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硝烟刚刚飘散,在法国军事学院就读的戴高乐就敏锐地预测到:“下一次战争将是坦克战。”于是,他潜心研究机械化战争理论。1934年,他撰写的《未来的军队》一书问世。他在这本书中提出,精良的装甲部队将是未来战场上决定胜负的主要突击力量,并提出了在航空兵支援下实施机动作战的军事思想。根据法国的地理位置和周边国家的军事、政治状况,他还明确指出,法国唯一可靠的防御措施不是构筑像“马其诺防线”那样的要塞,而是建立一支由10万人组成的分编成6个机动装甲师的职业军。
可遗憾的是,当时的法国军界正被一片军事保守思想的阴霾笼罩着。贝当、艾伦赛等著名元帅仍在津津乐道地“回味”着第一次世界大战的辉煌战绩,艾伦赛元帅断言,如果法德再度开战,德军必败无疑,因为他们之中没有一个人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时达到过大尉以上军阶,希特勒只不过是个小班长。因此,戴高乐的这一颇有见地的观点,非但没有被法国军界要人所接受,反而遭到他们的坚决反对。不仅如此,那些死抱着“曾经给他们带来光荣但已陈旧过时的观点”的人还警告戴高乐,要他必须作出抉择,或者珍惜自己的前程,或者沿着“制造异端邪说”这条危险的道路继续走下去;贝当元帅担任法国政府要职后,还坚决反对戴高乐在军队中任重要职务。结果,《未来的军队》一书在法国只销售了750册。
与此相反,在德国,戴高乐的书受到了高度重视。“闪击英雄”古德里安将军对《未来的军队》一书评价甚高,并将该书的主要成果都吸收到自己的理论中去了。有一次,他曾问一位著名的法国记者:“你那位伟大的法国同僚打算怎样发展机械化战术呢?”这位记者从未听说过戴高乐其人,不禁愕然。古德里安只好补充说:“我指的是贵国伟大的摩托化专家,你们的戴高乐上校。”1940年5月,德军正是使用集群坦克,向法国发起“闪击战”。法国只坚持了一个多月就战败投降了。战后,当回顾这段不寻常的历史时,法国人十分痛心地说:“德国人赢得胜利,只花了15个法郎——戴高乐那本书的售价。”
德军占领巴黎
强忍亡国之痛的马赛市民
在同一个时代,“堂·吉诃德”的幽灵来到了古老的东欧国家波兰。曾经在1920年的华沙战役中打过胜仗,被胸前的勋章映得红光满面的波军统帅们,决定用“战无不胜”的骑兵对德军坦克的进攻实施反冲击,而创造一段留芳百世的传奇历史。于是波兰军队驱策着雄壮的人身肉马,高喊着震耳的“乌拉”,英勇地扑向那钢铁洪流,自誉为“欧洲第五军事大国”的波兰军队在现代科技的实力面前,横尸遍野,全面崩溃,不到一个月时间就国破军亡。战后,英国著名的军事理论家利德尔·哈特不无感叹地写道:“在这一点上,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他们的思想落后了80年。”亲自参加过闪击波兰的德军将领古德里安,对于波军“用长矛和刀剑向战车冲锋”的“壮举”更是深感惊叹。在苏联,当时负责武器装备的副国防人民委员库利克元帅也坚持认为,用马匹拖大炮比摩托化牵引更为有利,组建坦克和机械化军更是不合时宜,有人甚至主张地面部队要“骡马化”,结果已经成立的机械化军全部被解散和改编了。直到战争爆发后,苏军统帅部才恍然大悟,可是为时晚矣,苏联红军和人民为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在英国,“机械化战争”理论的伟大倡导者和集大成者富勒将军,干脆被解除了军职,他的机械化的战争理论也被彻底地否定了。直到1939年德国入侵波兰验证了装甲兵团的作战威力之后,英军才着手组建第一个机械化师。这个师尚未完成编练就被派往大陆参战。不久,30万英军在德军的闪击下,九死一生,幸免于难。
“战争历来是分两次进行的,第一次是在军事家的头脑里,第二次是在现实中。”第一次虽然看不到刀光剑影、滚滚硝烟,但它与第二次相比,如同照相底片和照片的关系一样,没有这种创造性的想象和预见,没有事先的计划与判断,就决不会有第二次的捷报频传。
历史告诫我们,军队的战斗力是以先进的军事理论为先导的,打赢第一次战争显得更为重要。
司马迁的《史记》中有这样的一段故事:赵国名将赵奢的儿子赵括,自幼酷爱兵书,善于谈兵。后来赵王让他代替廉颇为将,率兵战于长平,由于他死搬兵书,不知灵活处理,结果40万大军全部被秦军坑杀,他在突围中也被乱箭射死。后人把这种空谈理论不解决实际问题的学习讥称为“纸上谈兵”。
无疑,理论脱离实际的“纸上谈兵”是不足取的。在军事训练和战前准备中强调实兵实弹演练,加深对书本知识的理解,也是正确的。可是,“纸上谈兵”这个成语的本意,却被严重歪曲了。有人把学习一切科学文化知识都看做是“纸上谈兵”,片面认为“纸上”绝对不可“谈兵”,要“谈兵”,那就除非等打起仗来,在战场上谈而决不能在教室里、在书上、在纸上。
有人轻视书本知识和理论学习,本来对现代战争懂得不多,可你要让他进军事院校学点现代军事理论或参加一期军事训练班,他总是不以为然地摇摇头说:“我不去搞那个‘纸上谈兵’!”
