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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前,正是我和月饼毕业的那一年。虽说大学毕业证不一定比挖掘机操作证好使,但半途而废岂不是浪费了这几年的学费?算算性价比,我和月饼还是硬着头皮念完最后半年的课程,成功跨入失业大军。

还好,失业对我们来说属于“四次元”的事情——本来就没想找工作,哪里来的失业?月饼不缺钱,离开校园后,他随手买了房子,拉着我天天打游戏、喝酒、睡觉,算是彻底宅了。

这样的生活很无趣,其实是我们心照不宣的逃避而已。至于原因,是那段我不想提起的奇特经历。

不打游戏、不喝酒的时候,我把这段经历写成文字贴在论坛,居然因此一不留神成了作家。人生实在是太刺激了!

月饼每天除了睡觉、喝酒、看书,就是枕着胳膊望着天花板发呆。我虽然理解他的状态,却不知道该怎么解开他的心结,反正他迟早会想通,索性任由时间慢慢消磨吧。

直到某天早晨,我看到月饼留下的字条——

“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

月饼上大学时就经常看风景纪录片,一时兴起就扛着包来一段“说走就走的旅行”:少则十天半个月,多则一个来月,然后突然喜气洋洋地推门而入,开瓶当地好酒,边喝边聊旅途见闻。所以我对他这次离家游历并未多想,以为他只是想单纯外出放松心情。

如此过了一个多月,我一直忙着写稿没太在意,直到偶然翻月饼的微博,才意识到不对劲。以往他不管到哪儿,总要边走边拍发微博,冒充高冷文艺青年;可这一次,他的微博内容还停留在出发前一晚上那堆啤酒瓶子。

手机关机、微信不回、QQ头像呈灰色——我突然发现,人与人之间所有的联系,竟然只存在于网络通讯里。拿着手机,我手心全是汗水,努力回想月饼临走前一天有什么异常举动,却只记得他把最后一瓶啤酒仰脖灌进肚子的情景。

月饼失踪了?还是遇到了什么意外?

我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思维有些迟钝。拧开水龙头洗了把脸,抬头盯着镜子,摸着高高隆起的颧骨,几乎认不出自己:熬了几天夜,面色枯黄,头发打着油绺,眼睛里满是血丝,水珠顺着下巴滴落,看上去无比憔悴。

我用力眨着酸涩的眼睛,发现左眼眼白有个血点。凑近镜子准备仔细看,那血点居然“跑”到了额头——我愣了一下,才发现红点是从镜面里映出来的。我退了半步,伸手摸向镜面,一抹红光从指缝里漏出。

我跑到书房拿了工具,把镜子拆下来,足足两三分钟没反应过来:镜子背面的墙壁上有个凹槽,里面放着一枚微型摄像头,尾端连着数据线;我用手电照着往里看,数据线正和网线相连。

月饼曾经在印度新德里遇到过变态房东,对方把摄像头装在镜子后面偷窥女房客。可这套刚交工的精装修房子,我们是第一任住户,不可能被人动过手脚。

我立刻想到几个问题:月饼知道这件事吗?他这次远行是不是别有原因?和这枚摄像头有关吗?是他发现了其中的秘密,不愿让我冒险,才独自去解决的?

难道摄像头是月饼装的——他监视我干什么?

我正胡思乱想,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显示是本市陌生来电,估计是推销、保险之类的骚扰电话。我索性不接,盯着桌上的摄像头发呆。

没曾想那个号码一遍又一遍打来,我心里犯嘀咕:难道偷拍的人知道我发现了摄像头,准备狗急跳墙讹一笔钱?可我一个大老爷们儿,就算洗澡、上厕所被偷拍发到网上,也没什么好丢人的。

接通电话后,我迅速点开录音模式,还没等我说话,话筒里就传来呼啸的风声:“你是南晓楼吧?有你的快递,打电话没接,我把快递塞你家防盗门上了。”

我挂了电话,更觉莫名其妙:我不喜欢网购,这个地址也只有月饼和我知道。想到这一层,我急忙打开门——这肯定是月饼的快递。

一封EMS邮件别在防盗门上,我看了看发件地址,是西部一座著名古都。捏着邮件掂了掂重量,里面应该是合同、信件、照片之类的东西。

我没敢随便拆封,回屋取了裁纸刀,沿着边缝一点点划开,里面居然是一封招聘书,上书两行大字:

“百万年薪等你来,只需五百越门槛。”

我粗略翻了翻,发现是西部某座历史悠久的古城的私人图书馆招聘管理员:年薪百万,交纳五百元报名费即可参加;应聘方式更“扯”——在图书馆内找到一本书,就能被聘为管理员,名额只有两个;有意者请先关注微信公众号,里面有详细介绍和图书馆地址。

我心里暗道:这年头骗子手段层出不穷,居然直接寄聘书,还注册了微信公众号,越来越“专业”了,上当的人肯定不在少数。我懒得搭理这种骗人伎俩,想联系几个学计算机的同学,看看能不能帮我查出连接摄像头的 IP 地址。

刚要拨号,手机屏幕上突然出现“月饼”两个字——他居然打电话来了!还没等我说话,月饼慢悠悠地问道:“请问是写悬疑小说的羊老师么?”

“说人话!”

“南瓜,我收到一封聘书。”

“私人图书馆招聘管理员?”

“你也收到了?”

