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舟岛离上海不到三百公里,我给了司机师傅三倍车费,车子一路风驰电掣。我只觉得打了个盹儿的工夫,就到了虹桥机场。
取了票后,我又给月饼打了几个电话,依旧是关机。我在心烦意乱中上了飞机,趁着空中小姐还没提示关机,赶紧上网搜索关于西夏宁川的资料。
一个戴着鸭舌帽、墨镜遮了大半边脸、高领毛衣挡住下巴的女孩,坐到了我身旁的空位上。
“南晓楼,好久不见。”
连番的变故让我精神格外敏感,我一把攥住她的脉门,暗暗用力:“你是谁!月饼在哪儿?”
女孩吃痛,单手摘下墨镜,皱眉瞪着我:“你弄疼我了!”
我盯着女孩脸颊上两坨淡淡的高原红,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拳头:“卓玛!怎么会是你?”
卓玛揉着被我攥红的手腕:“很奇怪吗?”
我的脑子彻底转不过来了,吭吭哧哧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到了宁川,听我安排。”
“机票是你给我订的?”
“嗯。李叔算好了时间,让我订的。”
“李文杰?”
“除了他,还能有谁?他已经变成人鱼了吧?”
我觉得脑浆像岩浆一样滚烫,烫得脑瓜子生疼,无数个问号在脑子里“咕嘟嘟”冒出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卓玛微微皱着鼻子,语气奇怪地问道:“月无华和李文杰没有告诉你?”
我虽然没明白卓玛这句话的意思,但看她不急不慢的样子,心里倒是踏实了七八分,不过也多了些失落感——月饼和李文杰密谈的那两个小时,肯定还藏着我不知道的秘密。从卓玛对李文杰的称呼推断,她和月饼估计也私下接触过。他们三人共同保守着一个我不知情的秘密,这种“始终被蒙在鼓里”的感觉,让我很不开心!
我一字一顿地说:“卓玛,你必须把所有事情告诉我!”
“不要多问,我所知也不多。如果月无华顺利完成任务,一切都不需要我解释。”卓玛眼神有些茫然,盯着机舱天花板,“李叔找到我之前,我根本不相信那些梦……”
她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眼睛里蒙了一层雾气,洁白的牙齿轻轻咬着嘴唇,似乎在强忍着某种悲痛。
我一肚子疑问,却不好再追问,只好递给她一张面巾纸。卓玛接过纸,在手里攥成一团:“南晓楼,你要像相信月无华那样相信我,因为我是……”
说到这里,卓玛展开面巾纸,把它撕成一绺一绺的纸条,再没说话。
我心里暗自吐槽:这些人怎么都喜欢说话说半截儿?这是在说相声呢?
我忍不住正要追问,手机铃声突然响了。
看清来电显示的那一刻,我一阵狂喜:“月饼!你丫可算是回电话了!怎么样了?”
话筒里传来剧烈的喘气声、岩石滚落声、树木折断声,还隐约能听到一种形容不出的奇怪声音——既像是风吹过山谷的“呜呜”声,又像是某种野兽的嘶吼声。
“南瓜,不要执行这个任务,不要相信……”
月饼急促的声音戛然而止,随后是手机坠地的巨响,震得我耳膜生疼。再之后,电话里就没了任何动静。
我立刻回拨过去,听筒里再次传来“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的提示音。
卓玛眼神复杂地看着我:“是月无华打来的?”
我的心脏跳得厉害,脸上却强装若无其事:“他说任务快完成了,咱们去不去都无所谓。丫就这德行。”
卓玛点点头,没再说话,靠着座椅闭目养神。
我看着这个只见过两次的神秘女人,只觉得全身冰冷——月饼分明是遇到了极度危险,才在紧急关头给我打了电话。他说的“不要相信”,肯定是指卓玛。
我亲身经历了李文杰异化成鱼人,见证了他与美人鱼横亘数百年的爱情,可刚刚建立起来的信任,瞬间就碎了。
月饼生死未卜,我却只能坐在飞机上,等着起飞。这种焦躁的心情,几乎要把我逼疯。
“休息一下吧,到了宁川,还有一段路要走。”卓玛喃喃低语,“我要继续做梦了。”
世界上最绝望的事情,不是朋友在你背后捅了一刀,而是你明知道这个所谓的“朋友”是敌人,随时可能捅你一刀,却为了不得不做的事,既要时刻保持警惕,又要装作浑然不知!
我强忍着把她一拳打倒、逼问真相的冲动,嗓子干涩地应了一声,又匆匆搜索起关于西夏宁川的所有资料。
空中小姐提示乘客关闭手机,我关了手机,一条线索在脑子里隐隐成形:
从我们担任异徒行者以来,始终忽略了一个重要线索——好几次任务和传说中,都出现过西夏文。那张没弄懂的任务线索图,分明是西夏王朝时期的半人半兽图像:八个半椭圆形是贺兰山脉的走势,三角形的东西则是号称“东方金字塔”的西夏王陵!
飞机轰然启动,速度由慢及快,强烈的压差让耳膜阵阵鼓胀。隔窗望去,城市最终变成了云彩下端一片片微型建筑群,蛛网般的道路上,疾驰的车辆凝成黑点,像人体血管里的细胞,维持着城市的“生命”。
我深深吸了口气——
月饼,你要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