有人否定图上作业在训练中的作用,片面追求“逼真”,明明通过沙盘作业可以解决的问题,非要兴师动众钻山沟不可;明明可以就近演练的课目,非得“爬山涉水”搞“千里野营”不行,好像不拉开一个轰轰烈烈干一场的架势就是“纸上谈兵”似的。这样一来,大量的人力、物力和时间浪费了,效果到底如何,得打个问号。
有人曲解“实践第一”的原则,片面强调“亲眼看”“亲手做”,对训练条件提出不合实际的要求。你要讲激光、导弹、电子计算机,他一伸手:“拿来我看!”倘若你一时拿不来呢,他就觉得是“空对空”,不过瘾,不解渴,因此学习就不感兴趣,理由呢,据说还是“纸上谈兵”!
对于“纸上谈兵”的含义,完全可以另作一番新解,比如可以把它作为一种战争方案的酝酿、论证。那么恐怕历史上的一切战争,都程度不同地有一个“纸上谈兵”的阶段。古代兵书上所谓“未战庙算”“运筹帷幄”,不就是通过口、通过笔进行敌我形势估量,并在此基础上出谋划策,设计方案吗?至于说到现代作战,那就更需要准备大量的资料,对敌我双方政治、军事、经济各方面的情况进行全面分析,组织参谋人员进行图上作业、室内推演之后,方能产生出较为实际的作战计划。
苏联卫国战争中著名的“巴格拉季昂”计划,从草拟到最后得到斯大林的批准,前后酝酿近1个月的时间。最高统帅高级助手们早起晚睡地伏案工作,有关方面军首长对细枝末节的充分讨论,都可以说是“纸上谈兵”。倘若取消了这些深思熟虑,白俄罗斯战役的胜利显然是不可能的。
随着科学技术的不断发展和战争手段的日益先进,那种单靠将帅个人经验和才智去指导战争的方式已经成为过去。“乘众人之智”,组织智囊机构,从事军事决策的专门研究,即采用最新科学理论、科学方法和科学手段,进行作战方案的论证、评估和选优,划出了战争指导的一个崭新的时代。对于这种现代化的“纸上谈兵”,我们可能还知之甚少,有这样那样的疑虑,然而只要看一看美国等国军事界对这种新方法趋之若鹜的架势,以及他们所采取的初步成果,许多疑虑也就不难自行消弭。
我们也可以把“纸上谈兵”作为一种对前人别人战争经验的学习与探讨。因为战争并不是哪一个人想去实践就可以如愿以偿的事情,而任何直接经验都不能不带有较大的局限性,所以“纸上谈兵”又是使自己从历史经验的总结中学习战争的一个重要方法。纵观历史,几乎没有哪一个伟大的统帅不曾认真地研读过前人的兵书战策。而那些初出茅庐便脱颖出治军才干的传奇人物,也都是因为他们善于借助间接经验的基石,为自己建造了战争艺术的金字塔。从这个意义上讲,“纸上谈兵”确实不该受到什么非议。
“纸上谈兵”,还可以解释为军事学术思想的争鸣与交流。这也是战争竞赛的一个重要方面。凡军事学术空前活跃,诸子百家可以充分发表意见,并且注意从当代军事思想的最新成就中取“他山之石”的国家,必然会取得一种军事理论的优势,并对战争的胜利产生深远的影响。反之,因循守旧,抱残守缺,无视军事技术的发展给作战方法带来的影响,甚至对新的军事思想的萌芽采取一种轻侮态度和压制做法,那也就可能要付出祸国殃民的惨痛代价。
其实,一切有真知灼见的军事理论家和一切有建树的军事家,并不笼统地反对“纸上谈兵”,相反,在和平时期,在战争爆发前,总是抓紧时间、利用条件进行“纸上谈兵”的。《战略论》一书的作者利德尔·哈特说过:“在和平时期,军队即使进行最严格的训练,也总是‘理论性’多于‘实践性’。”引申一下就是说,在一定的意义上,“纸上谈兵”是和平时期进行战争准备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纸上谈兵”当然不能等同和代替真枪实弹的战场较量,但是通过“纸上谈兵”,却可以动摇某些光荣而过时的传统观念,驱动革新和进取精神,缩小战争指导和战争实践之间的“时间差”……既然有这么多的好处,我们又何乐而不为呢?
