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高肃的母亲和夷女们同族,来自中国最南边的大山,自幼学习一种能操纵昆虫与植物的秘术——“蛊术”。掌握这种蛊术的女人被称为“草鬼婆”,也叫“蛊女”。
蛊女世代相传,用蛊术为部族治病、抵抗外族入侵。可到了高肃母亲这一代,老蛊女下的蛊虫竟选中了十一名女子;更离奇的是,这些女子之间各相差一岁,正好对应以动物纪年的十二生肖,唯独缺少“龙”。
自蛊术出现以来,部族就秘藏着十二生肖青铜牌,还流传着一个传说:若同时出现多名蛊女,部族的女人需出山寻找“应蛊之人”,否则蛊术会反噬,部落必将遭遇灭顶之灾。事关部落安危,大半个部落的女人走出大山,遍寻“真龙属相”的人。临走前,老蛊女给每人下了“寻虫蛊”——一旦找到应蛊之人,蛊虫就会有感应。
部落首领的妹妹朵儿,也就是高肃的母亲,化身歌妓在中原寻找,却被高澄看中强行留下。出山时,老蛊女给夷女们服过土药,即便被霸占身体也不会怀孕。
但朵儿怀孕了。
第一次胎动时,朵儿耳朵里的寻虫蛊叫了——她明白了,肚子里的孩子就是“应蛊之人”。为让孩子平安长大、将来能回到部落,她偷偷炼制尸鳖,取蛊液喂养孩子,助其气旺势强、百病不生。
嫉妒成性的大夫人暗中发现了这件事,立刻密报高澄,谎称朵儿会邪术——这才导致朵儿惨死。大夫人为斩草除根,还请了通晓“厌胜术”的木匠,在高肃的房中下了“厌”,让他的容貌越来越丑,打算等他长大就赶出高府。可没想到,这反而误打误撞引出了高肃的“龙相”。
老蛊女感应到朵儿已死,但应蛊之人还活着,便召来部落首领,让他带领另外十一名蛊女进入中原寻人。
经过七年苦苦寻找,首领终于在高府外,听到了寻虫蛊的叫声。他和生肖为“凤”的蛊女潜入高府找到高肃,见他的相貌与龙牌吻合,便留下一块南红玛瑙,作为族人相认的信物。
首领施蛊后,得知有人在高肃房里布了厌胜术,顺藤摸瓜找到大夫人,下蛊将其咒杀。随后,他假冒祭祀巫祈混入高府,本想灭高家满门、带走高肃。
黄衫老人讲到这里时,圆脸老人已经扎完了针:“小兄弟,那只黄鼠狼就是厌胜术的‘恶诅’,那个老娘们儿给你下的术,已经破了。”
“他们为什么不带走我?”高肃问。
黄衫老人眯着眼说:“我给首领的竹板,是从你房里找到的、朵儿写的一段话。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不干净,就算不死也没脸回部族,还留言说:若部族之人找到这里,务必留下高氏一族,不要给孩子多造杀孽。”
圆脸老人补充道:“小兄弟,你龙行虎步、双肩横突,本是帝王之命。破了厌胜术后,你会变回原本的相貌。但‘帝命’与‘俊容’相冲,注定你有‘难逢一胜’的不可逆命格——你长大领兵打仗,会一生无敌,却会在最辉煌时遭遇横祸。你舅舅(部落首领)不带走你,还有一个原因:他察觉到你体内戾气太盛,命格上属于‘天煞孤星’,注定会克死身边所有人。而且你们高家的人,最多活到三十岁就会意外横死。”
八岁的高肃听不懂这些复杂的话,但他知道两个老者说的是真话。
“对不起。”圆脸老人眼圈微红,“这几天我想了很多办法,都改不了你的命格。”
“顺其自然吧。”黄衫老人摸出青铜龙牌,“你舅舅让我把这个交给你,将来领兵打仗时,记得戴上它。”
“那个对我笑的女孩是谁?”高肃又问。
“你是龙,她是凤,你们是一对。”圆脸老人拈着银针,突然刺进高肃头顶的泥丸宫,“她给你们俩下了心蛊,这辈子都分不开。但你们活着时,注定不能在一起——这是宿命,谁也改不了。”
酥麻的舒适感从头顶传遍全身,高肃的眼皮开始打颤,视线渐渐模糊。
黄衫老人趁着他还有一点意识,快速说道:“你还能活二十四年,死后我们会把你送回部落,确保部落不出事。那座山有南红矿脉,南红是山之精血,可保你的尸体千年不腐。我会布下‘地支十二生肖墓’,等凤女老死,你们就能永远在一起——生不能同床,死亦要同穴。你生前名震天下,死后能永伴宿命爱人,兰陵王,你很牛逼!”
(读到帛书记载的这句话时,我和月饼无比震惊——书里确确实实写着“牛逼”两个字,这种古今文字碰撞的感觉,实在诡异。)
高肃早已熟睡过去。
“我会用蛊术护住他的尸身不腐。而且,我们活着不能在一起,死后还能在墓里‘相伴’,只不过换了一种生命形态。”那位“凤凰夷女”回到后院,轻声问。
“活着,还会吵架、闹别扭;死了,才是真的永远在一起了。”圆脸老人收起银针,抬手在眼角擦拭着,“风真大,迷了眼。”
院里的树叶纹丝不动,哪来的风?
黄衫老人伸了个懒腰:“那座山既然要担负保墓的责任,就叫‘保山’吧。墓穴建好后,我会给你一方石匣,你将死之时进入墓中,自然知道该放在哪里。”
“你们为什么对我们这么好?”夷女问。
“我们是任务失败、没有身份的人,留下这些线索,也算给后辈留点参悟的余地吧。”圆脸老人苦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