我的手有些发抖,嗓子干涩:“嗯,我也收到了。”

“你关注微信公众号了吗?”话筒里传出“乘客们请注意”的广播声,月饼加快了语速,“历史消息里有照片,书籍放得没条理,书架有些奇怪。你先看看,我这就要上飞机,马上关机,三个多小时就回去了。”

“月饼,你听我说,浴室有个摄像头。”我说出这句话时,电话已经挂了;再拨回去,他已经关机。

一连串莫名其妙的事情让我烦躁不已,我按照聘书里的微信公众号加了关注,查看历史消息,里面只有一张图书馆内部的照片。

我放大照片细看:照片是从高处俯拍的,看不出馆内的照明工具,光线异常昏暗;各类书籍乱七八糟地堆在书架上,大多是线装古籍,还有几摞竹简。我数了数,一共二十八个书架,而且并没有按照正规图书馆的方式横平竖直、间距一致地摆放,倒像是工人把书架抬到馆里后,嫌太沉随便一放了事。

我把照片打印出来,越看越觉得奇怪,就用铅笔在另一张白纸上标出书架的方位,用虚线连接——居然画出了一幅二十八星宿图!

所谓二十八星宿,是中国古代术士将黄道和天赤道附近的天区划分为二十八个区域,用于星占、星命、风水、择吉等术数,内容非常庞杂。它由四相划分为:东方青龙七宿(角、亢、氐、房、心、尾、箕)、北方玄武七宿(斗、牛、女、虚、危、室、壁)、西方白虎七宿(奎、娄、胃、昴、毕、觜、参)、南方朱雀七宿(井、鬼、柳、星、张、翼、轸),细分为四大星域。曾侯乙墓出土的战国漆箱文物,对此有过完整记录。经过历代推算,人们又从中演变出许多阵法,用于排兵布阵、两军交战。

很明显,这些书架是结合风水堪舆布下的奇怪阵法,目的是隐藏某种物品。我按照天干地支、五行八卦推算了许久,也没理出个头绪,抽了两根烟缓缓神,突然想到一个办法——从床底拽出麻将盒子,用麻将牌按照书架位置摆放。

从平面转为立体后,布局顿时直观了许多。我盘腿坐下,随手摆弄着麻将牌,发现代表“奎木狼”“娄金狗”的牌位置不对;我以为是刚才摆错了,按照图片重新放好,可代表“井木犴”的牌不知何时又向西边白虎位挪了一寸。我大感奇怪,突然看到所有麻将牌都“活”了,在地板上胡乱穿梭,速度越来越快,隐约冒出一道漩涡状的气流,仿佛在吸收我的目光。

我察觉到身体不受控制,脑子里闪着乱七八糟的画面:幽暗的山洞、泡在潭水里的浮尸、刺眼的阳光、水桶粗细的巨蛇……

所有画面聚在眼前,凝固成刺眼的亮点后突然炸裂。一瞬间,我的脑子几乎要爆掉,两眼一黑摔倒在地,耳边响起麻将牌清脆的碰撞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感觉泥丸宫刺痛,睁开眼睛时,月饼正好拔出银针:“几天不见就这德行,一心四用打麻将还走火入魔了?”

我揉着太阳穴,指着零散的麻将牌:“那个图书馆的微信公众账号……”

月饼把他的手机往我面前一摆——公众号发了两条几乎相同的消息:

“南晓楼,寻找你很久了。”

“月无华,寻找你很久了。”

月饼仰脖灌了半瓶二锅头,把瓶子递给我:“喝完出发。”

我接过瓶子,有些犹豫:“会不会太冒失了?”

这时,手机提示音响起,公众号又发来一条图文消息。照片里,一张是月饼背着包走在小巷的样子,另一张是我蓬头垢面午夜写作的情景,配着一段文字:“来吧,这是你们的使命。”

“咱们什么时候不冒失了?”月饼掏出两张机票,“我下飞机就订了去古城的机票。”

“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去?”我把二锅头喝得一滴不剩,热辣的酒精顺着喉咙烧过食道,如同吞了一团烈火。

“谁也不想过被人监视的生活啊。”月饼握着那枚摄像头冷笑一声,狠狠砸向天花板,零件“叮叮当当”落了满地。

“收拾东西,飞机上再叙旧。”月饼拎着包进了书房。

我翻看着公众号的历史消息,里面还是只有那张图书馆的照片;退出公众号时,居然看到有一条我发给月饼的语音信息,发送时间是半个小时前,内容是:“般古不哉,奇哇索易,缩多罗婆,布蛤机。”

我居然在不知情的状态下,在微信里说了一串古怪的话?

“月饼,我刚才究竟怎么了?”

“我回来的时候门是开的,你已经昏迷了,手机也找不到,应该和那个图书馆有关。”月饼紧紧背包的扣带,把一摞桃木钉插进侧兜,“想了解真相,就要自己去寻找,傻坐着干什么?难道还需要洗个澡再出发?”

“嗯!”我一本正经地回答,“洗洗更健康。”

在卫生间里,我把脑袋伸到水龙头下面,冰凉的水流让我清醒了许多。抬头看看摘了镜子的墙壁,剪断的网线乱糟糟地盘在一起,延伸到墙壁内部就没了踪迹——就像很多事,我们只能看到开始,却预料不到结尾。

我摸出手机,强迫自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eGX2r0Mjyi7IjslBNNH8clKUn/cFJNWCl228pZ/ehrN/8XRxFIwcL+Kz/NPkcPB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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