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载掌阅APP，畅读海量书库
立即打开
司机师傅的普通话虽然磕磕巴巴，但我好歹也听明白了八九分。每个历史悠久的城市，或多或少都有些奇闻传说，翻来覆去离不开爱情、离别、背叛、守望、财宝这几个主题，没多大新意。一开始我听得没什么兴趣，月饼更是直接——他歪着头装作聆听的样子，其实早就睡着了。直到司机讲到“藏书地”，我才真正提起了兴趣。
换作两年前，我可能会问：“藏书地、私人图书馆，这也太相似了！居然有这么巧的事情？”但这几年经历的事情太多，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宅在宿舍里的“安静的美男子”了。司机讲的这个传说，和我们即将前往的私人图书馆，必然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这点我心里已经明白了七八分。
从机场到图书馆，也就四五十分钟的路程。沿途望去，这座城市早已被霓虹灯和高楼大厦覆盖，只有极少数几栋古建筑，还保留着千年古城的历史韵味。
“到了。”司机在一家酒吧前停了车，“这就是菊花园饮马池的旧址。酒吧白天不开门，晚上挺热闹的。饮马池早就没了，马厂子也没了，只有市八中校园里，还留着一方青石马槽。”
“师傅，问您个事儿。”我推了一把熟睡的月饼，“你们俩合伙忽悠我，很好玩吗？”
司机莫名其妙地眨了眨眼，月饼的眼皮却颤动不止——显然是在装睡。我心里有气，提高声音说道：“你要是再装糊涂，信不信我扭头就走？”
月饼睁开眼，嘿嘿一笑，扬了扬眉毛：“几天没见，你倒是进步不小啊。”
我懒得和他废话，转头对司机说：“师傅，您头发里的针，是我帮您拔掉，还是您自己动手？”
司机看我的眼神终于变得讶异起来，他伸手从头发里拔出一根针，不多时就拔出了三根。每拔出一根针，他的面部就会产生奇异的变化，整张脸像荡漾的水纹似的起伏不止。拔到第七根时，哪里还有半分中年大叔的沧桑模样——站在我们面前的，分明是个淡眉小眼、鼻梁略塌、颧骨高耸、嘴唇薄薄的年轻人。
“我就说，还不如直接告诉他。”月饼打了个哈欠，“费这么半天周折，真没必要。”
“你好，我叫李奉先，是异徒行者第四十七代接送人。”李奉先笑起来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向我伸出手。
乍一听，我还以为他叫“吕奉先”，心里暗道：吕布都来了，貂蝉是不是也不远了？再加上“异徒行者第四十七代接送人”这种称呼，一时间竟以为是穿越到了武侠片场。
月饼拎着包下车，问道：“奉先，今天进去了几组人？”
李奉先笑得有些猥琐：“两组。第一组上午就出来了，第二组下午进去后，至今没出来。哈哈，我还用手机拍了照片。”
我清了清嗓子，不满地说：“你们俩把我当隐形人了？”
“这事儿很复杂，下了车再慢慢说。”月饼四十五度角仰望夜空，悠闲地吐了个烟圈。
我拽着行李下了车，李奉先却踩着油门“嗖”地一下窜了出去，灌了我满嘴尾气。看着月饼这时候还在摆造型，我心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月无华，要是不信任你，我这一拳早就砸断你的下巴了！”
“你也得有这个实力才行。”月饼从背包里掏出一部手机丢给我，“如果你真的不信任我，又为什么要跟来？”
我接过手机，说道：“我以为你是被人下了什么蛊，或者有什么把柄落在别人手里，不方便当面说。”
“你是怎么发现的？”月饼摸了摸鼻子，站在街边看着从酒吧进进出出的人。
“我有两部手机，一部联系你，一部联系编辑，昵称相同，但微信号不一样。你说的那段我发给你的语音，其实是发在联系编辑的微信号上的——那个号根本没加你。你是在我昏迷的时候，偷偷用我的手机加的你吧？”我摆弄着手机，顺手拍了两张从酒吧出来的小姑娘，“还有，吃火锅会有火锅味儿，吃烧烤会有烧烤味儿，对不对？”
“那又能说明什么？”月饼整理了一下发型，准备进酒吧。
我打开手机，微信里堆满了编辑的催稿信息，头都要大了。先回了句“有要事，回头再聊”，才接着说：“你回来的时候，身上有股土腥气，和这座城市的味道一模一样。在一个地方待久了，身上自然会染上那里的味道。更何况，你这么冷静的人，发现了摄像头居然不调查，反而直接跑到这座城市？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冲动了？”
月饼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外星人：“一个多月没见，你终于长脑子了？”
“我脑子一直很好用。”我打了个响指，心里多少有些得意，“平时只不过是不想太聪明，免得显不出月公公您的那点儿小心思。”
“进去吧，里面是一个你想象不到的世界。”月饼抬头望着酒吧的标识牌，眼中透着一丝迷茫。
“我想确定一件事。”我犹豫了许久，还是问了出来，“老实告诉我，你什么时候知道镜子里有摄像头的？”如果没有合理的解释，我绝对不会进这家酒吧——我可以允许朋友做错事，却很难原谅朋友的欺骗。
“刚搬进去没几天就察觉了。我一发现被监视，就开始调查，最后才追查到这里。我觉得你当作家挺好的，实现了自己的梦想，没必要再被牵扯进来，所以一直没告诉你。来了之后我才知道，‘终极选择’的时间还没到，而且我根本不可能独立完成这件事，只好在招聘书寄出去的时候，赶回去找你。”
“我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你不能代替我选择梦想，对不对？而且，我的梦想，就是能和最好的朋友一起，经历不同的人生。”我把那部编辑能联系到的手机丢进了下水道，“走，进去！”
月饼的嘴角微微上扬，笑了：“南瓜，这次的选择，可能比以前任何一次都要沉重——我们一旦选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我们早就回不去了。”迈进酒吧大门的那一刻，我胸口涌起一股热血，燃烧着许久未曾有过的豪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