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道弯弯曲曲的丘陵,远看像一条盘龙,近看龙脊上盛开着五颜六色的花,又似一条彩色的巨龙。龙头前方的低洼处,像是一个硕大的盆子,盆底中央有一个堰塘,堰塘的周边散落着几十户人家。房前屋后,各种树木比赛似的长着,树叶随风哗哗啦啦地响着,鸟儿们欢欢喜喜地唱着,蝴蝶们成双成对地飞舞着,杂草野花的芳香悠悠然然地飘荡着,牛羊们哞哞咩咩地叫着……这就是龙湾村的春天。
一年之计在于春。村民们起早贪黑,忙碌着给庄稼锄草施肥,脸上洋溢着春风般的笑容。
这天中午,龙湾村南头的麦田里走过来一位扛着锄头的铁塔大汉,看样子三十多岁,有着黝黑的皮肤,方形的脸,浓黑的眉毛,一双豆子般的眼锐利有神。
他叫张大刚,绰号鸟敌。小时候,他常随父亲一起去打猎,日久天长,学会了打猎技巧。初中毕业后,他像父亲那样,一边务农,一边打猎,乐此不疲。他将捕获的野生动物卖给县城大酒店,将活鸟卖给花鸟市场,一家人的生活过得有滋有味。
此刻,鸟敌走到麦地头,俯身从麦丛中拎起一杆一米多长的土枪,沿着弯曲的乡间小道,不紧不慢地走着,不时抬头望着路旁高大挺拔的树冠,眼珠儿滴溜溜地转……
走到村口时,鸟敌忽然眼睛一亮,发现十几米高的榆树枝上,几只斑鸠肩并肩地站立着,正用嘴梳理身上的羽毛。
鸟敌下意识地放下锄头,双手端起自制的土枪,两眼一瞄,扣动了扳机。“砰”的一声巨响,枪口冒出一股浓浓的白烟,铁砂粒“嗖嗖嗖”地从枪筒飞向树冠,惊飞了斑鸠。而一对正在给出生不久的两个孩子喂食的白头翁夫妻,不幸中弹受伤,“吱”的一声从树上掉下来,胸脯往外冒着鲜红的血。过了一会儿,白头翁夫妻吃力地站起来,晃了又晃,几次想展翅飞翔,却力不从心,只好灰心失望地仰起头,望着巢中的孩子们,不时发出凄惨、绝望的叫声……
渐渐地,白头翁夫妻的声音越来越小,好像在哭泣着说:“孩子啊,我可怜的孩子……”
没一会儿,这对白头翁夫妻倒在地上,饮恨而亡。
这时,忽地从冈坡上刮来一阵强劲的北风,树枝像跳舞似的摇摆起来,树叶哗哗作响,像是为死亡的白头翁夫妻悲痛呜咽。
搭建在树杈中间的白头翁鸟巢,刚才因受铁砂粒的冲击而松动,此时随风上下左右不停地摆动着。巢中的一对雏鸟,惊恐地仰着头,“叽叽”地叫个不停,急切地一声又一声地呼唤着父母。
然而,天真的小鸟们啊,竟没想到父母已中弹身亡,自己成了无依无靠的孤儿。
常言道,祸不单行。这时,一阵更强劲的北风吹来,鸟巢摆动得更加剧烈。转眼之间,鸟巢随风掉落到地上,惊得两只白头翁雏鸟浑身发抖,缩成一团。
危险的局面一个接一个。这时,一只大花猫顺着血腥味儿,走到了大榆树下面,欣喜万分,不一会儿便吃完了两只中弹身亡的白头翁,鸟毛飘落一地。接着,大花猫用舌头舔了舔前爪,继而悠然自在地用前爪翻来覆去地擦嘴巴,擦净之后,抬头正要离开时,忽见前面不远处有一个碗形的鸟巢,一对小鸟正在巢中蠕动着。大花猫立时兴奋起来,一个箭步,蹿到鸟巢旁,吓得小鸟们缩成一团,一动不动。
大花猫刚饱餐一顿,没有一点饿意。它想:逗逗小鸟,玩耍一会儿,再叼它们回家吃,这不是非常高兴的事吗?
想到这儿,大花猫伸出左前爪,轻轻地抚摸着小鸟的头,好久也不见小鸟动弹。大花猫嘴里嘟哝着,像是说:“小鸟,小鸟,快醒醒,陪我玩会儿!”很久,仍不见小鸟动弹。大花猫缩回左前爪,伸出右前爪,摇了摇鸟巢,小鸟们仍然纹丝不动。大花猫顿时感到很失望,不由得瞪大双眼,张开大嘴,准备叼走它们回家美餐一顿。
“闭嘴!”
大花猫忽听到喝声,机警地抬起头,见一位少年站在眼前,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
这位少年叫赵亮亮,身材像一棵小松树,高高的鼻梁,浓黑的眉毛,一双又黑又亮的大眼睛像黑宝石一样,闪闪发光。
今天中午,龙湾小学放学后,亮亮像平常一样,背着书包往家走,路过这棵大榆树时,看到了眼前这一幕,情不自禁地大喝了一声。
大花猫面对将要到嘴边的美食,不忍心就这样离去,它鼓足劲,想猛冲上去叼起这对小鸟。
“快滚开!”
亮亮猛跺一脚,捡起地上一根木棍,用力打过去,吓得大花猫“嗖”一下逃窜了。亮亮俯身捧起鸟巢,只见这对雏鸟缩成一团,哆哆嗦嗦。他轻轻地摸了摸小鸟的身子,热乎乎的,隐隐约约还能听到“叽叽”的声音。还好,两只小鸟都活着!
亮亮长出一口气,自言自语:“老师说,劝君莫打三春鸟,子在巢中待母归。哪个缺德的主儿把鸟窝也打下来了!小鸟的父母去哪里了?”
亮亮仰起头,望着身旁的几棵树,不见有鸟儿的影子,也听不见鸟叫声,低头发现不远处的地上,血迹斑斑,还有许多鸟毛,想到刚才大花猫正要吃小鸟的情景,推断小鸟的父母一定是被大花猫吃掉了。可恶的大花猫,真该死!
亮亮想到这里,手捧鸟巢,又生气又心痛地往家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