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月饼吮了吮手指流出的血,走到萍姐身旁,慢慢蹲下,握住萍姐渐渐冷却的手。
“姐,你可以什么都不告诉我。这样,你就还是我的姐姐。”
“月饼……”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月饼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扒开萍姐稀疏的白发。我看得真切——萍姐的后脑臌胀着一条暗青色的血管,形成了“控”字的形状。月饼摸出军刀,挑开一小块头皮,捏着血管向外拽。一条筷子长短、香烟粗细、沾满鲜血的“蚯蚓”被拖了出来!那东西“咿咿呀呀”地怪叫着,满是须毛的身体悬在半空扭动,突然挣动起来,缠住月饼的手掌,又搭在月饼手指的伤口上,使劲吸着血。
月饼任由“蚯蚓”吸血,看着它膨胀得像一段新鲜的大肠。我心里着急,正要伸手把“蚯蚓”拽下来,月饼却摆了个阻止的手势:“这是控蛊,要在宿主七岁前种入脑部,靠吸食血液为生。宿主平时和正常人没区别,但在下蛊人需要的时候,会受到控制。控蛊吸食不同人的血,就等于喝毒药。”
话音刚落,那“蚯蚓”突然脱离月饼的手指,喷出像是搅拌了辣椒油的豆腐脑状的红白粘液,随后瘪成了一截灰白色的肉皮,“吧嗒”一声掉在地上。
月饼拾起肉皮,对着阳光观察,又用军刀豁开肉皮顶端,从中抽出一簇火红色的长毛。
“这是什么?”我问。
“狐毛。”月饼双膝跪地,端端正正地磕了几个响头,“姐,我错怪你了。”
我心里想着:萍姐自小就被万莫用狐毛下了蛊,可狐族怎么会蛊术?难道万莫和明博暗中勾结?他们控制萍姐当异徒行者,到底是为了什么?我理不出头绪,隐隐觉得“异徒行者”这件事,越来越不真实了。
我们,终究只是局中的棋子,任由别人摆弄。
月饼像是中了魔怔,对着萍姐絮絮叨叨地说着往事。前几天,萍姐还和我们有说有笑,可今天,她却成了一具死去的老妇人尸体。我鼻子一酸,突然觉得生命很没有意义。
活着,就是为了死去,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罢了,根本没有区别。
“月饼,我累了。”我说。
“我知道。”
“咱们到底在做什么?”
“我不知道。”
“我不想继续了。”
“随便你。”
之后,我们沉默了很久。
“南瓜,”月饼深深吸了口气,“我来处理姐姐的后事,蛊族的事情你跟着不方便。你先别回图书馆,也别跟任何人说自己的行踪,随便找个宾馆住下,等我回来。”
东越博物馆的千年老怪物胡晓飞,之前收到过一张我们在图书馆吃饭的照片,至今没弄清楚是谁拍的。我们通过胡晓飞的反应,判断出韩立一家子没问题,月饼才把后续的一些事情交给了他们。
而最大的嫌疑对象,自然是李奉先。月饼知道我的性格,对朋友狠不下心,所以才要等他回来处理。至于我刚才说的“不想继续”,他根本没当回事。
月饼望着东南方向:“希望她没事。”
我心里想着:等月饼忙活完萍姐的后事,少不了要陪他去南平解决万莫。但愿月饼能控制住火气,留万莫一个活口,把所有事情都弄清楚。目前,我最担心的还是阿娜的安危。
“万莫不会对阿娜怎么样吧?”我问。
月饼的嗓子有些沙哑:“如果……”
他没说完,我也明白他的意思——虽然不清楚万莫为何明目张胆地这么做,不怕暴露身份,但阿娜恐怕已经凶多吉少了。
“别为已经发生的事情纠结。”月饼拍了拍我的肩膀,“住进宾馆后,给我发个微信定位,我最多一天就回来。”
“我又不是小孩,还能让中年妇女拐跑了不成?”我心里难受,不愿多说,只好转移话题,“你丫手上还带着血呢,刚买的牌子货外套,就这么糟蹋了,那可是二百多块钱呢。”
“这时候你还有心思想这些。”月饼抱起萍姐的尸体,沿着护城河边慢慢走远,临走前还说了一句,“这个世界,有欲望就有贪婪,有贪婪就有邪恶。比鬼神更可怕的,永远是人心。”
我望着月饼的背影,突然想到一件事,冷汗一滴滴地落了下来。
怎么会这么巧?
难道?不,绝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