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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云之上》女四号的试镜结果，是在一个沉闷的午后，告知舒昀的。
【不好意思，这个角色目前已经确定了，咱们下次有机会再合作~】
舒昀看着手机屏幕上那几行文字，指尖在屏幕上停留了许久。
说不失落是假的。
她对自己的表演是有自信的，试镜时，她清晰地捕捉到坐在正中的导演眼中的认可。
试镜结束后，那位看起来十分面善的副导演还特意留下来，跟她多聊了几句对角色的理解，言语间不乏鼓励。
她离开时，脚步甚至是轻快的，心里揣着七八分的把握。
现实的冷水却泼得毫不留情。
她坐在窗边。
夕阳的余晖将天空染成一片暖橘。
她没有开灯，望着窗外鳞次栉比的高楼，心头像是堵了一团湿漉漉的棉花，沉甸甸的，让她呼吸不畅。
失败的阴影混杂着对未来的迷茫，无声地蔓延。
玄关处传来电子锁开启的清脆声响。
这个时间点，容肆通常还在公司主持会议，或者有推不掉的商业应酬。
舒昀有些意外地抬眼，逆着走廊的光，看到容肆挺拔的身影走了进来。
他脱下外套，随手挂在入口处黑胡桃木衣帽架。
他看到她蜷缩在窗边的单人沙发里，轻薄的身影在暮色中显得格外单薄落寞。
“还没吃？”容肆先开口。
“不想做。”舒昀声音有些低哑，她没看他，依旧望着窗外，“本来以为今天会有好消息，想……庆祝一下的。”最后几个字，轻得几乎听不见。
容肆没说什么，转身走向开放式厨房，打开冰箱看了看。
过了一会儿，他端了两杯水过来，一杯递到她面前，然后他在她斜对面的那张沙发上坐了下来。
他没有打开主灯，任由餐厅区域那盏暖黄色的壁灯成为空间里唯一的光源，昏黄的光晕将两人的轮廓勾勒得有些模糊。
“试镜不顺利？”他问，语气很平淡。
这几乎是他第一次真正触及舒昀的个人生活。
舒昀抿了一口冰水，凉意顺着喉咙滑下。
“嗯，没选上。”她顿了顿，还是忍不住补充，像是在为自己辩解，又像是想从他这个局外人的身上寻求一个能让她信服的答案，“但我感觉……导演当时看起来挺满意的，还跟我多聊了几句。”
容肆沉默了片刻，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中晶莹的玻璃杯壁，目光落在杯中晃动的液体上。
“你觉得，”他抬起眼，目光在昏暗中显得格外深邃，“一个投资数千万，甚至上亿的影视项目，最终选定一个戏份不轻的角色，依据的仅仅是演员现场那几分钟的表演好坏吗？”
这不是她预想中的反应。
“不然呢？”她下意识地反问，“演员的本职不就是演好戏吗？”
“现场表演是重要参考，但绝非唯一，甚至不总是决定性因素。”容肆的声音十分冷静，带着剥离了个人情感的剖析感。
“制片方需要权衡的因素很多。演员与角色的长期契合度，包括外形、气质、年龄感是否能在长达几个月的拍摄期乃至后续宣传期都保持稳定；演员自身的口碑、观众缘、潜在的舆论风险；演员的配合度、是否好合作；甚至……”
他微微停顿，看向她，“演员背后所能带来的附加资源，比如是否能吸引到额外的广告赞助，或者其经纪公司是否能提供其他层面的置换。”
“有时候，一个看似现场表现稍逊，但粉丝基础庞大，或者能直接或间接带来额外投资的候选人，在制片方眼中，会比一个纯粹演技好但其他方面平平无奇的候选人，更具性价比。”
他看着她逐渐变得怔忪的表情，继续说道：“《青云之上》的制片方是星耀传媒，我了解过他们近三年的项目清单。”
“他们偏爱启用有一定观众认知基础且价格适中的演员，更倾向于选择与平台关系密切的艺人，或者能带来稳定收视基本盘的熟面孔。”
“你之前的历史作品和知名度，可能还不足以让他们选择你。”
舒昀怔怔地听着。
她一直沉浸在演技至上的理想世界里，却下意识地忽略或者说不愿去面对这个圈子运行的另一套更为赤裸和残酷的规则。
“演技是你的根本，是你的立足之地，这一点永远不会错。”容肆的语气没有太大波澜。
“但想要被看到、被选择，有时候需要一点超越演技本身的策略和耐心”。
“找准适合自己的赛道，比盲目地努力试错，更重要。”
他没有再多说，起身回到卧室换了一身衣服后再次走向厨房，这次传来了开火和切菜的声音。
舒昀反复咀嚼着他刚刚说过的话。
她好像隐约触摸到了容肆的思维方式。
他说的话虽然带着现实的刺痛感却十分有用。
那天晚上，舒昀没有休息。
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打开了电脑，重新梳理自己的职业规划和目标。
她开始系统地分析目前市场上正在筹备的各类项目，研究不同制片方、不同导演的偏好、选角思路和成功案例。
她列了一个表格，详细标注了各个潜在目标的项目类型、制作团队、选角特点和自己的匹配度。
第二天清晨，容肆和平常一样准时起床，洗漱后走出房间时，发现舒昀已经坐在了餐厅里。
她面前摊开着笔记本电脑和几份打印出来的资料，手边放着的咖啡已经见底。
她眼底有淡淡的青黑，显然睡眠不足，但整个人的精神却显得不错，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着。
“你没睡？”容肆有些意外地挑眉，走到中岛台边开始准备早餐。
“睡不着，”舒昀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带着一种兴奋感，“我仔细想了想你昨天说的话，觉得很有道理。”
她甚至难得地主动分享了自己的部分发现，语速略快，带着雀跃，“我发现陈正导演的新电影《暗流》正在选女二号，那个角色特别有挑战性，而且我研究了陈导过往的所有作品，他挑演员特别看重对角色的独特理解和创造力，不是那种只看流量或者关系的……”
容肆安静地听着，将餐盘放到她面前，然后在她对面坐下。
他看着她在晨光中神采飞扬、侃侃而谈的样子，眼底掠过一丝几不可查的讶异。
他很欣赏这种充满生命力和目标感的状态。
这天晚上，当容肆结束工作从书房出来时，舒昀正窝在客厅沙发上看剧本，暖黄的落地灯在她周身勾勒出一圈柔和的光晕。
视线交汇，空气中仿佛有熟悉的暗流开始涌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