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止!”排头人低喝一声。
那群“人”围成一个圈,低头坐下。排头人从包裹里取出香烛,摆在每个人面前——那群“人”拿起香烛,直接吃了起来。绿色的火焰越烧越旺,映出一张张恐怖的死人脸。
我看得毛骨悚然,心里打定主意,准备溜回去把这事告诉两个老人。
就在这时,排头人抬头“闻”了闻,对着我藏身的地方“嗬嗬”笑着说:“阴犬?也罢,乱世当头,活人尚且无依无靠,就当多了一个孤魂野鬼吧。”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犯了糊涂,不自觉地站了起来,迷迷糊糊地走了过去,盘腿坐在人群中,拿起香烛就往嘴里塞。
“宝蛋儿,别吃!”圆脸老人远远地一声暴喝。
黄衫老人几个起落跑了过来,扬手甩出几枚桃木钉——桃木钉在夜色中划出几道黑影,精准地没入排头人胸口。
排头人喷出一口鲜血,含糊地说:“异……异……你们……误会了。”
围成圈的“尸体”“扑通扑通”地倒了下去。我突然神台清明,看到身边全是死尸,手里还拿着半截啃过的香烛,忍不住吐了起来。
黄衫老人见排头人吐血而亡,顿时顿住身形,愣住了。圆脸老人这时才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埋怨道:“你这人,怎么这么冒失!能吐血的,肯定不是‘魇’……”
说到这儿,圆脸老人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嘟囔着:“造孽!”
黄衫老人摸了摸鼻子,掀开排头人的斗笠,眼中满是讶异。
“狗脸?”圆脸老人问道。
黄衫老人摇了摇头。
圆脸老人一把推开黄衫老人,晃亮火折子,俯身仔细查看。他“啊”了一声,伸手撕开尸体的衣服,几枚竹简掉了出来。
圆脸老人捡起竹简读完,愤怒地丢给黄衫老人,对着尸体双手合十,恭恭敬敬地念着悼词。黄衫老人看完竹简,身体一震,压着嗓子说:“宝蛋儿,你过来。”
我从未见过黄衫老人露出如此愧疚的表情,慢慢走了过去。黄衫老人摸着我的脑袋,说:“你看。”
我看得真切:排头人居然是“左人右狗”的怪物——左边是人体,右边是狗体;更诡异的是,他的脸也从额头沿着鼻子到下巴,分成了两半,半边是人脸,半边是狗脸。
“我错了。”黄衫老人从尸体身上拔出桃木钉,用衣衫擦掉上面的血迹,默默转身走开了。
圆脸老人望着黄衫老人的背影,叹了口气,对我说:“宝蛋儿,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我们发现你走了,知道你没了生念,一路追来,却误杀了好人——不过,也因此得到了治愈你的办法。今天,你一定要答应我,学会之后千万别做坏事,要做个好人。”
我当时没明白圆脸老人这句话的含义,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他把竹简交到我手里,说:“这是《西夏死书》的残卷,上面写着‘阴犬赶尸’的秘密。你可以靠体内的阴气寻找荒野中的尸体,让它们入土为安——一来能积攒功德,二来尸气与你体内的阴气互冲,反倒能‘阴阴得阳’。我真是猪脑子,之前只想着用阳气化解你的阴气,却没料到‘以毒攻毒’这个办法。”
“叔叔,我能变回正常人吗?”我摸着自己丑陋的狗脸,有些不敢相信。
“一定可以。”圆脸老人揉了揉眼睛,“宝蛋儿,教会你之后,我们就要分开了——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这些年朝夕相处,两个老人待我如父,我心里满是不舍:“叔叔,你们要走了吗?”
“没办法。”圆脸老人眼中含着泪花,“这几卷西夏残卷,或许是破解‘真相’的关键,我们要去西夏旧址看看。”
“你学会‘阴犬赶尸’后,将处于‘无生无死’的状态,直到身体彻底恢复人貌,才会拥有唯一一次真正的生命。你要好好珍惜!记住,一定要做个好人!”
“我还能见到你和黄衫叔叔吗?”
“会的!我保证。不过,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圆脸老人望着黄衫老人远去的方向,“我们是‘未完成任务的人’,这是我们的命。下次我们找你的时候,可别不认识我们啊。”
徐老讲到这里,声音已经哽咽,许久没有再说话。
我看着这个“狗脸怪物”,心里有种很奇妙的感觉。如果他说的都是真的,那他从明朝活到现在,经历了几百年的历史变迁,知道无数历史真相——这实在太神奇了。
可我坚信,他在说谎!
“这么多年,我一直牢记叔叔的嘱咐,搜寻荒野中的尸体,将它们安葬。我的身体,也慢慢发生了变化。”徐老起身解开衣服,“你们看,除了脑袋,我的身体已经恢复成人体了。”
月饼微微一笑,笑容里已经没有了之前的警惕:“所以,你发现了我带着萍姐的遗体?”
“对的。我还知道,你是异徒行者。”徐老的眼神又变得很奇怪,他在小屋里来回踱步,似乎在做一个重要的决定。
我对月饼使了个眼色,然后问徐老:“徐老,按您所说,您这么多年从未做过坏事,一直是个好人?”
徐老显得有些疲惫,靠着门说:“叔叔的嘱咐,我一直谨记在心。民国十二年,有个女娃被她表哥糟蹋后,抛尸护城河,是我发现了她的尸体,将其妥善保存,还趁着雨天把尸体送了出去,最终……”
我心里突然冒出一股无名火,打断了他:“那房间床铺里的‘尸中尸’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要布‘尸鬼增运’局?我差点死在里面,你知道吗!”
“你说什么?”月饼和徐老同时问道。
突然,徐老身后的门板传来破裂声——我看到了恐怖的一幕:
一只血手从徐老的胸前探出,手里抓着一颗仍在蹦跳的心脏,轻轻一攥。
心脏瞬间爆裂,鲜血和碎肉从指缝间迸出,溅了徐老一身。
“咳……咳……”徐老不可置信地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口,又缓缓抬头,手臂慢慢抬起,指了指我们,又指了指那两个木人,最终无力地垂落。
“月无华,南晓楼,好久不见。”
门外,一个不男不女的声音幽幽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