“纸上谈兵”毕竟是为了实际用兵,而不能停留在字面上或口头上。因此,呆滞的书卷气要不得,哗众取宠的动机尤其不能容忍。“纸上谈兵”,必须是为了解决问题去谈,为了批判地继承前人和别人的经验去谈,为了探索以劣胜优、以弱敌强的战略战术去谈。唯有如此,才能归真返璞,才不致被人们讥为赵括式的夸夸其谈。
时间,恐怕是人们最熟悉的朋友了。日落月升,暑去寒来,“碧云天,黄叶地,西风紧,北雁南飞”,人类的时间表似乎是以单一的直线永恒地向前流动着。自从爱因斯坦证明时间的特性是随着物质运动状态的变化而变化,人们才大彻大悟出每一个新兴的文明,不仅会改变人们处理日常事务的时间,而且还会改变人们对战争中时间的观念:
节奏加快。新式武器装备的问世,就如一座巨大的“高能加速器”,大大加快了战争的节奏。
提到战争的快速性,人们不由要联想到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德国军队由坦克和飞机集群进行的那震惊世界的闪击作战。但是到了现代,古德里安胸前的勋饰已相形失色了。二次大战中,在100米宽的江河上架设浮桥需用几个小时,如今只要几分钟;二次大战中,苏军击毁一辆坦克要进行8至10次瞄准,现在反坦克导弹在一分钟内只需发射1至2次,防空系统在发现目标后5至6秒内即可截击目标。从反应速度来说,更不能同日而语。美国国防部的指挥自动化中心,从提出问题到显示情报只要十几秒钟,并能在几分钟内,把最高统帅的命令,下达到分布全球的各作战部队。而在未来战争中,空地机械化陆军,只需要90分钟或几个小时,就能使对方数百千米及至上千千米的纵深遭到垂直进攻;苏制中程导弹(SS-14)突击对方纵深1000千米处的目标,仅需要6分钟。
英军用于夜间观察的夜视镜
战场的“快节奏”使整个战争的进程快得不可思议。翻开战争的史册,不难看到,从战争开始到战争结束,时间超过5年以上的,17世纪占45%,18世纪占34%,19世纪占25%,20世纪占15%。而到了当代,第三第四次中东战争,分别打了6天和18天。美军空袭利比亚,整个作战过程只用了12分钟。未来如何?英国退役上将约翰·哈克特权威地预测说,如果发生第三次世界大战,那将在18天内全部结束。如果这位将军参悟出高技术发展对战争影响的深刻程度,他预测这进程还将缩短多少尚未可知。
不可小视的“时间差”。《三国演义》“关公温酒斩华雄”,说的是杯酒尚温,关羽已将华雄头颅提来堂上,这速度之快,令满堂声名赫赫的当朝伟人莫不瞠目。但酒尚温,究竟是过了几分几秒,就是用当今最先进的电子计算机也很难算清。
不同时代的战争在准确性上的要求不一样,时间上的允许误差也不同,战争节奏越快,允许误差就越小,准确性要求就越高。以现代空战为例,要在有利空域截击敌机,假设双方飞机以一马赫速度运动,误差一分钟,就会造成大约30千米的空间误差。要截击成功,允许误差应当在10秒左右。马岛战争期间,英国“谢菲尔德”号导弹驱逐舰只因延误了几秒钟时间,结果在“飞鱼”导弹来袭时,舰长只来得及喊一声“隐蔽”,这条号称当代最为现代化的军舰就在轰然声中下沉了。在未来的高技术战争中,随着战争节奏的加快,分秒将作为大量概括作战行为的时段,时、日的概念怕是要退居二线了。
