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大学毕业那晚，我们俩去吃烧烤，月饼去买烟的时候，遇到了敲响人皮鼓的卓玛。

卓玛类似转世灵童，每当她十八岁时，眼前就会不断出现许多熟悉的场景，产生“这个地方似乎来过，这件事情好像经历过”的幻觉；熟睡时，更会被许多稀奇古怪的梦境困扰。直到李文杰找到她，用幻术启示了她的前生今世，她才彻底明白生命的意义所在。

她的使命，是通过人皮鼓寻找对鼓声有感应的人——这种人，具备“异徒行者”的潜质。而老馆长手里的那个名单，正是卓玛寻找到的、能够承担使命的候选人。

月饼的身份是“行者”，卓玛把所知之事向月饼全盘托出：一旦我们成了“异徒行者”，月饼要做的，就是保护并协助我完成所有任务。

月饼起初不以为然，但他按照卓玛给的地址在古城找到图书馆，和老馆长交谈之后，才明白这件玄之又玄的事情，居然真实存在于这个世界。

直到“贺兰山任务”，月饼选择独自完成，却在任务过程中遇到了周、苏两家。周氏兄弟找了个借口，说“贺兰山本就是魇族发源地，千百年来魇族需要靠尸气生存”。

为了博取月饼的信任，周氏兄弟取出香菜让他服用。香菜性温味甘，能祛风解毒，阳气极重。魇族常年与尸体打交道，体内的阴尸之气全靠香菜化解；常人若久处有阴尸之气的地方，服用香菜后，体内阴阳两气会相冲，会觉得香菜有股奇怪的臭味，严重者还会呕吐、头晕，实际上这是在化解体内的阴尸之气。

这也是卓玛让我吃香菜的原因，更是我进了贺兰山后，吃香菜会产生各种不适的原因。

月饼虽然聪明，却极重友情，轻易相信了周、苏两家的谎话。更何况，月饼只知道任务在贺兰山，却不清楚具体细节。周、苏两家借着魇族传说帮月饼分析，任务地点应该在燕子梁后面的深谷，也就是人称“死人坑”的地方。

到了死人坑，月饼一时大意，被苏秋材推进了山谷，沾了大量尸气。周、苏两家以为月饼已死，便进山谷搜寻任务线索。月饼强撑着一口气，逃到这片阴尸气最重的树林，撕了牛仔裤，在布条上给我留了句话，埋在冥雪（侵染了阴尸气的雪）里三天三夜，靠“以毒攻毒”化解了尸气。

卓玛之所以会出现，是因为她答应了李文杰，要召唤人獒协助我们完成此次任务……

月饼讲得极为简略，我却听得惊心动魄。换个角度想想，若是换成我，可能早成了死人沟里的一具尸体。更让我有些难以接受的是，月饼竟然瞒了我这么多事情。

埋了那具女尸（雪女），月饼念了一段《往生咒》，然后拍拍我的肩膀：“有些事情，不是不想告诉你，而是不想你活得太累。”

我摸出根烟，深深吸了一口：“死了这么多人，我已经很累了。”

月饼伸了个懒腰：“生命的意义，不在于结束，而在于过程。只要过程足够精彩，就好。”

我默然无语。

李文杰、白玛、卓玛、大夯、苏秋材、周氏兄弟……他们的生命终结，又何尝不是一个全新的开始？

善也好，恶也罢，从来不是由生命本身决定的，而是由人心选择的。

“死人沟的阴尸气太重，我差点没出来。”月饼扬扬眉毛，“在雪里埋了三天，我始终想不出办法。”

“人獒王说了，那个地方人类可以进去。”我检查着装备，“详细讲讲你在里面遇到了什么？咱们做好准备，再去一次。”

月饼表情古怪地看着我，沉吟片刻才说道：“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掉进去之后，我完全没了时间和空间的概念，就像进入了一片虚无的幻境。这种感觉很难形容，如果不是我留了个心眼，入谷前放了只蛾蛊，靠着蛊虫的感应逃了出来，可能这会儿早就没了命。”

“就不能利利索索地完成一次任务么？”我背着包叹了口气，“月公公，你丫以后再单干，我立马不和你玩耍了！”

“先别矫情，赶紧找件衣服给我。”月饼打了个哆嗦，“冰天雪地的，你好意思让我光膀子陪你冒险？”

“我还以为你丫要风度不要温度呢。”

我从包里翻出几件衣服，月饼皱着眉穿上：“这衣服也太大了，跟穿了件袍子没区别。南少侠，该减肥了！” h1h9dbGm0r1XVo/hIrZPA3QtJdqNHdlf3U2CBU0CKbTl1JzXbIzw9WDd+46uLyiJ