹，有烟火气。”
他指了指江青颜，笑道，“你看，这不是还有邻居可以聊聊天嘛。”
那男人似乎对父亲的固执习以为常，无奈地摇了摇头，也没再多劝。
他目光掠过舒昀，微微颔首示意，算是打过招呼，眼神锐利却并不令人不适，只是带着一种惯常的审视感。
舒昀也回以礼貌的点头。
这便是陈先生的儿子了。
舒昀在母亲床边坐下，母女俩说了会儿话。
江青颜难得地主动问起她录制顺不顺利，累不累，虽然问得简单，却让舒昀心里暖融融的。
她能感觉到，母亲的精神世界似乎正在从封闭中一点点探出头来，这比任何药物都让她感到安慰。
时间不早，探视时间很快到了。
舒昀替母亲掖了掖被角，又跟陈先生道了别，这才离开病房。
坐在回程的网约车上，窗外的霓虹飞速后退。
舒昀放松下来，才感觉到一阵深切的疲惫，但大脑却因为助理的事情活跃起来。
没有助理确实太不方便了，很多事情都掣肘。
她想起当年拍《暗流》时，她的临时助理杨茜茜，那姑娘机灵、勤快，而且嘴严，处事也周到。
她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找到了杨茜茜的微信，发了条消息过去：【茜茜，好久不见，最近怎么样？还在做助理吗？】
消息发出去没多久，手机就响了起来，是杨茜茜直接打了过来。
“昀姐！真没想到你给我打电话！我今天还看你节目了！”杨茜茜的声音依旧爽利，“我早就不做助理啦，前两年考了演出经纪资格证，现在在一家文化公司做项目策划呢。”
舒昀有些遗憾，但也为她高兴：“那太好了，恭喜你转型成功。”
“谢谢昀姐！不过助理的事儿我还真能帮上忙。”杨茜茜话锋一转，热情地说，“我有个学妹，叫方圆，人特别踏实靠谱，细心，而且有眼力见儿，之前跟过两个艺人，口碑都不错。刚好她上一个项目结束，正在空档期。我把她微信推给你，你们聊聊？”
“好啊，谢谢你茜茜！”舒昀由衷感谢。
这种圈内人的推荐，往往比盲目海选要可靠得多。
挂了电话，舒昀立刻添加了方圆的微信。
对方似乎一直在等着，很快通过。
舒昀简单说明了一下情况，方圆回复得条理清晰，态度不卑不亢。
两人约了明天下午见面细谈。
事情顺利得让舒昀松了口气，仿佛解决了一个心头大患。
回到公寓，已是深夜。
舒昀放轻动作，先去房间看了看舒知约。
小家伙睡得正沉，小脸恬静，怀里还抱着舅舅舒然给他新买的恐龙玩偶。
这几天她忙得脚不沾地，接送幼儿园、陪玩哄睡都是弟弟在操心。
舒昀心里涌起一阵愧疚，轻轻摸了摸儿子柔软的头发，暗自决定，等这阵子工作告一段落，一定要空出时间，带知约出去好好玩一趟，算是弥补。
洗漱完毕，躺到床上，舒昀并没有立刻入睡。
她拿起手机，习惯性地开始复盘今天节目的舆论反馈。
她直接跳过那些充斥着“好配”、“磕死了”、“眼神拉丝”的cp粉狂欢现场，目光冷静地搜寻着与节目内容、自身表现相关的评价。
【舒昀今天状态好好，点评也很到位。】
【感觉她是认真做了功课的，对每个妈妈和宝宝的特点都挺了解。】
【笑起来好温柔，知性美。】
【打断别人说话有点没礼貌吧？】
【楼上严格了，明明是讨论氛围很自然的接话，容总自己都没在意。】
看到关于打断容肆的零星批评，舒昀微微蹙眉。
确实，当时自己有些过于投入。
虽然容肆后续接话了，但难保不会有人拿来做文章。
以后需得更注意分寸。
不过整体来看，风评是正向的，这个开局，不算坏。
退出微博前，她又想起了下午节目里妈妈和宝贝们热火朝天建造小木屋的画面。
那个想法确实很有趣，既能锻炼动手能力，又能增进亲子互动。
一个念头突然冒了出来——或许，她可以和知约也试着做一个迷你的？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迅速生根发芽。
她立刻点开购物软件，搜索相关工具和材料。
她仔细对比着尺寸、材质和安全性，最后下单。
做完这一切，她放下手机，心里却并没有太多纯粹的、关于亲子手作的温馨期待，反而开始冷静地规划：等做好了，可以拍一组照片，带上节目组话题营业一波。
意识到自己连这点小事都在计算着能换来什么，舒昀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带着自嘲的笑意。
她知道自己就是这样的人，心思细密，甚至有些功于心计。
似乎很难有什么事情能让她抛开所有目的，去体验纯粹的快乐。
她永远在权衡，在谋划，确保每一步都尽可能走在对自己有利的方向上。
她清楚自己的自私，并且坦然接受。
这就是她赖以生存的方式。
她关掉了台灯，在黑暗中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