攻防战将全时展开。新式武器装备大量涌入战场,不仅加快了战争节奏,而且战争全时展开的特点也越来越显著了。
马岛战争历时74天,其中就有7次较大规模的战斗是在黑色帷幕下进行的,作战方式也各不相同:有的是登陆小分队乘夜暗身着潜水衣,神不知鬼不觉地上岸侦察,或夜抢滩头,掩护大部队登陆;有的是大部队在夜间奔袭,对组织山地防御的敌军在行进间发起突然进攻,在拂晓前就结束战斗;有的是在双方夜战正酣之际,突然在敌背后实施机降,陷敌于腹背受击的境地。总之,夜战的规模、样式和激烈程度一点儿也不亚于白天,有时甚至是更加有声有色,纷繁复杂。
夜战古来有之。但随着现代化夜视器材的大量涌现,夜战所展现出来的风度和气派,则是前所未有的。
如果说过去作战,双方还有一定的夜战选择权,那么今天这种选择的余地就微乎其微了。现代战场就像一个蛇发女怪,她永远也不睡觉。
同样是夜间作战,有没有优越的夜视装备和良好的夜战训练,交战结果是大不相同的。马岛战争中“英军的重大进展都是在夜间取得的”,原因就在于它拥有优越的夜战武器,其中包括能增强光度的“星光镜”,红外线瞄准器和电热扫瞄器,这些装备使英军能选择阿军最弱的防御阵地实施攻击,也为部队实施大规模机动作战提供了条件。而缺乏夜视器材和夜战训练的阿军则如患夜盲症,成了“睁眼瞎”。一位阿军士兵后来回忆:“我们几乎连悬在空中的直升机的黑影都看不见,我们估计,从飞机的两侧投下了伞兵,但是我们看不清。”“当子弹像雨点一样射来时,我们什么也看不见。”
看来,在一个被红外、激光、热成像技术搅乱的夜间世界里,万事万物都将明显地暴露在打击手段之下。在时间的航线上,夜间已经不是军队喘息的时机;而缺乏夜战武器和夜战训练的军队,决不可能成为战场的主人。
在历史上,有一个“阿基米德能不能撬起地球”的故事。相传,发明杠杆原理的阿基米德向人夸口:“给我一个支点,我就能撬起地球。”闻者莫不愕然,无法回答。这个设想在理论上应该是无可非议的,但在实际上实现它的难度实在太大太大了。后来有人根据杠杆原理(动力的力矩等于阻力的力矩)对阿基米德的设想做了一番计算:即使真的找到了另外一个星球做支点,也制成了一根足够长的杠杆,做功的一切条件都具备了,那么凭着阿基米德的力气,他到杠杆的另一端去往下按,这需要走多长路程才能把另一端重约6000亿亿吨的地球撬起1厘米呢?大约1亿千米!他走完这段路程需要多少时间呢?大约30万亿年!乘上最为神速的光速飞船,也是一辈子走不到头。可见,阿基米德即使一辈子按着杠杆走个不断,飞个不停,也不能把地球撬起一丝一毫。聪明的阿基米德说了一句多么不知深浅的豪言壮语呀!
