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家宾馆只有三层,自然没有电梯。我在楼梯口想了想:那个冒充导游的中年男子应该是赶尸人,这么多尸体肯定不会摆在大厅里“摆造型”,必然有个隐秘的地方安放;如果像那两具女尸一样叠在床里,他们肯定要从楼梯上来。看月饼的样子,似乎胸有成竹,我这么冒冒失失冲下去,说不定会坏了他的事。
想通这一点,我默默为自己的“临危不乱”点了个赞,跑到走廊尽头,推开安全通道的门,准备下楼和月饼来个“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安全通道里漆黑一片,或许是许久没人打扫,满是呛鼻的灰尘味。我搓了搓鼻子止痒,摸黑寻找楼梯扶手。按照消防常识,安全通道的门正对着下楼梯口,发生火灾时方便住客逃生。
我估算着距离,往前走了两步,向左侧摸索。指尖触到一截冰凉的圆柱体,我以为是摸到了铁制扶栏,顺手抓住,带着身体继续往前走。可稍微用力握紧后,我却觉得手感不对——那东西冰冷黏腻,还略带弹性,分明是一只人手!
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我急忙甩手后退,准备撞开门跑出去。没想到那只手反而用力箍住我的手腕,猛地一拽。我重心不稳,向前扑倒,撞进一个“人”怀里。我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鼻子顶着对方的鼻子,吓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慌乱间,我脚底踩空台阶,压着对方一起倒了下去。
只听见一阵“扑通扑通”的声音,楼梯里似乎有许多“人”跟着摔倒,把我和那个“人”重重压在身下。我的脸紧贴着对方的脸,只觉得一片冰凉,毫无半点人气——我瞬间明白过来,暗骂自己没脑子。
那么多“行尸”,肯定不能走电梯,这条八辈子用不上的安全通道,自然成了他们专用的“尸道”。
想到身下压着一具尸体,身上还堆着好几具,我使劲撑着胳膊想顶出点空隙,可又有几具行尸摔倒,砸在我身上。
我被压得肺里都快没气了,也顾不得暴露踪迹,拼了命喊了一句:“月饼!”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在楼下,自己下来!”月饼在楼下叹了口气,又对着其他人说:“徐老,海涵。”
“魂归来兮,安得居所。”赶尸人沙哑的声音在通道里响起。
我脑子彻底糊涂了。
这时,廊灯亮了。我眼睛一花,等视线再次聚焦时,看到面前是一张贴着黄符的灰白色死人脸——那“人”突然睁开死鱼般的眼睛,关节“吱吱嘎嘎”地挪动着,想要站起来。
我“嗷”的一声怪叫,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顶开压在身上的行尸爬了起来。
眼前的景象让我浑身发麻,像通了电流般簌簌发抖:整条楼梯上,并排站着戴着旅游帽、贴着黄符的行尸,它们默不作声地往楼上走去;那几个摔倒的行尸,正扒着楼梯,一阶一阶向上爬。被我压到的那具行尸,估计是关节折了,右手猛地一用力,直接断成了90度,却依然坚持着向上爬。
我背靠着墙壁,心脏几乎要蹦到喉咙口,一动不动地注视着这群行尸。每个行尸的死状都不一样:有的舌头垂到下巴,有的半边头皮耷拉着……
短短几分钟,尸群总算走完了,可我却觉得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我双腿发软,跌跌撞撞地,几乎是滚着下了楼梯。
我推开安全通道的门,看到女服务员正靠着椅子打瞌睡;对面的会客区里,月饼和那个中年男子居然在喝茶。
“南瓜,你好路不走,吃饱了撑的走安全通道?”月饼撩开贴在脑门上的黄符,问我,“你怎么跑到阴栈来了?”
“呵呵……阴气互循,怪不得小友。”赶尸人抬头笑着说。
刚才从楼上往下看时,我没看清男子的相貌,这会儿看清楚了,又差点吓懵——那顶黑棒球帽下面,居然是一张狗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