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跟着大哥入了座，高肃已经习惯了别人诧异的目光。可唯独父亲看都不看他一眼，这让他略有些失望。

祭祀台早已搭好，十一个夷女站在台上，一动不动。夷女们穿着蓝底白花的衫裤，自胸口至膝盖围着一条绣花围裙，耳朵上垂着一对极大的黄金耳环。她们古铜色的皮肤泛着一层光晕，眼睛黑亮，赤着双足，透着与中原女子截然不同的风情。

乐声响起，一个头缠蓝布的老者，拉响了一把形状奇怪的琴。夷女们随着音乐，模仿各种动物的姿态翩翩起舞——她们夸张地扭动臀部，间或露出一截性感的腰肢。

高澄眼中色焰大炽，叫来下人，低头嘱咐了几句。高肃大概明白了其中的门道：这根本不是为了给大妈祭祀！

北齐贵族荒淫糜烂，高家在这方面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们甚至不论男女，只要长得好看，就逃不出高家变态的欲望。高孝瑜和几个弟弟对着夷女指指点点，显然已经物色好了人选。

夷女们却浑然不觉大祸临头，依旧眉眼含春、嘴角挂着勾人的微笑，纵情歌舞。高肃突然觉得耳边仿佛炸起一道惊雷，他惊恐地抬起头，看到满院的人都流着口涎睡着了。他深深吸了口气，心里越来越恐惧——夷女唱歌的声音，和他“鬼压床”那晚听到的声音，一模一样！

就在这时，夷女们甩动裙摆——蜈蚣、小蛇、蚂蚁、蝎子、癞蛤蟆从裙摆里掉了出来，像潮水般涌下祭台。它们绕开高肃，爬到其他人身上，顺着口、耳、鼻往身体里钻。

那个老者站在夷女中间，十二个人同时从怀里取出青铜面具戴上——老者戴的，正是高肃在破屋遗失的那枚龙牌。

“鬼压床”的感觉再次袭来：高肃不能动、也不能喊，只能眼睁睁看着青铜牌上的各种动物图案，变成了青面獠牙的鬼脸！

“杀了他们。”老者指着高肃，冷森森地说，“把他带走。”

就在这时，院外忽然传来乐器“呜呜”的声音。两个老头翻墙而入，身手敏捷得完全不像他们的年龄。

“小兄弟，我们又见面了。”

圆脸老人对高肃招了招手，从背囊里取出一个圆盘，摆弄着走到西北墙角，捡了块石头刨坑。

挖到一尺多深，圆脸老人苦着脸从土坑里拎出一只爬满蛆虫的剥了皮的黄鼠狼，丢上祭台。

祭台上的老者脸色一变，急忙拉琴。黄衫老人扬了扬手，几道淡黄色的影子破空而至，击断琴弦。

虫豸群像是被施了定身术——高孝瑜的鼻孔前趴着一只蜈蚣，眼看就要钻进去，却活生生停在嘴唇上方。

“啪……啪……啪……”鬼脸面具自动脱落，变回原来的动物形态。老者和夷女们跃下祭台，围住两个老人。黄衫老人双手合十鞠躬，和领头的老者低声交谈；圆脸老人则直勾勾盯着夷女，使劲咽着口水。

老者神情激动，指着满院昏迷的人说个不停。黄衫老人听完，摸出几个竹板递过去。老者捧着竹板看了一会儿，喊了几个简单的音节后失声痛哭，夷女们也面色悲戚地收拾起行李。

最漂亮的夷女眨着大眼睛跑到高肃身边，在他额头轻轻一吻，又拉着高肃的手摁在自己丰满的胸膛——心跳通过掌心传进高肃身体，像有条小虫子在他心里钻来钻去。

老者嘬嘴吹着啸声，虫豸纷纷退进夷女们的裙摆。漂亮夷女指着自己的心口，对高肃说了几句听不懂的话，随后喜滋滋地跟着老者走了。

黄衫老人拍着高肃的肩膀：“我会告诉你一件事，你听完就会忘记。”

“时间不多，要讲赶紧。”圆脸老人手里拿着数枚银针，在每个昏迷者的头顶扎着。

黄衫老人沉默片刻，开始讲述—— yXZ75sKqtL9SZss+fhhn9ciABgnE48Gt3NU8uRJTR9jI4JIQN4A0j8rpyMYnMvF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