从哲学上说,阿基米德忽略了物体运动的时空关系。他强调了杠杆原理中力的作用,却忽视了要实现力的作用还必须使杠杆具有力点的空间条件,为此还要附加其所必须的时间条件。
在未来战争中,由于战争节奏的急剧变化,时间差不断缩小,但效应巨大,这种强制地改变着军队机动和交战的实际空间,使之不断扩张、增大。
急剧膨胀的战场空间。继地面、空中、海洋战场之后,一种新的战场——“第四战场”即电磁场的角逐,正在迅速崛起。目前,这种电磁场的角逐已经渗透到地面、空中和海上作战的各个领域,正在发挥着愈来愈大的作用。第三次中东战争时,埃军向塞得港外的以军“埃拉特”号驱逐舰和两艘商船发射6枚苏制“冥河”式导弹,全部命中目标;到了第四次中东战争时,由于以军在电磁场上大做文章,结果埃军舰艇发射了50枚“冥河”式导弹无一命中。海空作战如此,空地作战也同样。第四次中东战争期间,以色列空军不了解“萨姆-6”导弹的制导雷达频率,战争刚打了几天,就损失了一半以上的飞机。在第五次中东战争中,情况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以色列弄清了“萨姆-6”导弹的制导程式和工作频率,先后不过6分钟,就把叙利亚设在贝卡谷地的19个“萨姆-6”导弹阵地全部摧毁。电磁场的角逐,正在强制地改变着人们的传统观念和传统习惯。在军队各种功能日益依赖电子设备的情况下,夺取并保持电子优势远比夺取空中优势、兵力优势以及战场要地更加重要。一些军事专家纷纷断言,电子战,是未来战争最显著的特点,“第四战场”将是未来战争的主战场。
就在人们还聚精会神于地球空间的刀光剑影时,人类角逐的触角还悄悄伸向外层空间。1982年9月1日,美国国会批准空军成立航天司令部。接着,美国海军也成立了航天司令部,陆军设置了航天办公室。里根的“战略防御计划”公布之后,美国太空军事部署进程日新月异,高效率多层次的外层空间防御系统将随时关注着地面人间。“星球大战”计划虽然“一波三折”,但它的正剧已经悄悄开场了。
日益重要的空中优势。常听人说,战争的历史,在近代就是坦克、大炮、军舰的发展史,如今看来是大谬不然了。20世纪60年代至70年代的越南战争期间,越军伤亡总人数中有70%是被来自空中的美军航空火力杀伤的;在1973年第四次中东战争中,阿方损失的坦克有一半是被以色列航空火力所击毁;1982年的马岛战争,双方损失29艘舰船,其中90%是被对方航空火力所击沉。一串串空中的劈雷,一摊摊殷红的鲜血,一幅幅惊心动魄的画面,显示了现代航空兵的神威。
背负青天朝下看,人间新奇,尽收眼底。时速可达3700多千米的美国SR-71侦察机,能在昼夜间各种气象条件下实施侦察。一架装有侧视雷达的侦察机根本不需要飞临敌区上空,即可拍得纵深100多千米的全景照片,一小时它能侦察24000多平方千米的地域。侦察直升机也显示了巨大的机动性和灵活性,它能在很低的高度上对地(海)面以及水下实施细致、准确的侦察,在收集战场情报中起了重大作用。空中预警机更是身手不凡,它把通信、指挥、控制和侦察集于一身,能及时地获取战场上的大量情报信息,迅速综合分析各种来源的情报,准确地把信息传输给地面指挥所、空中编队和地面(海上)部队,它简直成了现代战场上的指挥中心。一架E-3A,E-2C预警机,据说可以同时跟踪半径400~600千米范围内的300~600个目标。在以黎战争、美利冲突等战争中,预警机都曾立下汗马功劳。
空中运输在灵敏的快速反应能力和高效率的后勤保障能力上也表现了惊人的作为。从美国本土到越南,海运需要16昼夜,空运只需一昼夜。苏联入侵捷克、阿富汗,之所以达到了高度的突然性,诀窍在于空中机动。
在现代化战争中,夺取和保持战场控制权显得比以往更加重要了。第三次中东战争中,以色列在各种兵力对比上都处于劣势,但是以军采取突然袭击,开战后不到3个小时就打垮了阿方空中力量,一举夺得了战略制空权,阿方地面军队失去空中掩护,暴露在以色列军空地联合攻击之下,损失惨重,战斗力迅速瓦解。只有短短6天时间,阿方就俯首告败了。到了第四次中东战争,由于阿拉伯方面在苏伊士运河区和戈兰高地以“萨姆-6”地空导弹和小口径高炮组成防空大网,控制了战场制空权,因此,开战后,地面部队迅速过了运河,突破了号称“固若金汤”的巴列夫防线和戈兰高地防线。后来,当制空权转到以军手中之后,战争立即发生了逆转。
首当其冲的打击目标。著名的军事行动如苏军入侵阿富汗,越军进攻柬埔寨,以色列突袭黎巴嫩,以及两伊战争、美利冲突、海湾战争、科索沃战争,大城市都成为首当其冲的目标。这是统计的偶然,还是战争势之所趋?
