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和月饼沿着密林,边开路边探路,暴露在衣服外面的皮肤被槐树上的刺划出一道道血痕。东方泛起鱼肚白,点点毫无暖意的晨光沿着枝桠交错的树干,躲过树叶的遮挡落下来。地面的露水慢慢升腾起茵茵雾气,顺着裤腿粘着我们的皮肤。
我走得筋疲力尽,口干舌燥。还好正是槐花盛开之时,漫山遍野的槐树上挂着一嘟噜一嘟噜雪白的槐花,透着沁人心脾的香气。
我从地上拾起一块石头,扬手打下一截树枝,上面有七八串饱满晶透的槐花穗子。我不由舌尖生津,口水直流。正要俯身拾起树枝大快朵颐,月饼却一脚把树枝踢开。
“月饼!你啥意思!我又不是要吃独食!”我捋着袖子准备和月饼玩命儿。
月饼目光始终盯着前方,冷冷道:“这里的槐花不能吃。”
“你说不能吃就不能吃啊!你以为你丫儿是神农氏啊!今儿我就遍尝百草了!”我快走几步,弯腰去拾那截树枝。
“南瓜!你看前面?”月饼高声喝道。
我向前看去,不远处,矗立着一株巨大的槐树!
这棵槐树起码四人合抱,巨大的树根部分暴露在地面,像一条条巨大的蚯蚓蜿蜒盘曲。苍老的树皮裂出一道道黑漆漆的缝隙,主干似乎已撑不住累累枝桠和每条枝桠上悬挂的东西。
让我倒吸一口凉气的是:枝桠上挂着一张张真人大小的人皮!枝桠随着晨风轻晃,那些人皮如同吊死鬼般,跟着枝桠摆动。
“那老头没提这树上还挂着这么多人皮。”我心中隐隐觉得不对。
“那不是人皮画,”月饼声音更加阴冷,“这棵老槐树,是从坟里长出来的。”
树上密密麻麻挂着的,全是干瘪得像纸一样的死人皮!
那棵老槐树,我越看越像一张女人的脸,心里莫名升起一股亲切感。就像嗷嗷待哺的婴儿回到了母亲的怀抱。
树下坟前,一个男人落寞地跪在那里。坟头青烟袅袅,摆放着许多祭品。
“你们来了?”男人依旧背对着我们跪着,“这里,葬着我的母亲。每年,我都会来祭拜她。她也一直在看着我长大。”
男人站起身,轻轻搂抱着老槐树,然后缓缓转过身。看到他的脸时,我发出从灵魂深处的惊呼!月饼也浑身剧震,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个男人!
我和月饼看到了我!
那个男人,长得和我一模一样!
没错!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