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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是自己听岔了,再仔细一听——哭声由下及上,不多时就到了洞口。

“月饼,别是碰上婴胎了吧?”我踮着脚往洞里看,只见一只背上扣着青褐色壳子、足有排球大小的怪物,正伸着绿毛爪子往外爬。

我看得汗毛竖起:“这是变异的王八?”

怪物从壳里探出长着鳞片的尖脑袋,露出两排细密的獠牙,吞咬着地上的虫尸。月饼甩出一枚桃木钉,贯穿怪物的脑袋,将它钉进地里。怪物向后挣着身体,爪子深深抠进泥土,脖子被拽得极长,发出“咯咯”的声响。突然,一溜血箭窜起——怪物的头从正中间豁开,烂肉里淌着血沫,可它居然没死,还东倒西歪地爬向岩洞。

月饼踩着虫尸追过去,我也心一横,踏进虫堆跟了上去。潮湿黏热的虫尸没过脚踝,尸液顺着鞋缝流进鞋里,黏糊糊的,说不出的难受。我的小腿肚子险些转筋,脚下一软,“滋”的一声响——血、肉、皮糊成一团,不知有多少虫子尸体被我踩成了肉酱。

月饼抓起那只怪物,蜷着食指敲了敲它的背壳,又皱着眉头闻了闻。

我胃里一阵恶心:“月公公,咱能讲究点儿不?”

月饼双手一使劲,硬生生把怪物的壳子撕开,白绿色的汁液溅了他一身。我闻着那股浓烈的腥味,嘴里直冒酸水。

月饼举着壳子长舒一口气:“青铜牌找到了,烙在尸鳖背上。”

“尸鳖?”

十万大山的蛊术部落里,善于使蛊的草鬼婆,会把公鳖和母娃娃鱼封养在灌满淫羊藿(一种草药)汁液的坛子里,喂食尸虫腐蛆。八个月后,再把它们交配产的蛋放进死蛇肚子里,直到蛋壳长满绿毛才取出孵化,最终养成这种半鱼半鳖的尸鳖。草鬼婆每天会饮一盅尸鳖的体液,死后则把尸鳖放在胸口下葬——尸鳖会把尸体当作宿主,注入体液,保护尸体不腐烂。

我还是头一次见到这玩意儿:腐白色褶皱的肉皮上披着一层绿毛,爪缝间长着红色肉膜,暗青色的血管长在细鳞外面,豁成两半的脑袋还在滴着血,看得人头皮发麻。

月饼指着尸鳖背部一圈暗红色的烙痕:“难怪历代都找不到,咱们也算是误打误撞了。”

青铜牌的线条古朴,结满铜锈的花纹勾勒出一只振翅欲飞的凤凰——正是我们要寻找的龙凤牌。

“进洞。”月饼把尸鳖随手一丢,拽过绑在树上的绳子,拦腰绕了两圈,“我先进去。如果我连续拽三下绳子,就说明有危险,你赶紧把我拉上来。”

我没闹明白月饼这是唱的哪出戏:“你丫脑子进水了?东西都找到了,还下去干嘛?非要九死一生才懂得珍惜生命是吧?”

“龙凤牌是一对,龙牌还在里面。”月饼拧开强光手电往洞里照——笔直的光柱延伸进黑暗,光线里浮着团团雾气。

我手心冒汗:“里面会不会还有尸鳖?”

“草鬼婆一生只养一只尸鳖,”月饼用袜子包住裤腿,“她们活着的时候会选好墓穴,临死前带着尸鳖秘密入穴独葬。这洞里不可能有第二个草鬼婆,自然也不可能有第二只尸鳖。”

“谁能想到,兰陵王的龙凤牌会落在草鬼婆手里。”我掂着沉甸甸的凤牌,“起码有三斤重,放到市面上能值大钱,可惜不能卖。”

“又不是废铁,还论斤卖。”月饼咬着手电筒,把绳盘扔进洞里,“尸鳖也要喘气,里面的氧气肯定没问题。我很快就能上来,顺利的话,今晚咱们回去吃过桥米线。”

我回道:“你丫就是个吃货。”

“要说吃,我还真不如你。”月饼微微一笑,手脚麻利地下了洞——没多会儿,强光手电的光就只剩个小亮点了。我蹲在洞口看了会儿,觉得有些无聊,便点了根烟坐在树荫里琢磨心事。

这几年,我和月饼经历了太多诡异的事,好几次死里逃生,彼此间的默契也越来越足。最近几个任务完成得很轻松,尤其是去宁夏贺兰山寻找龟卜玉那次,跟旅游没什么区别。印象最深的,反倒是贺兰山的蓝马鸡——不加调料烤着吃,味道是真的好。

“找到龙牌,距离真相就又近了一步。”想到这里,我伸了个懒腰,心里一阵轻松。

我摆弄着凤牌,摸到左下角有个圆形凸起,试着摁了摁——牌内传来“嗞嗞”声,凤凰花纹突然乱成一团,重新组合成一张青面獠牙的闭目鬼脸。

我一愣,正琢磨着这凤牌是不是传说中兰陵王的鬼脸面具,青铜牌的左右边缘忽然伸出三条弯钩状的肉管,盘过我的手掌,顶端缩成肉针,一下刺进了我的手背。

一股强大的吸力传来,我的心脏像是被绳子猛地拽住,急速跳动。全身的血液都涌向手背,整条手臂瞬间胀得血红。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我根本来不及反应。等我想把青铜牌撕掉时,身体已经因为大量失血而动不了了。青铜牌的颜色由绿转赤,鬼脸突然睁开双眼,眼眶周围长出细细密密的肉须,攒成两颗肉白色的眼球,还在骨碌碌地转动。

青铜牌赤红如火,一点点烙进我的手掌,热气遍布全身,白烟从手与牌的结合处冒出。一股奇怪的力量在我体内横冲直撞,我没有感到任何疼痛,反而越来越亢奋。虽然看不到,但我能感觉到自己的脸部正在发生变化。

就在这时,月饼突然从洞里爬了出来,拽着我脱离了树荫。

青铜牌一遇到阳光,红色就慢慢消退,鬼脸扭曲着狰狞的表情,肉管缩进牌里,花纹重新组合成凤凰形状,从我的手掌上脱落。血液猛地涌回身体,我像喝醉了一样,面红耳赤,身体燥热难耐。

我长吸一口气,平复着鼓点般的心跳,这才感觉到手掌火烧火燎地疼——手心满是燎泡。

“还好发现得早。”月饼从背包里翻出烫伤药膏,一把拍在我的手心。燎泡全被拍破,药膏渗进伤口,我疼得差点昏过去。

“你要是变成怪物,我还得手刃了你。”月饼摸了摸鼻子。

“你丫下手就不能有个轻重?”我的话刚一出口,就觉得声音大得像打雷,震得耳膜嗡嗡作响。

月饼没接我的话茬,捡起青铜牌塞进背包:“跟我下去一趟。”

我把嗓音压得极低,才恢复正常音量:“我一只手怎么抓绳子?我是个病人!”

月饼又跳进洞:“别矫情,病人总比死人好。”

“你这话什么意思?”

“看看你的手。”

我低头一看——手背上的六个血口正在迅速愈合,无数条毛细血管从伤口周围生长延伸,相互连接,渐渐形成了一张鬼脸。 eGX2r0Mjyi7IjslBNNH8clKUn/cFJNWCl228pZ/ehrN/8XRxFIwcL+Kz/NPkcPB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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