西方国家有人统计,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因战争死亡的人员中,城市人口只占5%,第二次世界大战上升到30%,而在朝鲜战争期间却高达80%。看来未来战争中,城市居民在战火中葬身的还将大大增加。
世界的都市化是造成此局的主要客观原因。
苏联未来学家阿·高尔鲍夫斯基在《2000年前后的世界》中写道:到2000年,经济发达国家城市人口百分比将占总人口的90%,这还没有包括许多邻近城市的邻区和城镇。到2000年,美国的一半人口将住在三个大城国中:波士顿—华盛顿大城国,芝加哥—匹兹堡大城国,旧金山—圣地亚哥大城国。约有4500万欧洲人将挤在布鲁塞尔—科隆—阿姆特斯丹三角地带。这一预测得到证实。
1986年6月26日《人民日报》报道:中国共有城市324个,总人口为2.1187亿。而在1949年,全国只有大中小城市157个,城市人口仅5000多万。中国的都市化进程也在加快。
理智使人们面向现实。军事家的眼睛从乡村、山地、平原逐渐转向城市。1972年6月,美国国防高级研究计划局首次对城市作战问题进行有计划的具体研究,从人力、监视、通信、机动以及协同等要点出发,对美军城市的作战能力进行了分析。苏军在1976年至1984年间,共有365份学术论文直接涉及城市作战,用于城市居民地作战技能训练的时间则占全训时间的20%。
扑朔迷离的作战方向。作战方向的选择和确定,历来被看作是兵家大事。
在以往战争中,由于受机动能力的限制,主要作战方向,甚至次要作战方向一般都是在战前确定的,在整个作战过程中一直贯彻到底,具有较大的稳定性。
在今天,一次战役或一场战斗过程中,几次变换主、次作战方向的事越来越不新奇。马岛战争中,英军在圣卡洛斯港登陆后,兵分两路夺占斯坦利港,并把南路作为主要方向。但是,在作战过程中,由于道路狭窄,泥泞难走,南路的进展十分缓慢;而次要方向的北路军却迅速进至距斯坦利港20多千米的肯特山。这时,英军立即决定改变主要作战方向,用直升机直接将南路的兵力中的一部和后续部队调到北路,很快达成了作战意图。以黎战争期间,以色列坦克部队与叙军在贝卡谷地激战,当以军正面进攻受阻时,立即用直升机将坦克、火炮横向吊运到叙军的翼侧或侧后,占领有利地势,轻而易举地对叙军形成包围分割之势,使叙军遭受了重大损失。
英军和以军通过空中机动方式及时改变主要作战方向,显示了战争发展中的一个新趋势——作战方向将时有“飘移”。
战争史上,临时改变作战方向的事例也曾有过,但大多数局限于战术范围。坦克的出现,尽管可以加快改变主要攻击方向的速度,但是地形条件限制了它横向机动的自由。因此,自古兵家攻方一旦发现战前判断失误,在作战中也只好硬着头皮往前拱了,近年来,大型、高速、全天候直升机出现于战场,使进攻者终于找到了解决难题的自由小舟。
直升机的出色表演,引起了各国军界的瞩目。在美国等国的武器库中,直升机的比重在直线上升。1962年,美陆军航空兵中,直升机与固定翼飞机的比例为1∶1,到1982年增加到17.2∶1。从70年代起,苏军在这方面也下了大本钱。1982年,苏军已拥有5750架直升机了。美国军方认为,在“广阔的范围内在战术上运用直升机已经是现代军事思想的基础。”勇武之师地面爬行的历史将要成为过去。步兵将成为空中机动兵团,作战方向的灵活多变不再是战争的神话了。
疏散化已成为一种趋势。纵观历史,攻防布势,如同湍流不息的巨江长河。从魏舒方阵、多利亚方阵、马其顿方阵,到横队战、纵队战、散兵战,再到集群作战、大纵深作战……老而常新地演进着,但空间和密度的差异无多大的变化。集中、密集、强度是一组永恒的主题词。
新的技术革命以分散而不是集中猛烈地冲击着军人们的空间观念。在侦察器材、杀伤兵器高度发展的今天,密集配置兵力兵器显然是不利的,为了选择一种武器的共同指标,美国著名军事系统工程学者对两千多年来的战争史料进行了统计后指出,战争空间密度,已由古代战争的每平方千米10万人减少到25人。也就是说,现代兵力密度仅是古代的1/4000。与此同时,军队在高精度、大威力杀伤兵器面前,其生存率却提高了近十倍。疏散化,已经成为一种趋势。
远距交战是常见现象。20世纪80年代某天的南大西洋上空,阿根廷的“超级军旗”式攻击机悄悄地按动了电钮,“飞鱼”导弹箭一般地飞向远方,两分钟后,48千米外的英国“谢菲尔德”号导弹驱逐舰被炸得粉身碎骨。
锡德拉湾上空,躲在云中的美军A-7型飞机,向50千米外的目标发射了“哈姆”反雷达导弹,只听“轰”的一声,利比亚的雷达站瞬间化成一片废墟。
黎巴嫩上空,一场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最大的空战正在进行,在滚滚的硝烟之中,叙利亚的飞机纷纷坠地,但它们在九泉之下竟然不知道暗箭来自何方。
……
在战场上,昔日目眦欲裂、抵近拼搏、剑影刀光、血肉横飞的热闹场面已很少见到了,取而代之的将是“彼此不见面”的战争、“非接触”作战。
难怪英国特遣舰队的一位军官感触至深地说:“请忘记那种舰长在甲板上使用望远镜指挥作战的时代吧!”
