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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槐鬼棺(一)

我和月饼拎着行李,相视无语。所谓行李,其实也就是一人一个随身挎的旅行包,两个老爷们出门在外没那么多讲究。

“只要带够了钱,到哪里都是星级服务。”这是上车前我拍着胸脯对月饼说的。

现在是凌晨三点多,我们俩蹲在破水泥烂砖搭建起来的所谓站台,仰头望着满天星星,百无聊赖地抽着闷烟。

“果然是星级服务。”月饼吐着烟圈。

这里的露水很重,下了火车不一会儿,我就感觉浑身湿漉漉的。正烦躁着,听月饼这么一说,气不打一处来:“月饼,刚才虽说是我说火车停了就下车,但是你也没有反对。这事儿要说光怨我,你伙计就不仗义了。”

在火车上经历了人偶娃娃事件之后,尤其是我想到养尸地在什么地方,心里面那叫一个不痛快。再说让那个姓张的神秘人玩弄于股掌之中,还没办法把他找出来,我更是火冒三丈,非吵吵着火车一停就下车,不管是在什么地方。

月饼没有反对。

其实我们俩心照不宣:神秘人自然会发现我们俩下车,如果他能跟下来,我们俩联手擒获他的几率还是比较大的。

于是趁着火车停顿的功夫,我们俩不顾乘务员阻拦(她说这根本不是什么站台,而是因为火车莫名其妙耽误了时间,暂时停留三分钟给前面的火车让道),硬是挤下了火车。

我还顺口搬出罗警长(有人好办事儿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虽然罗警长死了,但是这个乘务员肯定不知道),乘务员满脸的莫名其妙,说她在这个乘务组待了十好几年,从来没听说过什么罗警长。看来那个神秘人的催眠术够霸道,把记忆抹得干干净净。

结果那个神秘人不但魇术高明,脑子似乎也不笨。我们“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的妙计成了蹲在破水泥台子上喝风饮露看星星。同时心里多少还有些不被对手重视的小失落。

“刚才停车时说到了广西防城港市上思县,”我把旅行包垫在屁股底下,蹲了半天,膝盖硬得像浇筑了水泥,“难怪群山连绵的,十万大山就是这里吧。”

月饼闷声摸出手机,手指头不停地按着。我好奇地凑过脑袋,这厮正在用手机上百度,在搜索框里输入了“十万大山”四个字。

“我还以为你什么都知道呢。”我捶了他肩膀一拳。

月饼也没躲闪,皱着眉头摆弄着手机,看着看着噗嗤乐了:“有个好消息……”

“那是不是还有个坏消息,想问我先听哪个?”我太熟悉这家伙的说话风格了,“只说好的别说坏的。”

“好消息是我们确实在十万大山,可以免费游山玩水了!”月饼伸个懒腰,打了个哈欠。

“废话!”我把烟抽到烟屁股,放在中指,狠狠弹到铁轨上。烟头带着微弱的红光,在枕木上跳了几跳,渐渐熄灭了。

月饼还在玩手机,屏幕上的彩光把他挺白皙的脸映衬得红黄蓝绿一片,浑似川剧变脸一般。

两人无话。隔了半晌,我抬头看星星看得脖子酸疼,活动着颈椎:“那坏消息是什么?”

月饼“哈哈”乐了:“八分四十五秒。”

“靠!怎么比上次还减了39秒!”我也乐了。

我这个人脾气急躁,耐不住性子藏不住话,经常和月饼赌气。偏生我好奇心强烈,憋不了多久就继续刨根问底。月饼这厮也了解我的性格,见我不问就不说话,反正我迟早会先说话,他就利用这闲着的时间掐秒表计算我的耐心。

“坏消息是以咱们俩所处的位置为圆心,方圆一百多里,除了这条铁路,没有任何道路可以通到山外。也就是说,我们需要翻山越岭,锻炼一下野外求生能力了。”月饼站起身,挎上包准备出发。

我坐着不动:“月饼,与其奋发图强不如守株待兔。等下一班火车不就行了么。”

月饼叹了口气:“走吧。这里又不是站台,火车不会停的。”

“咱们可以爬火车啊!”我想着那个神秘人在火车上喝着啤酒抽着烟吹着空调气就不打一处来——凭什么他舒舒服服的,我们要跋山涉水?

“你以为这是日本鬼子的小火车,咱们是铁道游击队,一个纵身就上去了?那么快的车速产生的吸力有多大知道不?估计还没爬上去就上明天头条了——两个男人一起卧轨自杀。你想想吧,这有多火。再说咱们俩就算是用秘术爬上去,众目睽睽之下,当时就有人能把咱们拍照录像,发网上人肉去。”月饼逐条分析,目的只有一个:人还是要靠双手双脚自力更生比较靠谱。

我不情不愿用了一分钟站起身,又用了一分钟挎上包,迈出第一步前,不死心地望着铁轨:“搞不好真有拉物资的载货小火车,咱再等等吧。”

这条铁路是生生从山中劈出来的,周围都是群山。虽然月色不错,繁星满天,但是视线所及,仍然漆黑一片,哪里有什么小火车的影子?

两人就这么沿着孤零零的铁轨有一搭没一搭地唠着嗑,走了大约两三里地。火车上的经历加上将近一晚上没有休息,都有些无精打采,又都刻意闭口不谈人偶娃娃的事情,慢慢就没什么话题了,最后干脆是闷头走路。只是间或有那么几只野兔、山鸡之类的鸟兽从脚前窜过,才会引得我和月饼恍然一惊。

“传说走夜路的每个人背后都有只鬼……”月饼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

由于是月饼走在后面,我走在前面,月饼这么一说,我“噌”地冒出一身白毛汗,心虚地转头看身后。

“所以走夜路的人最忌讳的就是回头看。”月饼不紧不慢又说了句。

我恨不得一脚把他踹趴在车轨上:“月饼,敢不敢厚道些!我身后除了你这个唠叨鬼再没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月饼“哈哈”一乐:“接着听,就当是解闷吧。”

“有句俗话叫做:常走夜路遭鬼打,这句话不无道理。夜间是游魂野鬼的世界,所以阴气也旺盛。经常走夜路的人,呼吸吐纳接触的全是阴气,时间长了自然体内阴气重阳气弱,更容易成为冤鬼附身的目标。这些冤鬼大多都是在阳间含冤而死的,在阳间还有未完成的心愿,就想找个阳身肉体附上去做未完成的心愿。”

“走夜路多的人,有时看到脚底下有两只影子。第二只影子,就是来找人当替身的冤鬼。他会趁着路人体内阳气最弱的时候和他说话,第一句必是‘你是谁?’。如果这个人转身看,就立刻会被附体。因为每个人肩上都有两盏‘鬼阴灯’,当转身时,冤魂马上会吹熄你的鬼阴灯……”

由于夜色实在太黑,我就算凝聚目力,也只能看到两米左右的距离,反正也是在铁轨上走,所以自打月饼开始讲这个故事,我就一直是倒着走,免得月饼在我身后做小动作。

听到这里,一丝凉意从我的脊梁杆子延伸到后脑勺,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对着我的脖梗吹气。就在这时,我的腰上突然撞到什么东西,更奇怪的是月饼脸上一暗,出现了我的影子。由于我挡在月饼前面,月饼也看不到我身后的事情,我看到他也是一脸奇怪。

这么黑的天,为什么我的影子会出现?

从我身后亮起了枯黄的光芒,耳边传来嘶哑的声音:“你是谁?” XRo+a0Skpl+Bg+Q0b99JhOicoQWrsRlsvdg45Ebnm1U1TLt7Z/53pgG/09i9G0Y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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