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以下是徐老的讲述,为方便记录,我进行了文字整理——
当年,两个老人带着我(宝蛋儿)离开古城,四处寻找能化解我身上异状的办法。可正如圆脸老人所说,我已经完全异化,就算是大罗金仙也束手无策。
就这样,我在十八岁那年彻底变成了“阴犬”,跟着两个老人东躲西藏。黄衫老人性格深沉,平时不怎么说话;圆脸老人倒是健谈,闲下来就给我讲些奇闻异事。虽然两个老人待我如亲生孩子,但他们行踪飘忽不定,经常一出去就是半个多月,每次回来或多或少都带着伤。我每次问起,他们都只是摇头不语。
我虽然形貌丑陋,心地却不坏。知道自己迟早会成为他们的拖累,便趁着他们又一次外出时,半夜偷偷跑上山,想自生自灭。
我上了荒山,漫无目的地四处游荡。想到自己身世凄苦,忍不住蹲在树下放声哀嚎。哭声越来越响,在山谷间回荡,仿佛有无数人在同时哭泣。
我哭了一阵,才觉得不对劲——这哭声根本不是回声,而是确确实实有许多人在哭。我猫着腰,循着哭声望去,只见山间密林中,一群人若隐若现地排成一队走着,周围冒着绿色的火焰,“呜呜”地哭着。排头的人身形矮小,戴着黑色斗笠,摇着铜铃,每走十步就低声喊道:“魂归魂,土归土,安得归故里,夜行无人扰。”
我记得圆脸老人曾经跟我说过:这几年大旱,庄稼地颗粒无收,许多灾民饿得受不了,只能交换孩子吃人肉;实在没东西吃了,就上山抠“观音土”充饥,最终都腹胀而死,留下满山的尸体。倒是山上的草木,吸饱了人油,长得格外茂盛。
去年,有个姓宁的书生进京赶考,抄近道进山走野路。当天夜里,山里突然火光大作,还夹杂着忽男忽女的厉嚎,直到天色微亮,火光和怪叫才停歇。第二天,宁书生浑身是血地抱着一个坛子下了山,身边多了个虬须道士。
那道士自称姓“燕”,临走前叮嘱山民:此山前高后凹,东边形似女人脑袋,西边横突状如棺材,山腹里有座荒废的古寺,正好形成了“媚煞地”的格局,阴气极重。生长在山上的草木常年吸足阴气,会化成美丽女子的形态,勾引过往行人,吸食其精血修炼。他昨夜虽破了“媚煞地”,但此山的格局无法改变,若十年内阴气暴涨,很快就会重新形成阴局。
山民们听得懵懵懂懂,半信半疑。那几年兵荒马乱,许多人为了生计当了盗墓贼,用各种身份掩饰,进山寻找古墓、发死人财。山民们反倒觉得宁书生和道士是盗墓贼,故意编些谎话吓唬人,好趁机盗墓;宁书生怀里的坛子,肯定装着从墓里带出来的明器。何况山民们天天上山砍柴、捕猎,从没见过什么古寺。
书生和道士走后,几个猎户结伴进山,想捡点“零落儿”发笔小财,结果再也没了音讯。过了七八天,村边出现了一个昏迷的人——他的眼睛被挖了出来,手脚指甲磨得稀烂,正是进山的猎户之一王猎户。
山民们把王猎户救回家,可当天晚上,昏迷的王猎户突然从床上跳下来,嘴里喊着“鬼……阴……府”,手指直接插进喉咙,抠着舌头往外拽,硬生生把舌头从舌根处拽断,喷血身亡。
碰巧那两个老人上山给我寻药,听说了这件事,觉得蹊跷,便暗中上山查探。后面的事情,圆脸老人没有详细说,只说“媚煞地”的阴气极重,被一个养尸炼尸的人占了,那人利用山间的死尸修炼邪术,最后被他们除掉了。
当时我缠着圆脸老人,让他多讲点细节。他实在拗不过我,刚说了一个“魇”字,就被黄衫老人喝止了。
而我现在眼前的这一切,分明是又有人在修炼邪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