历来打仗,人们都提倡“得大于失”,反对“得不偿失”,避免“得失相当”。当历史走到20世纪与21世纪相交的路口,被新技术革命敲开的军事之门再也无法遏制整个科技革命的冲击,濒于危机的军事思想家在迅速发展的人类文明面前,不得不进行新的思考。这是一个充满选择、整合的时代,军事价值观在这里得到最严峻的检验:
“小”与“大”的抉择。武器装备大的胜于小的,重的胜于轻的,这在经典军事著作中似乎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但是到了现代,大的受到了小的挑战。
第三次中东战争期间,以色列海军的“埃拉特”号驱逐舰正在海上巡逻,突然间,塞得港方向绿光一闪,一个拖着尾巴的物体快速飞来,随着一声巨响,这枚由埃军“蚊子”级导弹艇发射的苏制“冥河”式导弹击中了以色列军舰的二号锅炉,接着,第二枚导弹命中了该舰机舱,第三枚又命中了舰尾……50吨的导弹艇打沉了2000吨的驱逐舰。
马尔维纳斯岛附近洋面,阿根廷的一艘13000吨的巨型巡洋舰“贝尔格拉诺将军”号正在海上悠闲地游弋着,突然,两枚“虎鱼”制导鱼雷迅捷扑来。巨型舰抵挡不住小鱼雷的袭击,痛苦地翻滚着巨大身躯沉入海底。接着,阿根廷航空兵仅用一枚导弹报销了英军的一艘价值2亿多美元的现代化导弹驱逐舰“谢菲尔德”号,终于报了一箭之仇。此后,庞大的英国舰队草木皆兵,风声鹤唳,以致把鲸鱼误认为潜艇,用先进的“海矛”导弹向鲸鱼发起猛烈攻击。
在潘杰希尔山谷,苏联军队和卡尔迈勒军队共4万多人,外加1000多辆坦克和120架飞机,气势汹汹向游击队卷击而来。而游击队避重就轻,以实击虚,在对方布势展开的一路山顶,设置火袋,居高临下打敌直升机,用地雷和炸药炸毁山崖,滚石下山,断敌退路,然后用炮弹和反坦克导弹攻击敌坦克。一场以小击大的伏击战,就歼灭包括一名苏军将军在内的1600名苏、阿政府军,击毁坦克60辆,飞机20架。
被阿富汗游击队击毁的苏军飞机残骸
如此以小胜大、以轻胜重的事实,所有富有智慧的头脑都不会对此不感兴趣。多少天才的军人,对这发展中的未来无休止地画了多少富有探索力的弯曲的问号,又有多少天才的军人倾尽全力要从理性上把这些问号拉直。
“高”与“低”的权衡。价格高昂的武器装备往往优越于价格低廉的武器装备,这似乎又是一个普遍有效的真理,但现代又生出众多的悖论:
马岛战争中,英军的很多武器装备不过是经过现代化改装的老家伙,虽然改装费没花几个钱,但这些武器装备却发挥了重大作用。比如,英国的“火神”轰炸机是50年代的产品,装备了先进的雷达和电子导航设备之后,能在夜间和复杂天候条件下远距飞行。作战中,“火神”轰炸机连续飞行16~18个小时,多次单机奔袭斯坦利港获得成功。英军“鹞”式战斗机使用的普通炸弹改装为集束炸弹后,也显示了巨大威力。英军还给地面炮兵配备了雷达侦察器材、电子计算机等指挥器材,成倍地提高了它们的反应速度和射击效果。
在红海和海湾,价值不过几百元的水雷发挥了更加惊人的威力。例如,仅1984年7~9月,红海海区触雷受损的船只就达20艘之多。爆炸事件发生后,先后有9个国家的30多艘扫雷艇前往红海,美、英、苏等国还带来很多水雷、爆破专家和经过特殊训练的猎雷潜水员,进行了一个多月的扫雷作业。尽管器材先进,人才济济,但效果并不明显,发现的可疑物体大都是破旧石油桶或其他金属废品。直到9月12日,英国的扫雷艇才在苏伊士运河以南25千米的航道上用声呐找到了一枚水雷。随着两伊战争的不断升级,海湾水雷战也逐步达到了高潮。过往船只谁也不敢掉以轻心,纷纷要求全程扫雷护航,得不到护航的船只一致要求改变航期,跟随别国护航编队进出海湾,尽管如此,船只还是多次触雷被炸。更加遗憾的是,大家都不知道水雷是谁布设的。直到1987年9月21日,美国军舰俘获伊朗布雷艇“阿杰尔”号之后,才真相大白。但是美国俘获伊朗布雷人员后,虽知道了布雷海域,对已布的水雷却一直没有找到。
