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里,很柔软。”万莫掐着阿娜的脖子,“要是断了,可就死了。”
“第一分钟。”月饼往前跨了一步,“地下通道里,有四排并排走出的脚印,轮廓能看出是一男一女。我最初以为是徐老和人皮木偶留下的,现在明白了。”
“哦?”万莫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月无华,做个决定吧——你死?阿娜死?还是南晓楼死?”
“第二分钟。”月饼活动着肩膀,“我承认,刚才看到阿娜时,我的心乱了。可你这个死胖子,难道没注意到吗?其中两道女人的脚印,左脚用力比右脚重。”
万莫的指尖在阿娜的脖子上划了道血口——殷红的血,衬着雪白的脖颈,格外刺眼。
“月无华!你再上前一步,她就死定了!”
“第三分钟!”月饼右手竖起三根手指,“万莫,我承认你把一切做得天衣无缝,几乎骗了我。但你疏忽了:阿娜是左撇子!她用左手画画,怎么会右手指缝里有木屑?她的重心脚是右脚,怎么会左脚印比右脚印重!”
“你……”万莫的话没说完,月饼已纵身前冲,一拳砸在他的鼻子上,“这一拳,是替徐老打的!”
万莫的鼻子歪到了一边,鲜血直流,几颗碎牙迸飞出来,眼泪、鼻涕、口水混在一起往下淌。
“这一拳,是替萍姐打的!”
月饼又一拳打下,正中万莫的脑门。万莫的脖子向后仰去,两缕血箭从他耳朵里窜出,撞击声、骨裂声、哀嚎声一并响起。
“这一拳,是替南瓜打的!”
月饼扶住万莫摇摇晃晃的身体,一拳闷向他的肚子——拳头深深陷进肥厚的脂肪里。万莫的肚子像充了气的皮球,向两边膨胀,脖颈的血管凸出皮肤,太阳穴高高隆起!
月饼抽出拳头,轻轻推着万莫的肩膀。万莫仰天喷出一口血渣,双手虚空抓向月饼,最终“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求求你,放了我。”万莫蜷成一团虾米,抬起血肉模糊的脸,“我把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
“不需要!我从不接受敌人的讨价还价——何况是已经死了的敌人。”
“救……救我……”万莫说出了最后三个字。
“没人会救没有朋友的人。”月饼扬了扬眉毛。
我狠狠抽了口烟,心里无比痛快:“月饼,干得真他妈的漂亮!”
短暂的兴奋过后,我看着徐老的尸体、眼神呆滞的“假阿娜”,想到死去的萍姐、房间里那两个枉死的女人,心里又泛起一阵剧痛——比身上所有伤口的疼,都要强烈!
“我不知道你是谁,”月饼摸着“假阿娜”的脸庞,“但我一定会治好你!”
“无华,我真的是阿娜。”
月饼突然僵住了。然后,他极缓慢、极缓慢地转过身——他的胸口插着一柄匕首。他侧身摔倒,对着我扬了扬眉毛,笑着,说出了我听过无数次的那句话:
“南瓜,快跑!”
阿娜厌恶地啐了一口万莫的尸体:“没用的东西!”
那柄匕首插在月饼的胸口,刀柄还在不停颤抖,鲜血染红了他的身体。
“月无华!”我狂吼一声。
我仿佛看见,月饼轻松地站了起来,摸了摸鼻子,扬了扬眉毛,嘴角挂着一丝玩世不恭的笑:“南瓜,你丫哭丧呢?我哪有那么容易挂掉,我可是月无华啊。”
然而,月饼没有动。
我全身涌起一股滚烫的力量,拔出插在腿上的断木,倚着墙站了起来,瘸着腿往前走。每走一步,鲜血就从伤口里淌出来。
“我,南晓楼,以血立誓——一定,杀了,你!”
那一刻,我终于明白了月饼每次对我说“南瓜,快跑”的含义:
我们,宁可自己独自面对凶险,也不愿看到朋友死去啊!
“就凭你?”阿娜吐了吐舌头,天真地歪着头,“好可爱的执着呢。”
我只是死死盯着阿娜,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还有三米,我就能把断木插进她的胸口!
“异徒行者,让你临死前,见识一下蛊女的本领吧。”阿娜的长发无风自动,她的白裙里“窸窸窣窣”地爬出一堆稀奇古怪的虫子,像潮水般向我爬来。
脚背传来蛰痛,我没有躲闪,只是计算着距离:还有两米。
无数只虫子爬到我的膝盖、大腿、腰、胸口、脖子、脸上——我被虫群彻底包裹,全身麻痒酸痛。终于,在距离阿娜一米远的地方,我再也走不动了,跪倒在地。
我的视线越来越模糊,举起断木,无力地刺向阿娜的虚影:“月饼,我尽力了。”
就在我彻底放弃的时候,我好像看到了奇怪的一幕:
阿娜胸口的衣服上,冒起一个蠕动的圆点。衣衫破裂,她胸膛那片洁白的皮肤下,撑起一层薄薄的肉膜。一只碧绿的蜈蚣张开螯牙,咬破肉膜钻了出来,“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它的须足颤抖着蜷伸了几下,再也不动了。
阿娜不可置信地看着那只蜈蚣,眼神突然变得陌生。她扫视着房间,最后停留在月饼身上。
“无华?”阿娜的嘴角渗出一丝血迹,“是你吗?”
我身上的虫子像雨点般落下,全都死了。
阿娜,倒地,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