这些情况,大大引起各国军界的普遍关注。美国军事评论家米德尔顿认为,英国在马岛最终获胜主要靠的不是复杂的新式武器,而是简陋的普通武器。有人断定,在未来战争中,价格低廉的武器装备有时也可以战胜价格昂贵的武器装备,看来此话有些道理,即使进入科技革命全盛的时期,在某些条件具备的情况下,低技术也可以大展鸿图。
“洋”与“土”的较量。在第四次中东战争中,以色列前任总参谋长巴列夫,倚仗从外国弄来一些新式武器装备,又以苏伊士运河为天然屏障,设了一道碉堡密布、火网交叉的防线。碉堡底下还埋设了油管,直通运河水下,必要时一按电钮,油管就会立刻喷出熊熊烈焰,把运河严密封锁住。巴列夫以为有了这道防线,埃及军队再有本事也休想渡过河来。埃军为了打破这道防线,先用水泥堵住油管喷口,然后命令工兵部队于12小时之内,在河岸沙堤上掘开60条7米宽的通道,准备强渡运河。埃军工兵总司令与他的同事们苦心设计了许多方案,比如用大口径火炮轰,用推土机推。谁知,许多“洋”装备、“洋”办法,都无济于事。因为挖一条通道要移走1500立方米沙,挖60余条就得移走9万立方米沙,工程量太大,花的时间太长,无法保证按时发起进攻,后来,一位聪明的参谋提出一个“土”办法:用高压水龙头冲击沙堤。沙堤一遇到强大的水柱,顷刻塌下来,并且不用车运人搬,就自动从高向低处流进河里。这个办法立见功效,只用5个小时就解决了问题,使埃军浩浩荡荡渡过运河。号称“固若金汤”的巴列夫防线,终于崩溃了。
这个战例很值得我们细细琢磨:在强固的防线面前,为什么许多“洋”装备反不如“土”办法?这里不仅有一物降一物的科学道理,而且也包含着“洋”与“土”的辩证法(当然,水龙的“土”只是相比较而言的)。这个战例告诉我们,打仗,武器装备当然越现代化越好,但也不能忽视和排斥“土”装备;在特定的条件下,先进的武器装备不能完全取代“土”装备的作用。这就是为什么超级大国虽然有着庞大的尖端武器系统,但并不停止生产最普通的步枪、手榴弹的原因。打仗,既有大规模的摧毁,也有小规模的破袭;既有堂堂之阵,也有特殊战斗;既有远战,也有近搏,光靠按电钮不能完全达到战争的目的。这就好比光有脂肪和蛋白质两种营养成分,不能维持人的健康一样。只有“洋”“土”各司其责,相互补充,才能组成一部功能齐全的战争机器。
其实,“土”和“洋”也是相比较而存在的。现在的每件装备对于过去都是“洋”的,对于将来又都是“土”的。“洋”是在“土”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没有“土”也就没有“洋”。随着四个现代化的逐步实现,我们必然要掌握敌人已经拥有或可能拥有的一切先进武器装备,但掌握的办法不是像有的人想象的那样,把现行装备来一次割韭菜,而是要由“土”向“洋”过渡,一步一步地向前迈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